第一百零九章: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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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琛最近好吗?听说在哈城混的不错。和俞虞结婚也有几年了吧,前些年闹着不要孩子,好像今年也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

“不知道于琛跟您说过没有,如果不是当年我家里出事,俞虞恐怕……”

陆津适时闭上嘴巴,将接下来不好听的话压在齿间,才有够威胁余味。

接着饶有兴致地眯眼抽烟,看对面沈局变幻莫测脸色。

中年男人掀了掀上唇,大概想问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沈于琛的父亲,可是末了还是老道地收起厉色,扯着嘴角笑笑主动走进他安全距离。

关掉对讲机安抚道:“其实你想复职事情也不算太难,只要精诚所至还是能摸到一点门道。至于李兆,他当年诈死事情我真正不知,还为他以烈士名誉下葬,安顿家属,这些你不是都清楚?现在发生这样事情,如果他反咬一口,所有人都难逃其咎。不是我一人能决定事情……”

“我在系统里,也很难做。”

几句话已经将自己与李兆干系脱得干干净净,又抿住嘴角要笑不笑地问:“你确定D哥是……”

陆津都猜到他多疑性格,从兜里掏出李兆亲自落笔纸条,揉成团直接仍向他怀。

手起抓住,将皱巴巴字条展开一看,沈局脸色铁青地掏出兜里防风火机,将字条烧掉后道:“问题是现在没有可用线人,他因为女儿关系摸到你,何况你身份暴露……现在我能做的只是保护你和她人身安全。今晚就可以安排安全屋派人保护,但是再想做警察……”

为难,伪善样样做足,好似他真的不清楚他口中暗示。

陆津笑着将烟用指尖直接掐灭,搓掉粗粝手指上烟灰道:“沈局,我失职先在,泰国事情后同样没想过复职。做戏太久,见到警服我都背脊发抖。怎么可能再穿警服办事?而且现在于琛在哈城风头正劲,我又怎么可能同他抢位置。毕竟是以前好兄弟。这次追捕李兆事情要私下要静谧,除了我大概您也想不到更好人选。”

“今天找您不是发难不是逼人,而是让您帮我打点举手之劳……”

所谓举手之劳真的不算大忙,沈局连夜坐直升飞机带着陆津同昏迷的施妙音回到云城,一个电话就有缉毒科刑警带着伪造卷宗,将施妙音以强制戒毒为由下达为期一年拘禁。

喘息几口粗气掩盖内心惶恐,陆津再度邪邪[挑眉冷哼,拖一条板凳坐在单人床前,手指温柔抚掉施妙音脸庞凌乱发丝,回头道:“现在李兆以D哥身份活着回来,你还要有一丝人性,该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抱住饭碗高升,这次追捕行动根本不指望你再帮忙。阿音在这里强制戒毒,我总需要有人暂时打点她近况。”

“你不做,我可以找你妹妹。不然拜托你同情心泛滥养母,无论哪一个人大概都会痛哭流涕地前滚来帮忙。”

“倒是你身份瞒不住,引火上身玩自焚啊?”

不同于上次两人交涉谈判,姚宁远面上早就绷不住情绪,这次不是为他口中威胁,不是为他口中秘闻震惊,反而是隐隐担忧他冲动行事。自己也不清楚这古怪情绪从何而来。

也许自己都不肯承认,这些年对面前两人都生出些许感情牵连。

再看看躺在单人床上施妙音,他脑袋上头皮阵阵紧缩,后背升腾寒意,仿佛那天看到施妹尼吸毒模样给他带来的冲击。真的久久不能释怀。

他靠在墙面抽根烟冷静头脑,之后冷冷睨着与施妙音沉默道别陆津,“你确定是暂时打点?就没想过沈家父子一石二鸟,到时候将你一同除掉。”

这一年中两人曾经有过几次联系,姚宁远升职入缉毒科后,一直心病难消。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是他却忍不住多次查找翻越当年李兆死后卷宗。

可疑点不止一辆桩,尤其是知道上次从哈城调来指挥沈于琛同沈局是父子关系后。找遍了沈于琛这些年入职后所有升迁档案后,他终于在哈城警校01级一次校报表彰照片上找到周瑾年的名字。

家族生意败落,入狱被杀,再后来陆津出现在云城D哥手下后,一切身份铺垫都同李兆经理过分相似。暗中提线木偶上位,沈家人明里步步高升。

难以让人相信一切都是普通巧合。

善恶一念间,这道理姚宁远最懂。

收到姚宁远关于沈于琛近况调查时,陆津在电话里十分轻描淡写,说认识,但闭口不谈其他。也许还为昔日好友和没能成为恋人的少女念一线旧情。

可如今一切事情的源头都要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便由不得他否认和漠视了。

“难道你没想过这一切都是精心布置,安排出去的线人根本永远没有回头那日。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你和李兆的死才算圆满不留隐患。哪一次是你们报信给警方收网,哪一次又是警方报信给黑帮逃脱?”

窗外雨声渐渐止住,天边泛白,药效要过,施妙音长长的睫毛不安抖动两下,好像暴风雨中歪歪扭扭展翅蝴蝶。

惜别再久,终有时。

最后凝视她一眼,将她模样永远刻在心头。

陆津起身插兜,收起黏在她面上如水眸光,转头笑笑重新恢复不带一丝温度邪佞:“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到时候没人知道你家事旧恨,所有事情也能告一段落。”

一宽一窄人影交错时候,姚宁远忍不住伸手扯住他坚实胳膊。

可是张嘴无言,在对方戏谑的神情下又慢慢松开手掌。

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姚宁远像僵尸一般缓缓跟出去,直到看见他身影消失在角落才如梦初醒地快步追过去。楼梯视野中看不到人,手指紧紧抓住铸铁栏杆探头像一片漆黑中问道:“我,我怎么同她讲?”

以施妙音性格,多坚持,多机灵,怎么肯善罢甘休?

盘旋的楼梯缝隙里陆津没有抬头,揉一揉太阳穴仍然不减脚下速度,只有顺楼梯升腾而上的热空气将他的话捎到他耳边:“男人同女人分手需要讲什么?厌了倦了后悔了。再或者从没爱过,都随便你挑。”

这声音好似他们初见,陆津也是这样信誓旦旦,波澜不惊的挡住施妙音同他对峙。可是只有姚宁远明白,那一切都是属于周瑾年的伪装。

上一次他用身高护住施妙音,这一次是要用命。

第一百一十章:童谣(加更两章合一)

施妙音转醒时候姚宁远已经躲到门外走廊,女教官冲进去才几秒,他双手已经冒出湿湿的冷汗。全然没有接受采访时报纸照片上那样意气风发游刃有余

绞尽脑汁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如果施妙音看出他在撒谎掩饰呢?会不会抱住他大哭大叫,再或者是发疯一样不惜伤害自己逼他阻止陆津赴死行动?

不过他心中恐惧事情全部没有发生,虚掩门缝里只能传来女教官磊落声音,向孱弱少女宣读强制戒毒所的规章制度。1再度拿出作假的亲人同意书,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反对声音。

姚宁远忍不住脚步,错开一点身体,透过坚固铁门上的缝隙看-眼里面状况西施妙音从头到尾没有露出疑惑神色,好像早就料到’自己现在被遗弃状况,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对面墙上几个大大加粗红字发呆

那上面只有八个字而已,“远离毒品,预防艾滋。”她却好像反复在嘴里咀嚼几遍,才转头看向递给她代替药物的女教官,轻声问她:文“我可以吗?在这里呆满一年是不是真的可以戒掉?,

给她喂药的张教官年纪不轻,这些年都看过无数流c泪痛哭又谩骂器张的吸毒人员。脸上除了很多令人恐惧的冷漠皱纹外并没什么表情,她把塑料盒装的药水喂到她嘴边。只是上嘴唇嘭下嘴唇声音平平地讲:“自己不下决心戒的话,强制戒毒也没用。最重要是克服心瘾。”

“今天送你来的太晚,明早七点会有人来带你补办“入所材料审核、统一配发生活用品理发洗澡。

“送我来的人”.施妙音声音小到对方都听不见

也就没有人再肯回答她问题。

女教官们将房间灯重新关闭走出时,她抱住双腿蜷缩在床上,安静得好像——尾刚从海底被打捞上来人鱼,同这里所有的环境都那样格格不入。

手表时间走过几圈,高墙内的起床号已经响过许久,姚宁远才熄灭手中烟头火光,按进一旁已经满满的烟灰缸里,整理——下自己头发去窗口第一个填写会见信息。

十点整,会见室对面铁门被工作人员打开锁扣,十几名戒毒人员有序走出。中间一闪而过,姚宁远已

经看到施妙音的侧脸。

透明玻璃内,施妙音脸上仅存一点希望也在看到他面孔时候幻灭,只是呆呆的望住他并没有举起电话与他对话冲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想他

在戒毒所内,一切严格依照“军训”般规范生活。每个时间段都有具体事项安排,所有强制戒毒人员,无一例外都要在指导下进行矫治学习。

施妙音真的好忙,比上学时还要繁忙地做工上课聆听心理医生开导。

除了那日被强制入所时见过姚宁远一面后,她一直拒绝与他再度会面。所有会面申请都被她直接干脆拒绝。

只不过在一天忙碌时光后,夜晚熄灯周遭寂静时,姚宁远那句带话还是会无孔不入的钻进她脆弱神经。

让她觉得无比寂寥。

他讲陆津说自己都好后悔,为了她放弃光明前程。所以就此好心分手,好过两人下半生纠缠下去都没幸福。

听起来好刺耳,又好钻心,可是她却没办法真正笃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却偏要浮现另一幅暖绒画面。

那年他们一场公路旅行,繁星做被大地为床,在狭小帐篷的一方天地里。陆津紧紧贴住她后背猛耸劲腰,一下下将湿淋淋的性器撞进她身体里。

施妙音只顾着嘤咛享受快感。陆津则性感喘息,声音低沉贴着她小脸道:“阿音有我保证,有朝一日也不会变心。”

“如果我说后悔,也都是谎话骗你。”

“别人不知阿音是我福星,我这辈子都要放心口供奉。”

该相信他床上情话吗?但心口供奉福星是否也有陨落时候?何况还是这样灾星。思考到最后也宁愿阿香婆同他们最后说的那句咒言永远不会应验。

所以相信他将自己一脚踢开,去追求平淡幸福。好过心中难安。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反复勾缠自己心境,折磨自己头脑。

可是梦有它自己的意念,仍然要在每夜一遍遍记起两人曾经发甜回忆,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梦醒时分再发现枕边湿凉眼泪。

时间一天天过去,该淡漠感情仍然烧得炙热,她还是控制不住疯魔般想他,思念曾经两人的家。

一年时光临近,施妙音在同期强制执行人员中集满最多学分。临行前还被张教官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快退休的教官脸上终于融冰,露出欣慰笑容,拍着施妙音挺拔的肩膀告诉她她还年轻,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好。

又是一年盛夏,高墙外投来灼热阳光,姚宁远这一年里没少来为她打点吃穿用度。一开始同看护人员同他还不熟络,后来大家都从他口中得知:那个矫正态度最端正的阿音是这位姚警官的妹妹。

至于为何姓氏不同,在这个绝望又存有希望的矛盾地方,并没有人关心。

今天看到他一早开车停在门口,更是见怪不怪。

只不过今天大家不知,车里不止他一个人,旁边还坐着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另一位名义上妹妹。

一开始他还谎称自己不清楚莫名其妙消失施妙音下落,可后来连姚春花毕业结婚这样大事,她都没有露面。根本就是脆弱纸张包不住火。

姚春花火爆脾气,干脆连蜜月都不去,直接跑到蓟城大学揪人。找不到陆津和她身影又要吵吵闹闹喊着去警察局报案,姚宁远这才瞒不住只能将施妙音下落全盘托出。

那日姚春花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哭了又哭晕倒在丈夫怀里,送去医院后检查出已经四周大的胚胎,悄悄在她身体内着床。

被医生严令禁止过度情绪起伏的姚春花也曾多次要求和姚宁远一同来看望好友,可是闻言对方次次拒绝会面,也就被家人劝说耐心等到阿音健康那天。

何况今天她是如论如何都忍不住的,在车上时候已经开始不停用纸巾抹着眼角泪珠。

姚宁远下车在外面抽烟,大力吸几口才掐掉扯开副驾驶车门皱眉道:“你就知道倔,怀孕以前还光是蠢,现在真是又倔又蠢!叫你不要来,等会儿见到她,你就这副样子,怎么躲得过她犀利眼睛?”

姚春花最近怀孕后敏感地方何止一两处,闻言顿时没有往日嚣张气焰与斗嘴心情,大张嘴巴放声痛哭起来。

一边鼻孔冒泡一边吼他:“我怎么又蠢又倔了啊,你们一年时间都不让我来见她,我也很想她啊。这幅样子也不是我想的啊!那,那消息都上了新闻,现在难道还能瞒得住她?”

“我好伤心啊姚宁远,为什么两个那么好的人会有这样下场啊。我真的不懂,明明在蓟城时还是很好很好的……”

两个月前李兆在泰国被追捕归案,在缉拿过程中手下被警方当场射杀三名。其中一名便有陆某名字,尸体在泰国当地火化后送回国内。到死也没能洗脱黑帮恶名。

想起陆津死讯姚春花更加悲痛,眼看就要喘不过气来,姚宁远咬牙递给她两张纸巾,让她擦了鼻涕又皱眉拍一拍她肩膀低声劝,“好了,别哭了。医生有没有说过对宝宝不好?你也是要做妈妈的人,别这样孩子气好不好?”

姚春花将自己鼻涕眼泪再度蹭在哥哥身上,她到现在也对李兆真实身份并不知情。有些事情,对于单纯她来说,姚宁远都永远不会提起。

“都六个月了,怎么可能哭一哭就有先兆流产趋势。那庸医……”

姚春花话没说完,远处大铁门被“咣当”一声打开,好似经年未见的好友穿一身当时被陆津从家里带来的粉色长裙。仿佛乘上时光机器,着当年流行群衫,时光都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印记。

以前她是鲜活顽皮少女,曾经也染上骨瘦嶙峋心瘾,现在同以前样貌不变,可周围流动一种难以言表的气质。那时候多年轻,盼也盼不来的优雅性感,此刻已经变做无声香气悄然开满她全身。

姚春花这下子一把推开旁边哥哥,肥胖身材抱着肚子灵活地小跑,奋力搂住施妙音脖子哀嚎:“阿音!”

施妙音哑然她肚子上传来沉甸甸的触感,连忙弯腰躲避,柔声埋怨:“喂!可别吓我。有责任可承担不起,我都不敢动啦。”——

作者友情提示:津哥真的没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昔日

施妙音没什么行李,与只身上车。

昔日真心好友再聚在——起,都没有任何隔阂。只不过现在姚春花的肚皮好似西瓜,在柔软的T恤裙子下面撑出老大弧度,让施妙音确实明白好友-人身体装住两人性命,情不自禁有些对孕妇以及新生命的敬畏。

姚春花还是一如既往大大咧咧模样,直接捉住她身侧的右手摸上自己肚皮,笑着说:“你都不来摸摸你未来干儿子吗?尔名我都起好,就叫旺财。旺我们一家生意兴隆。”

原好奇特的触感,施妙音将手掌贴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本以为应该是绵软脆弱肉身,没想到隔着——层皮肉原竟然分外有种坚实感觉。好似摸到为母则刚的女性采情。

下秒她猛地瞪圆眼睛,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在活生生地翻滚吓得低声惊呼:“动了!”

姚春花咧开嘴,眼睛挤成两条长长缝隙,安把大力拍在她肩头:“废话,不止会动还会挤压我膀胱让我像时时刻刻不停漏尿呢”

前面姚宁远被呛住的咳嗦两声,施妙音才向后视镜中的他微微笑下,回头道:“恭喜你阿花,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尤其是你要有孩子了,,我都感觉到新生儿带来的喜悦和希冀。我现在都不用你们担心,只是希望如果我能重新便好,是不是也可以分享一点你的好运和幸福——文者

姚春花从刚才起已经很好的忍住眼泪,一直都在一丝不拉的微笑定睛看她,她好友一年未见都改变好)多?不是样貌而是性格。说话变得好有礼貌,神情也变得好平静样子。

可是听到这里,她心中猛地——颤,忍不住立刻将眼神移开

可施妙音没注意到她古怪,手指有些紧张地搅-~搅裙摆还在喃喃:“辍学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复读,到时候等我毕业”

还记住他曾经给她承诺,一个“陆太太”的称呼。其实现在都想通,陆津对她是对好的爱人朋友和长辈,即便在她十分不成熟时候也要帮她成长。

在戒毒所中,所有被强制人员都有很多时间读书思

她现在也明白关于恋爱的深刻道理,两人牵手走在一起,不光要贪图享乐侵占对方所有权,也要为对方做更好人的道理。好的恋人应该帮助对方成长,努力追赶脚步,而不是向她以前,无论什么都要依

靠他的力量。”

可是她话没说完,姚春花已经再不能忍住放任她在无妄的念想里抱有希望。

回过头抓住她手在自己胸口,眼眶重新红起来,话音带着浓浓哭腔。“阿音,别再想他了好不好。他人已经走了。”

施妙音还是一脸淡淡,伸手接住她经营眼泪,好笑的讲:“我当然知道他走

不是那种走!”

前面姚宁远闻言车子都晃动——下原在路边停靠后回头拧眉喝她:“姚春花!”

姚春花泪眼朦胧只顾着看对面好友,凄凄惨惨地说:“你们隐瞒我又来骗她,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我不要你们隐瞒她,阿音享有知情权。短痛好过给她虚假希望!”

说着她嘴唇颤抖道:“阿音,两个月前电视新闻报道。D哥被缉拿归案,死亡名单中有陆某两字。”

白色轿车停在一条四通八达的十车道上,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枝叶秀丽,郁郁葱葱。

风吹动发出“沙沙”声响,顺便将独特香气送进空滤中来。

车子里好安静,除了姚春花的抽噎声再无其他。

都不知道施妙音沉默多久,才扯动嘴角露出两只小梨涡道:“姓陆的人千千万万。”

明显处于对噩耗否定抵抗的初步阶段。

姚春花抹掉眼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阐述道:“姚宁远查过卷宗,确实是他名字。阿音,我知道对他感情多深,但时间都会治愈一切。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

施妙音摇摇头,不懂姚春花与张教官嘴里说的更好,而且她不确定,没有陆津她怎么才能过的很好。因为她一切有关未来幻想,明明都是同他一起。

施妙音总能在关键时刻层出不穷的给予姚宁远惊讶,她平静至此,他也不用担心。

车子重新启动,施妙音脸上笑容淡一点下去,但仍然有八风不动的冷静:“阿花,你哥哥教你来骗我对吗?你知不知道他最爱骗人,之前在戒毒所告诉她陆津安全离开的是他。可如今又说他去参加追捕行动以黑帮身份身亡?”

“怎么可能,你是我,也都不不会再信他。”

前面姚宁远苦笑着摇头,只剩后面姚春花咬住下唇,甚至在好友的笃定下也开始怀疑其实陆津根本并没有离开人世。

三个人在张浩新开业的连锁餐厅里简单吃一餐饭,施妙音给姚春花倒一杯鲜榨西瓜汁,才有些犹豫开口借钱。

不等姚春花立刻拿出自己攒好久私房钱的储蓄卡,对面姚宁远已经按下茶杯告诉她陆津走前已有安排。

施妙音曾经被陆津收养进的那间房屋,早都改到她名下,连同还以一张早就开好户头的老旧存折。

在旧屋门外,施妙音打开户头,翻到开户日期才发现那时候他们都还没离开云城。也许早就想到自己有不测那天,所以将她生活所需钱财都存一份留好。

下车前施妙音问:“什么时候给到你?”

姚宁远不是没读懂她话语期待,期待他说谎话骗她,可是这次他真正没有谎话可讲。只能如实答复:“你进去后头几周还有联系,后来应该出国,就再没消息。途中他手下贺荣曾来几次向我打听你下落,两个月前陆津死后,他最后一次来,将这些东西交给我让我转交于你。说以后都不会找我。”

施妙音一开始颦眉疑惑几秒,后来才想起原来黑子也有正经名字。大过天的欺骗与仇恨都因为什么消散于无,一切征兆都在向她预示着心上人真的没有还魂可能。

她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同姚春花一起下车,指尖微微蜷缩握紧,悄然走进院门。

本来内心冉冉升起希望在开门一瞬也该熄灭,院子里的杂草都好茂盛,长得比花和灌木还要高一头。落叶垃圾堆在地上,完全没有故人来过迹象。

捏住牛皮纸袋中的钥匙,打开结满蜘蛛网的玄关大门。走过每一寸他们曾经共同呼吸地方,可是只有死寂白布盖住所有家具。好似灵堂一般让人恐惧。

姚春花一直窥着旁边阿音脸色,同样也觉得这房子实在太过于幽暗,如果真的有命活着,怎样都要给她一点盼头希望。留下一点痕迹也好,除非是……

“阿音?”

可是如此这般,旁边坚强又勇敢的少女仍然没有露出悲伤神色,只是转头很快脚步轻快地拉着她走出玄关,歪头摘掉她刘海上一丝灰色蜘蛛絮道:“阿花,还麻烦你们送我去一趟机场,我要买今晚最早飞机回蓟城找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老子

在蓟城一周,走过他们曾走过所有大街小巷去搜寻他下落。

昔日酒行早都拆下门头,装修粉饰一新变成“孙二姐烧烤”,更别说以前的共同布置过的家。

至于他们曾经十指紧扣走过的公园小径,七嘴八舌讨论着菜谱逛过的生鲜超市,还有趁着黑夜四下无人热吻那根灯柱下的石板路。

都没任何变化,只是没有他。

时间拖得越长,施妙音内心越惶恐,学校复学事情都没时间办理,再度重新电联姚宁远打探曾经做卧底前周瑾年的父母家人。

电话里姚宁远沉默吸烟,好像早都知道她会走到这一步,良久呼吸后才报出川城一家疗养院名字。最后还嘱咐她:贺荣食言,最近仍然跑去他上班地方大闹一趟,跟她想要信息是同一卦脉络。

“恐怕这人贼心未死,不好说是因为什么在追逐他下落。阿音,你要自己小心。”

姚宁远不知道黑子是敌是友,有顾虑也是万分正常,可是施妙音却明明白白了解黑子心路历程,好笑得是陆津这些年来身边最亲近两人都够执拗相似。

事到如今还放不下,全世界都在与他们唱反调也不在意,仍然还纠缠着对陆津下落不断追逐,要个结果。

夜晚华灯初上,正是假期时候,蓟城大学门口商业街也显得萧条不少。不管什么地方,没有了年轻人的活力做点缀都显出不少衰败。

施妙音够年轻也够靓丽,此刻成了灰暗街景中最亮眼那道风景。

手中无聊地捏住一根草莓口味棒棒糖,坐在树荫下的长条椅上等着孙二姐烧烤开门。不过老板娘着实不够勤快,她都含了两根,甜到喉咙发腻,孙二姐才扭动腰肢姗姗来迟。

一边手脚麻利地拎着几袋食材走进去,一边频频看向左手腕上的石英小表。

好像在等谁。

老板娘看起来三十岁将将,整个人矮矮软软的充满肉感。人虽然不高,但是穿一件白色低胸背心和米咖高腰短裙,下面再蹬着一双细跟棕色过膝紧靴,大方展露自己身材前凸后翘优势。

此刻连围裙都不系起来,就将靠近门口一张桌子上电炉直接打着,一边哼着歌一边串好几串肉直接刷油放上去烘烤。撒上孜然辣椒,又着手去扒一只大鱿鱼的透明骨。

分明半天没有一个客人,仍然嘴角含笑一副中了五百万大奖模样。

施妙音皱皱眉将手里咬得扁平的塑料棍抛向远处垃圾桶,选择按兵不动。直到打死第三只试图在她身上着陆的蚊子才听到老板娘“腾”的一声从凳子上窜起来。

两个女人的目光同时向一侧转去,只见黑子正拎着一瓶啤酒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往嘴里灌酒,大骂这鬼天气热得见鬼。

老板娘笑得露出整整齐齐八颗小牙,俩忙对着门口玻璃整理下自己妆容,刚要踮起脚尖冲黑子招手,嘴里那句:“喂,我帮你烤了爱吃的羊腿肉。”还没说完,就听见对面另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叫一句“阿鹏哥。”

立刻将黑子注意力全部劫持。

半小时后孙二姐第二次从冰箱里拿出八瓶冰镇啤酒,气哼哼得一手夹住四瓶,恨不得直接扔在那对男女桌上。

“嘭”一声,把桌子摔得震天响,黑子还无知无觉地冲她打一个响指:“有没有新鲜生蚝?来十只。”

话毕又与施妙音碰一杯道:“她这里海鲜好新鲜,生吃都没有问题。”

当然够新鲜,知道他每晚上有吃夜宵习惯,每天一大清早她就上海鲜市场采购回来用冰柜冻住。吃了她快一年新鲜生蚝,也没见性欲大发同她热络起来。

一开始还以为人够老实够体面,所以要慢慢相处,结果没成想现在见到年轻漂亮小姑娘立刻走不动路不停给人斟酒笑得眉角都带喜,简直天下最大一枚王八蛋。

孙二姐气到直接转身就走,一边上楼梯一边在嘴里念叨:“新鲜新鲜,吃完生蚝不知道要用在谁身上。妈的老娘到底给谁做嫁衣,有主的人早吭声啊?”

黑子没听到她骂什么东西,但也是纳闷至极,不知道平常热情又善目的女老板怎么今天如此不给面子,还在讪讪冲施妙音解释:“我怀疑可能来大姨妈,不要同她一般见识。”直接被从楼梯口飞来一只拖鞋砸中后背。

两人说现在说以前,说黑子就近租一间房子得了失眠症,夜夜来这里买醉,可就是没人提起陆津死讯。

一喝就喝道后半夜,冰柜里的啤酒都被这两只酒鬼搬空,施妙音才醉眼朦胧地伸手拍一拍对面对着酒瓶发愣黑子手臂道,“你也懂失眠因为什么的吧,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干脆走好了……过你自己生活。”

以前来这里是她同陆津的决定,那时黑子真心将陆津当做他人生的照明塔,现在陆津同黑子关系恶化到这步,他也该接下去过自己人生。

快四十人,到现在都没有归宿,难道不可怜?总不可能真的孤独终老。

一开始怎样喝都不醉,好像酒神附体。可是黑子听完她嘴里话突然觉得醉了,同以往喝多一样肩膀都垂下去,头像是不倒翁,摇摇晃晃几下后终于忍不住一把捂住脸。

男人有泪不轻弹在他这里全是狗屁,眼泪哗啦啦地顺着他都有皱纹脸上留下来。

他一边用胳膊擦着脸上泥泞泪水,一边吼她:“放屁啊你,走是那么容易?!你知道我心情吗?我有多恨他骗我,恨他害死阿霞。想过一万个手段报复他性命,可他连怕都不怕,躲也不躲,更别说解释求饶。”

“后来也下不了手,又知道你状况,也算他有报应。可是更多是心痛,又心酸,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没错。人家是警察的嘛,即便对不起那么多兄弟,但是我是最没资格说话一个。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但是怎么能就这样死了?没了?不在这世界上了?!我都还没搞清楚我要怎么样跟他了结,他不可以死啊。”

“难道你能真的忘掉他?反正我不能……”

说着黑子推倒面前酒瓶,抓住施妙音肩膀大力摇晃:“你说他是不是没死,肯定没死。他那么有脑,行一步思三步,这些年耍得我们团团转,比我们强百倍,难道真的会死??没道理我们都活着,他去送死啊……”

施妙音这么久都没红过的眼圈也升起大雾,被黑子这一如既往没出息醉酒大哭的样子弄得有点儿想笑,可是一咧嘴眼泪也掉下来一滴。人没死这样哭丧太不吉利,她连忙伸手擦干,一把手将黑子手臂打落。

深深看他一眼道:“都忘了吧。记住他的有我一个人就足够。”

孙二姐被施妙音叫下来结账时候没一点好脾气,胖胖小手接过几张钞票时还在嘀咕:“喝到现在不走,人家都不用打烊的啊……”

施妙音不同她吵架,只是抿着唇“咯咯”鬼笑,透明双眼没有放过她还在担心偷看黑子的视线。

孙二姐被对面少女笑得拧眉,嘴一撇直接将一把零钱胡乱找给她催促道:“快点把人搬走,以后叫他不要来这里买醉……也不知道怎么做人家女人,连自己男人也不会好好照顾。”

让她白白动了心思,现在真是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气得她胸口丰满好奶不停颤动起伏。

施妙音反手从一把零碎钞票里面抽出两张十块,重新塞进她手里道:“多找二十。”

之后又将细细手指指向自己,露出两只小梨涡笑道:“还有我要为自己解释一下,我可不是他女人,是他阿嫂才对。”

转身,又想起什么似得回头,“既然你懂怎样做人家女人,那就请你帮忙照顾我阿鹏哥,跟他我想你绝对不会吃亏。不过以后真的别让他喝酒,猫尿太多!”

美丽年轻的莹润小脸满是嫌弃,话毕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只剩孙二姐恍然发觉他俩关系中这辈分很乱。她是他嫂子,他又是她阿哥?这叫什么玩意儿?

末了放松神经叹息一声,又嘀嘀咕咕地小跑着将黑子直接从桌上扛起来。嘴角都重新沾染愉悦,总之不是一对就好。她可没兴趣做恶人拆散人家情侣。

黑子喝到眼前都是蒙的,身体软得像面条,被搂抱起来时只闻到一股很熟悉很让人心安的百合香水味道。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但是却不反感。

他黝黑脸庞在她肩窝蹭了蹭,好似一只笨熊,大着舌头问:“你,你他妈谁啊。干嘛抱老子。”

孙二姐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干事情,耳根都红透了,使劲儿拧他一把手感挺翘屁股,小声咬住他耳朵道:“今晚过后,你就是老娘的男人。谁说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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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让我想起了水浒里卖人肉包子的孙二娘。

明天正文最后一章,猪猪送起来好吗?在这里谢谢谢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