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里番3)荡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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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2018/11/18字数:18838碧瓦凝月,红灯高悬。

陈熊旧宅飞檐重阁,峻宇雕墙,煞是壮观,朱漆大门前双狮拱卫,门外砖石漫地,平坦整齐。

郭氏二女来至门前,通报姓名,大门顿时敞开,二十余名使女仆役罗列两排,齐声下拜:“恭迎二位姑娘。”

郭依云琼鼻一皱,不屑道:“好大的排场。”

一名衣着整齐的锦衣卫迎至门前,“在下见过二位姑娘。”

郭飞云敛衽还礼道:“官爷不必客气,丁大人何在?”

“卫帅有要事待办,已离淮安。”

“什么?他请我们赴宴,却又扔下人不管,摆的什么臭官架子!”感觉受人轻视愚弄的郭二小姐大叫大喊,早先好不容易对丁二积攒出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

那名锦衣卫碰过一个紫檀木匣,双手呈上,“此乃卫帅命小人转交……”

不等他说完,郭依云已然不耐,“谁要他的什么劳什子,姐,我们走!”

“在下奉命行事,求二位姑娘勿要让小人难办。”

郭飞云拉住妹妹,微微摇头,半嗔半怨的眼神让郭依云发作不得,只好陪着姐姐打开了木匣。

匣内有一叠文书,是此间房契和下人身契,另有几张银票和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八字小楷:二位姑娘妆次玉启。

两女螓首凑在一处,拆信细看:“二位姑娘淑览:月色中天,清光如注,余本愿与芳驾花前品茗,奈何俗事缠身,难以息肩,唯遗此憾,心中不免悒悒,此患得患失之心境或可令依云展颜……”

“噗嗤”一乐,又怕被人发现般郭依云连忙又端正神情,继续看下去。

“郭门罹祸,虽因白莲妖人之故,官家亦难脱失察之咎,凡此种种,纠缠甚多,华堂美宅,权作小补,以求心安,万望哂纳,芳驾既得栖身之所,他日姊妹相聚,重叙天伦,亦有可期……”

“区区银票,仅作家用;仆役数人,聊供驱策,望贤姊妹怡情养心,芳体妆安,欣盼再会醉盏之时,纸短情长,不及赘述,伏惟珍重。”

一纸览毕,郭依云抬首粲然道:“姐,看不出他平日嘻嘻哈哈的,倒也有根人肠子……”

手握信笺,郭飞云神情复杂,嘿然不语,美目上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南京,守备太监石岩府第。

“在下与石大人分属同僚,情同兄弟,本该一早前来拜会,无奈公务繁杂,延宕至今,还请石公公海涵。”

丁寿规规矩矩向石岩执晚辈礼。

“丁大人客气了,您是陛下御前红人,咱家不敢当。”

石岩身子微伛,脸皮干瘦蜡黄,一副迟暮之态,说完这句话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呼呼气喘。

“公公保重。”

石岩凄凉一笑,“黄叶不落青叶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石家就剩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保重的。”

看着丁寿尴尬的神色,石岩漠然道:“丁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咱家便是老迈无用,公事该办还是要办的。”

一点脾气没有的丁寿急忙道:“本不该打扰公公静养,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劳烦您老……”

“漕银是假的?”石岩拍案而起,不可置信。

“在下也未曾料到,若要说由各地汇聚的漕银开始便是假的……”

“不可能。”石岩断然道,“折色银牵扯州府有司官吏甚多,若是解运之初便是假的,这江南半壁早不是大明的了。”

老小子你真敢说,丁寿吐槽,面上还是笑道:“石公公所言甚是,故而在下怀疑这猫腻出在运解之后,起送之前。”

“你是说户部?”石岩混浊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

“在下人手不足,一时又摸不清留都的门道,斗胆请公公襄助。”

“有刘瑾的面子,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石岩颔首,“三天之后给你消息。”

“多谢公公了。”丁寿拱手道谢。

“咱家身子乏了,不便留客,丁大人请自便。”石岩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公公留步,在下告退。”

本就没打算起身的石岩轻唤一声,“石楠,替我送送丁大人。”

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丁大人,请。”

老梆子,连茶都舍不得给一杯,丁寿腹诽,还是跟着这个叫不是作死么,到头来罢爵为民,幸得仁庙登基,才复了爵位,万幸……”

“咱这边好歹还有南京守备的差事,定国公那边更别说了,一个比一个不着调,一个在太宗大丧期间饮酒作乐,连仁庙都看不下去了,被褫夺冠服岁禄;另一个就更别说了,疯疯癫癫的上街乱打人……”

丁寿知道徐天赐说的是两年前才去世的定国公徐永宁,帮着分辨几句,“定国公也不是逢人便打,只打那些为非作歹的显贵子弟……”

“说的就是啊,放着无权无势的百姓不欺负,专挑有权有势的打,正常人谁能这么干!!”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丁寿无语承认。

“疯来疯去疯出事了吧,把皇帝制书都毁了,无职无权的闲住几十年,这一支短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所以,小弟想着……”

丁寿急忙打断道:“老弟,你的苦处我明白,但国朝以仁孝治国,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承嗣国公这事情上哥哥实在帮不上忙。”

徐天赐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谁说要承嗣公爵了,家里老爷子养生有道,袭爵四十来年了,又白又胖,脑门发亮,我能不能熬过他还两说呢,死鬼大哥反正已经被熬死了,让鹏举那傻孩子接茬等吧,我可没指望过。”

“那你说什么前程?”丁寿纳闷。

“说的是锦衣卫。”徐天赐没好气道,这哥哥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申之啊,锦衣卫里多的是勋贵子弟,徐家乃大明第一武勋世家,你进锦衣卫是应有之义,还用张一次嘴?”

“不是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带俸官,小弟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来,将来含饴弄孙时也有一番吹捧不是。”

看着徐天赐眼巴巴的热切眼神,丁寿无奈道:“得嘞,这事交给哥哥我了,回京就向陛下奏禀,既然要弄,就来个彻底,干脆弄个实权世职,好传诸子孙。”

徐天赐大喜过望,“仗义,小弟敬兄长一杯。”

满饮杯中酒,丁寿看了看露台方向,“今晚这么热闹,什么情况?”

徐天赐脸上露出几分坏笑,“丁兄来得巧,今日正是秦淮河花魁献舞之日,若是机缘巧合,没准还能成为入幕之宾。”

“能让你老弟这般色授魂与,这女子怕不一般吧。”丁寿取笑道。

未等徐天赐答话,忽听楼下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交织,悦耳非凡。

徐天赐微微一笑,举臂延揽,与丁寿同行至露台。

只见台下舞池内转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体似琢玉,面如堆花,粉红蝉翼薄纱下,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女子手持两根长长的翠色雉鸡翎,轻挪莲步,细腰摇曳,在乐工玉笛伴声中,会合节拍,翩翩起舞。

笛声舒缓,远见那女子笑颜微漾,如三春桃李,舞态婀娜,如风中柳条,一举一动妩媚勾人。

众多寻芳客人目眩神迷,眼珠只在女子丰盈身姿上打转。

忽然间管繁弦急,乐声急促,如倒海翻江,气象磅礴,雄阔壮烈,女子娇柔身姿如狂风一般急速旋转,似一团霓霞闪灼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忽听得一声中天鹤唳,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罗裙铺展,盈盈半卧,频频细喘,凝脂间红霞隐隐。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女子笑吟吟向众人拜谢,退出轩厅。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丁寿抚掌赞道:“舞妙,人更美,此女何人?”

“南国有佳人,飞去逐惊鸿。”见秦淮佳丽引得丁寿动容,徐公子与有荣焉,自得道:“唐一仙。”

************丁寿实在想不到远隔千里之外的留都,还能和京城教坊扯上关系,玉堂春被王顺卿摘了头筹的郁闷至今未消,何妨墙内损失墙外补。

“钱宁,请一仙姑娘过来小酌几杯。”

门外侍立的钱宁进门领命,还未等出去便被徐天赐喝止。

“兄长且慢,这唐一仙乃花中魁首,至今还是个清倌人,等闲人难邀她一聚,强求不得。”

“谁说要用强了,哥哥我是那种不解风情,牛嚼牡丹的莽汉么。”丁寿嗤笑一声,随即又道:“申之,怎么投其所好?”

“吟风弄月乃风雅之事,自然……”

徐天赐还没说完,就听二楼一处雅轩内有龟奴唱喝道:“龙王门孙大少送纹轻侯。”

“我管他是那只猴子,老弟你今天别拦我,这口气要是不出,回头我就调兵用炮轰平了聚宝山。”

徐天赐一改张扬之色,“哥哥,沈轻侯不好惹呀。”

“你我兄弟也不是善茬,跟你说,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还没人能让我吃亏……”

丁寿还在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徐天赐贴着他耳朵低语了几句。

“这么大来头,我怎么没听说过?”丁寿变色。

“老庄主沈博行事低调,若不是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小弟也不知。”

“当朝阁老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一个女阁……”丁寿忿忿低语道:“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小弟也是,可若是把动静闹得大了,他沈轻侯无官一身轻,这地方却不合丁兄你的身份……”

徐天赐后面还想说的是,万一你把官丢了,我的官找谁要去。

正当这二位骑虎难下,那边两位胜券在握之际,忽听一楼大堂内又响起一个纤细脆润的声音,“无论出价多少,我多出一倍!”

语音不高,却满座皆闻,楼上楼下的目光同时向大堂的一个角落投去,靠墙边的一张单桌前,端坐着一名儒巾蓝衫的俊秀青年,芸芸酒客之中,恍如鹤立鸡群,别样不同。

众人眼光未能让青年神色稍动,只是微微仰头,一双眸子散发熠人冷光直射龙王门所在雅轩。

孙尚香与沈轻侯二人骤然色变,脸上同时浮现出几分惧意,身子一闪,俱都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丁、徐二人见那边忽然缩了脖子,也觉奇怪,低头再寻那个蓝衫青年,却也不见。

“这人什么来头,一露面就吓退了那两个败家子。”丁寿倒也有脸这般评价人家。

“脸生得很,想不出来。”徐天赐拧眉思索半晌,颓然摇头。

“二位爷酒菜可尽兴?”带着浓浓脂粉香气的老鸨,扭着腰肢进了雅轩。

“就你一个人?”徐天赐眼睛一翻,“一仙姑娘呢,莫不是上赶着巴结沈轻侯去了?”

“徐公子说笑,孙大少和沈公子走得匆忙,妾身招呼也未及打上一个。”

老鸨笑容中透着几分尴尬,“妾身是来归还二位公子打赏的银票。”

“怎么,爷的银票是假的不成!”丁寿气得一拍桌子,今晚上哪是消遣,分明添堵来着。

“妾身哪敢!徐公子您老也知道一仙姑娘并不在本院挂牌,只是客居献艺,”老鸨委屈至极,“而今已然相约佳客,妾身实在也勉强不得。”

************翠羽阁后院一处临水的雅轩,轩外走廊高处悬着一架翠绿鹦哥,轩内不时有女子调笑之声传出。

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鹦哥高叫展翅“有客到……呱——”,便被来人一扇子捅得扑腾乱飞。

雅轩房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一脚踢开,引得屋内一片娇呼。

徐天赐与丁寿面色不善地踱步入内,淡淡一扫,轩内布置一目了然。

轩内临水栏杆下摆着一新月型瓷盆,盆内一簇白瓷莲花,亭亭凸出,甚是别致,五六尾金鱼摆尾游动,十分自在。

栏杆对面墙下摆着一桌酒席,满屋莺莺燕燕,环佩叮咚,围绕在酒席周围。

“这房间是哪个不开眼的定下的?”徐天赐乜斜着眼问道。

几名艳丽女子闪开两边,让出了酒席正中坐着的一名方巾青衫的少年公子。

少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修眉端鼻,手持一柄尺余长的牙骨折扇,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两位兄台有何见教?”少年并未被徐大公子的气势所遏,淡然问道。

“你小子眼生得很,报个名先。”徐天赐大剌剌往少年对面一坐。

“何时起行院寻欢,还要盘查户籍了?”少年展臂搂住身侧两名乐伎,颊上梨涡浅现。

“让你报名是公子爷看得起你,既然不识抬举,来人,把这小白脸与我扔河里凉快凉快。”

徐公子翻起脸来,绝对说出做到,不容含糊,门外下人立即涌了进来。

“且慢。”丁寿挥手让国公府的家人退了出去,轻拍徐天赐肩膀,安抚住这位小爷的脾气。

“兄台有幸为一仙姑娘入幕之宾,不才特来恭贺。”丁寿笑吟吟地拱手道。

“不敢,美人青睐,三生有幸。”少年从容自若,也不为方才徐天赐无礼着恼。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一仙嫣然浅笑,“那么今日……”

“今日……”

徐天赐眼睛一转,看见一旁没好气瞪着他的丁寿,猛然回过味来,“今日之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宝贝,来,我看你怎么往下编,丁二爷抱臂不语,瞧这倒霉孩子怎么圆回来。

“姑娘精歌舞,工声律,色艺才情称冠一时,高人雅士方可为座上贵宾,似此等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何德何能忝入闺中?”

“我?”本来笑吟吟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被徐天赐一指笑了出来,“徐公子此言差矣,不闻少年人乃国之将来,如春前之草,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岂可因在下年少而鄙薄。”

“没听说过,谁扯得酸文……”

丁寿重重咳了一声,“据说此文乃当今缇帅丁寿于文华殿之戏作,兄台竟也知晓?”

“如此佳文,如万选青钱,不才如何不知。”少年玉颊微陷,笑意盎然。

“当然是好文,顶顶的好文。”一脸尴尬的徐天赐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丁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南山兄还是文武全才,名动学林。

丁寿心中哀叹一声,指望这小子八成没戏了,“一仙姑娘,秦淮风月,千古乐道,吾等也不愿唐突佳人,坏此佳景,既然姑娘心有所属,在下唯有喟叹缘浅,就此告退。”

“公子且慢。”唐一仙玉手轻抚鬓间金莲步摇,娇声道:“公子一掷千金,情深款款,一仙也非铁石心肠,若是就此让公子离去,传扬开来,未免使人言我厚此薄彼,不识好歹。”

有门儿,丁寿心中窃喜,“那依姑娘之意呢?”

“青楼女子以声色侑酒,才子名士作文以酬,奴家妄求几位公子赠诗一篇,以慰闺中岑寂,奴家则扫榻以待,定不会使诸君白白辛苦。”

“题目为何?”少年问道。

玉手划过瓷盆,挑起层层涟漪,惊动了那几尾金鱼,在水中窜来窜去,唐一仙嫣然一笑,抚弄那簇白瓷莲花道:“便以”莲“为题吧。”

以什么为题我也白搭,丁寿已经不打算留在这里丢人了,打算扔下几句场面话,扭头走人。

还没等张嘴,身旁徐天赐已经高声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迎着丁寿杀人的眼神,这位爷还不自知,“南山兄,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现在特别想教训你,丁寿心头不知有多少头羊驼想从口中喷出,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徐公子递过来的上等狼毫。

正当丁二咬着笔头开始冥思苦想时,那边少年已经挥笔一蹴而就。

“这么快?”徐天赐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在宣纸上滴了个墨团外,别无所出。

“一仙姐姐,请雅正。”吹干墨迹,少年便献宝般将新作递了过来。

唐一仙爱怜地看了他一眼,举起宣纸,轻启朱唇,婉转念道:“碧水红衣菡萏艳,舒卷开合任天然。

出身淤泥质本洁,羞为俗世染尘凡。”

唐一仙美目不由一亮,其他莺莺燕燕已然聚拢了上来。

“公子爷真心疼我们姐妹,说到心坎里去了……”

“公子诗写的真好!”

“不止诗好,单是这笔行书,遒劲有力,委婉健秀,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有右军之风。”同样凑上来的丁寿,晃着脑袋一通点评。

“丁兄,你怎么还夸起他来了?”徐天赐没好气地斜楞着眼,这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你我兄弟已无法赢得体面,总要输得光彩吧。”丁寿倒是想得开。

“小弟一时逸兴,教二位兄台见笑了。”少年还是彬彬有礼。

“不敢,我等自愧弗如,心服口服。”丁寿整襟还礼,“一仙姑娘,今日无缘,来日有暇,再来拜会。”

在唐一仙万福施礼中,丁寿拉着不情不愿的徐天赐,连同带来手下,一同离了雅轩。

“一仙姐姐,这人蛮有趣的。”少年眉眼弯成两道新月,倚在亭亭玉立的唐一仙身畔。

************翠羽阁后院花园。

“丁兄,这事便这么算了?”徐天赐愤愤不平。

“愿赌服输,咱们兄弟才学不如人,还计较什么。”只要好白菜没被龙王门那杂碎拱了,丁二爷还是有些宰相肚量的。

看看天色,丁寿道:“时候不早了,钱宁你们护送申之回府,路上小心着些。”

丁寿一时忘了回答,白纱本就薄如蝉翼,被水浸湿后紧紧贴伏在窈窕婀娜的身躯上,更掩不住那对玲珑剔透的倒扣玉碗,连两片嫣红都清晰可见。

“不才丁寿,京城人士,私心窃慕秦淮风月,本意寻芳消磨晚景,不意偶遇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原为解姐姐香闺岑寂,略尽绵薄之力。”

女子一阵娇笑,“原来是院中客人,妾身倒是失礼了。”也不顾绉纱坠落,女儿家身体袒露人前,女子便在桶内道了个万福。

丁寿看此女容颜娟好,艳丽无匹,姿色与唐一仙不逞多让,不由疑惑道:“不知姐姐芳名,因何独处?”

“妾身柳春柔,年老色衰,自然没得豪客恩赏。”女子嫣然一笑,媚态横生。

丁寿被引得心中一荡,他生性本与君子二字无缘,此时又打着雪中送炭的幌子,也不顾女子话中漏洞,当即邪笑道:“好名字,西城杨柳弄春柔,韶华不为少年留,若不及时行乐,怎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呢。”

“相公倒是个博学多才的……哎呦!”

一声娇呼,娇躯已被丁寿拦腰抱起。

“好个心急的小冤家,也不让人家擦净了身子。”柳春柔娇嗔一声,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快要滴出水来。

“不需多时,你我便要大汗淋漓,何必多此一举。”掌缘轻按耸隆臀峰,丁寿调笑道。

“妾身可不是那些青涩嫩雏儿,公子爷可要有自知之明,别弄得奴家不上不下……”柳春柔揽住丁寿脖颈,咬着他的耳朵腻声呢喃。

瞥了一眼被丢掷一旁的粗硕器具,丁寿自信一笑,在沉甸甸的香臀上拍了两下,贴着娇艳红唇道:“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柳春柔还要再说,剩下的话已被堵了回去,喉中一阵媚人轻哼,一条嫩滑丁香主动回应,与丁寿的舌头纠缠在一处,啧啧作响,不觉间二人已滚入红绡锦帐内。

津液交换之中,柳春柔玉手下探,在丁寿胯下要害处捏了一把,虽是隔了几层衣物,还是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坚挺巨硕,惹得她不由心中窃喜,舍了还在向她纠缠索取的肉舌,手忙脚乱地开始撕扯丁寿衣物。

几把将衣服扯个干净,柳春柔迫不及待地翻身将丁寿压在身下,眼波朦胧,香吻如雨点般在他额头、脸颊、嘴唇亲下,并不住往下蔓延。

嫩滑香舌在坚实肌肉上划过,让丁寿有丝丝痒意,手中把玩着因俯身相就不住摇晃的滑嫩香乳,取笑道:“姑娘也是个急色……哎呦!”

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这女子香舌在他胸前乳头处轻轻一扫,便香唇一张,在米粒大的凸起部啮咬了一口。

还没等丁寿呼痛,那灵巧丁香又卷贴而上,又吸又吮,痛痒交织之下,二爷举手便在那两瓣圆润紧凑的翘臀上拍了响亮一记。

肥美臀肉颤巍巍的一阵晃荡,柳春柔喉咙深处也发出了一声痛吟,却并不松开口,蛮腰扭摆数下,便继续亲吻而下,很快那柄男人权杖展露在她的眼前。

茂密黑丛林中,青筋环绕的独眼巨龙昂首向天,晃晃悠悠,引人遐思,玉手一拢难握,两拳相加还露出一个鸭蛋般的紫红菇头,马眼一张一合,喷出气息教柳春柔浑身酥软。

“果然是好宝贝。”柳春柔眼神迷离,爱不释手地把玩不停。

“我说柳姐姐,便是有了新玩意,也别这么素着弟弟呀。”娇躯下移,丁寿两手没个着落,不由抱怨。

轻声媚笑,娇躯翻转,跨坐在了丁寿身躯上,将那圆滚如桃的玉臀冲着丁寿面前扭摇晃动,同时埋首吐舌,沿着根部从下到上一通猛舔,最后猩红舌尖在棱沟处轻轻一扫,便樱唇大张,尽力罩住菇头,恍如蛇口一般,在缓缓裹吮吸吞中将整根巨龙尽根吞入喉中,并在舌尖撩拨勾舔之中,口喉深处不断吸裹蠕动,使得丁寿脚尖绷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看着眼前晃动的两瓣丰美圆臀,萋萋芳草间粉嫩微突的肉蚌清晰可见,紧合的肉蚌有如小嘴一般,不断的微微张合,顶端一粒如豆红珠忽隐忽现,含有淡淡幽香的仙露由粉嫩的夹隙中渐渐渗出。

丁寿忍不住屈起两根手指,拨草寻蛇,探穴而入,穴壁内侧肉壁骤然紧缩,极力排斥着入侵者,二爷不为所动,天魔真气透指而入,抚掐扣揉,柳春柔鼻息咻咻,在巨物满塞喉咙的微隙中呼吸越来越难。

“呜呜……呼呼……”鼻翼一张一合,地在自己身上敏感处抚摸挑逗,深入体内的那根粗巨火烫的铁棒顶端,还有一股螺旋吸劲,不断反复吸吮着花心深处的胎宫。

只觉深处舒爽之感愈来愈浓,柳春柔略感不安,到底小瞧了这小子,莫要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心中好胜心起,圆滚挺翘的玉臀扭摇愈来愈激烈,蜜穴内嫩肉束缩蠕裹也愈来愈强劲,但如此一来,那根怒涨毒龙带来的火烫舒爽之感也随之激升。

体内妙感频频涌升,恍如直登仙境,使得柳春柔媚眼如丝,鼻息越来越重,香汗淋漓,汗珠由着光滑的脊背曲线与酥胸乳沟处汇聚而下。

丁寿好整以暇,享受着蜜穴深处不断的蠕动裹缠,一双手不时抚摸着雪白晶莹的光滑玉腿,或揉捏那两团饱满圆润的鼓涨胸脯,甚或促狭地突然一挺腰身,每次动作都惹得身上美人一阵腻到骨头里的媚声娇呼。

忽然全身一颤,柳春柔停止了玉臀扭摇,拭了一把光洁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娇笑道:“你这害死人的小冤家,累死姐姐了。”

丁寿大手托住雪白乳根,看着那两团软肉在手中变幻着各种形状,取笑道:“姐姐技止于此,好教小弟失望。”

柳春柔娇喘吁吁,强笑道:“待姐姐缓缓,先用舌头伺候你一阵。”言罢她便欲抬腿起身,离开丁寿胯上。

突然一声娇呼,丁寿双手搂压住她的细腰玉臀不容起身,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在身底。

“不必了,既然姐姐累了,小弟代劳。”

一句话毕,丁寿便叩关而入,疾如擂鼓般地冲刺挺耸,每次都深顶至极,直抵腔道深处的胎宫。

柳春柔顿感心头猛烈巨颤,娇躯紧绷颤栗,美目出现惊恐之色,颤声道:“别……让姐姐来……哎呦……你太厉害了……别弄啦……”

“怎忍让姐姐一人辛劳,放心,小弟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丁寿言语调笑,耸动不止。

闻言柳春柔更是惊急得连连挣扎,但全身被他紧紧压住,而且那根被数重肉箍紧裹蠕缠的火烫铁棒,也成劲疾冲刺之势,使得她体内愈来愈难忍受那种癫狂刺激,全身紧绷硬挺得呻吟不止。

“好弟弟,好公子,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奴家不能泄……啊——”

突然全身骤颤,柳春柔纤细的腰身已忍不住地高高挺起,连丁寿雄壮的身躯都压制不住,悬空的玉臀急剧扭动,迎着身上人的冲刺之势连连耸挺,原本的呻吟哀求之声已转为荡呼浪叫。

倏然间,柳春柔双手十指紧抓床褥,美目大睁,尖叫连连,两条浑圆紧实的大腿紧紧夹缠在丁寿腰际,一股阴凉的精华激泄而出。

丁寿跪姿紧搂住她细腰圆臀,使胯下巨物顶贴在她的子宫小口,猛然使出天精魔道的鲸吸之法。

霎时一股迅疾狂猛的吸劲,直欲将柳春柔胸腹五脏全都吸出一般,使得她全身剧颤,阴精泄势尚未止息,第二度狂泄又出,再度被吸入那火烫毒龙的怒涨独眼内。

狂泄两度的柳春柔,一丝不挂的粉嫩娇躯上一片惨白,松软得全身无力,神智迷茫,呢喃低语。

“不成了,要死了,饶命……”

丁寿眼见柳春柔全身颤抖,冷汗不止,苍白娇颜上美目涣散无神,出气多入气少,原本鲜艳的朱唇也已发紫,怜悯之心顿起,天精魔道息功而止,默察体内天魔真气竟然大有进境,不在昔日与杜云娘初次欢好得益之下。

当即心境大好的丁二爷,扶着汗涔娇躯再度卧伏在自己身上,任由胯下仍旧坚挺的巨物被阴门紧紧束裹,享受着她穴内嫩肉余震颤抖所带来的美妙滋味,沉沉睡去。

************五更鸡鸣,天方破晓,喧闹一夜的乐院一片沉寂。

红罗软帐外,丁寿整装已毕,看看帐内犹自沉睡不醒的柳春柔,红潮已退,嘴边浅笑盈盈,尚自回味登仙妙境,心中得意,从身边翻出一对红宝石耳坠放在了伊人卧榻之侧,飘然而去。

房门甫合便又推开,一道紫色倩影缓步而入,见了榻上尚自神智迷失的柳春柔,蛾眉轻蹙,扶起娇躯,在她背后输入了一道真气。

轻柔呼唤之声在柳春柔耳畔响起,使她缓缓睁开了涣散无神的双目,看清眼前人的容貌,无力地呼出了一声“师姐”。

“柳师妹,昨夜你吃了亏?”声音关切,又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那小子是拾了他人牙慧。”

丁寿急着扯开话题,问道:“王兄书法不凡,才学过人,不知哪家高弟?

令尊名讳可否见告?”

“闲来涂鸦,教南山兄见笑了。”王茂漪避而不谈。

一个小贩挑着个茶担挑子颤颤巍巍从两人身旁经过,王茂漪抬手唤住,和颜悦色道:“这位大哥,可有热茶,来上两碗。”

“有,有,公子稍等。”

小贩见有了生意,十分高兴,撂下挑子,取出两个陶碗,用暖水釜中的热水先冲了一遍,才斟满两碗热茶,捧了过来。

“丁兄,冬日寒气重,且吃碗热茶。”王茂漪取了一碗茶,礼让给丁寿。

丁寿并不接茶,直盯着那个白脸无须的小贩,“你先喝。”

小贩有些为难,手捧着另一碗茶道:“公子,这茶是您的,小的喝点白水就成。”

“这碗算爷请你的,喝!”丁寿声音转厉。

王茂漪不知丁寿何故与一个小贩为难,“丁兄,你这是何必?”

丁寿不理这小子,只是步步紧逼,“可要大爷帮你?给我喝!”

小贩眼中突然凶光大盛,手中茶碗迎面向前泼去。

折扇倏地展开,丁寿反手一震,茶水倒泼而回,小贩捂脸惨叫,在地上翻滚不停,指缝间有青烟溢散。

王茂漪不知所措,“这,这是怎么回事?”

“哪个起早贪黑辛苦劳作的小贩,能有这样白皙干净的一双手!”丁寿低头看了一眼被茶水淋湿的扇面,心痛不已,唐伯虎的“江亭谈古图”,毁了!

“小子,你最好别死,爷要把你大卸八块,再千刀万剐!”语无伦次的丁寿恶狠狠地拎着小贩衣领,气急败坏。

“丁兄,赶快报官吧!”王茂漪俏脸煞白。

“报什么官?我就是……”丁寿正对着小白脸怒吼,突然眼角瞥见街边拐角处火光一闪。

“不好!!”

“砰砰砰”几声轰鸣,小贩后背爆起数朵血花,痛呼之声立止。

扔出小贩身体挡枪,丁寿揽着王茂漪躲在茶摊挑子后面,立起一面桌板作为掩护。

王茂漪哇哇乱叫,眼泪都吓了出来,吵得丁寿心焦,“别哭了,再喊把你也扔出去。”

哭声戛停,王茂漪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丁寿没好气地偷觑外边,街角白烟笼罩,影影绰绰不知多少人,枪声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硬木桌板被打得木屑横飞,更有不少流弹四散,毫无章法。

“三眼铳三十步破甲,这帮孙子用的是叠阵,等挨近了这破桌子可就挡不住了。”

丁寿心中叫苦,他从来也没看上过这个准度不高的棒槌火器,没想到今日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三眼铳准头不高,可火力密集,关键这打出的弹丸能飞到哪儿去,开火的人都不知道,有心施展轻功脱身,可看到不时被流弹打下来的檐瓦,二爷下不了这个狠心冒险。

“丁大哥,怎么办?”王茂漪还在像个娘们般抽泣,不住问着丁寿,好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别着急,他们总有打完的时候,三眼铳装弹费时,届时就该他们哭了。”丁寿安慰道,顺便给自己打气。

“依次单发,变阵三段击。”人群中一人喊道。

尼玛,这是要逼死老子呀,丁寿顺手扯下扇坠上的软香球,向发声处打去。

烟雾中一声闷哼,有人受伤倒地,丁寿得意地又缩了回来,向王茂漪抛了个眼色,“如何?”

“丁大哥,”王茂漪怯生生地问道:“为何要用扇坠,不选个硬些的物件?”

“我……”丁寿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杯抛到了两人眼前。

“钻风神火流星炮!”见了那个正呲呲冒烟的火线药信,丁寿再熟悉不过,心中不禁哀嚎:操!这特么是秦淮河还是伊拉克!!!

轰隆隆一阵巨响,茶摊支零破碎。

面色惨白的王茂漪巾帽已被扯掉,网巾下鬓发散乱,惊恐地睁着大眼,看着掩在他身上的丁寿,感动莫名,关切道:“丁大哥,你肩膀受伤了!?”

丁寿疼得咧嘴龇牙,抽着凉气道:“我知道。”

“你何苦为了救我……”王茂漪话没说完,眼泪又不住地流了下来,哭花了满脸。

你放心,再有第二次我都不一定这么干,丁寿心道,倚着廊柱强支起身子,观看外面情形。

适才他拼了老命,抱着这小子一跃数丈,翻滚到一处行院的屋檐下运气还没用完,好着呢……”

“嘶——”肩膀伤口扯动,疼得丁二嘴角直抽。

************秦淮河岸边的一株垂柳枝干上,一双鹿皮小靴子一荡一晃,悠然自在。

靴子主人一袭水绿衣裙,腰间插着一只翠玉长笛,俊目流眄,樱唇含笑,口中哼着小调,纤纤玉指正持着一柄银质小刀忙个不停。

转瞬间一只竹蜻蜓跃然手上,少女嫣然一笑,肌凝冰雪,脸映朝霞,绝色非凡。

“竹蜻蜓,竹蜻蜓,莫道世间无真情,随风飘翔天不远,恣意挥洒道德心。”少女星波流转,托着香腮自语道:“魔门要寻他麻烦,应是同道中人吧……”

************南京驿馆。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起,“梅师兄,你手轻些,要不就给我灌点麻沸散,要了老命了……”

“还算运气,都是些铁砂,若是里面混了铅子,就没这般易治了。”

梅退之从丁寿肩头伤口中挑出铁砂,敷药裹伤。

“这只肩膀就是倒霉催的,在朝鲜被李明淑伤的也是这边,都可着一个地方祸害,幸亏我不是左撇子。”

丁寿拉上衣袍,对一边侍立的钱宁道:“那小子给送回家去了?”

“已然平安送到,大人放心。”钱宁道。

“那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是哪家的?”丁寿随口问道。

钱宁附耳低语,丁寿一愣,“没那么巧吧,这”隔壁老王“就这么招女人喜欢……”

************数丛修竹轻轻摇摆,掩映着花丛中的一条细石小径。

小径尽头通往一座垂花石门,王茂漪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阵,见院内无人,便飞快地提起衣摆沿着石径一路小跑,直奔进一座飞檐翘角的典雅绣楼内。

绣楼上一名清秀少女正焦急地转着圈子,待看到了王茂漪才长出了一口气,口气不乏埋怨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急死我了!”

王茂漪顿时紧张起来,“怎么知画,我娘发现了?”

“没有,不过夫人就快来了。”

松了口气的王茂漪嗔怪道:“那你慌什么,吓死我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看着衣衫凌乱,周身还带着几处污迹的王茂漪,丫鬟知画好奇问道。

“没什么,摔了一跤。”王茂漪启齿轻笑,转身跑到一扇黑漆花鸟屏风后,宽衣解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小姐,要是老爷夫人发现你彻夜不归,还不活活打死我。”知画噘嘴抱怨。

“这不是没发现么,再说有我在,爹和娘会把你怎么样。”半截藕臂伸出,男子青衫搭在了屏风上。

“你?”知画赌气地一皱鼻子,“到时候怕你自身难保!”

螓首探出屏风,如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薄如蝉翼的粉色小衣上,王茂漪笑靥如花,“那更好,咱们姐妹就一同受罚,有难同当。”

“小姐别闹了,”知画哭丧着脸,“老爷正为三公子的事情窝火,亲随王定已被打丢了半条命,要是再知道你在那烟花之地彻夜不归,那火气还不得大得把房子给烧啦……”

“噗嗤”一声娇笑,王茂漪转出屏风,一个俊俏的青衫公子已变身为一袭白裙的殊色佳人。

“爹也是乱发脾气,自来风月场中不乏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大可谱就一出千古佳话,他偏偏要说什么有辱门楣,真个小题大做!”

“我的姑奶奶,你这全是歪理呀,出入勾栏行院饮酒作乐的还能有什么好品行?”

“李白斗酒诗百篇,没了这些红颜作伴,唐诗宋词至少要少一半,你知道么?”王茂漪在丫鬟俏鼻上重重一点。

捂着发酸的鼻子,知画不忿道:“那你昨儿疯了一宿,长了多少才学?”

“你把眼睛闭上,我告诉你。”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王茂漪促狭一笑。

太想知道答案的知画依言闭上了双目,随即便觉嘴上猛然被两片柔软覆上。

知画惊睁双目,小姐的鲜艳红唇近在眼前,吓得她手捂酥胸,连退数步直跌坐在一把梨花圈椅上,脸红气喘道:“小姐,我心好乱……”

王茂漪尖尖的下巴得意一扬,“就知道你心也会乱。”

知画脸上突然显露出一丝惊惧,“小姐,你打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出去了,瞧瞧你都学成什么样啦!”

王茂漪俏脸一板,“闭嘴,再多。”

“有大哥和二哥在前面顶着,爹有气也发作不到我头上。”王茂漪笑吟吟道。

“那俩小子比你精明得多,你二哥这几天就没归家,你大哥一早就去赴雨花台文会了,”妇人叹了口气,“都是你三哥闹得。”

“爹还能真不认三哥哥了?”

妇人苦笑,“这得看你三哥他自己争不争气咯……”

言罢起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知画,妇人嗔道:“起来吧,地上凉,别再落下什么毛病。”

“奴婢不敢,奴婢欺瞒夫人,甘心领罪。”知画老实巴交地说道。

“你也是一片好心,摊上这么一个调皮的主儿,也是难为你了……”说着妇人便要上前扶她。

“娘,您别管了,这次给她长个记性,下次看她还敢随便乱帮忙……”王茂漪几乎是推着将亲娘送出了绣阁。

“这丫头,你这闹得哪一出啊?”妇人一时没弄清这闺女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就被推搡着下了绣楼。

王茂漪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揩净额头冷汗,神清气爽地回了绣阁。

“你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吧!”

“我……我腿软……”知画瘫坐在地上低吟一声,从裙底取出那条男子方巾,随即“哇”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