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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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沫看着围绕她转的两个男人,明明全身疼痛,心里却幸福感蔓延。

这样,真好。

“苗爸,大哥,一起吃吧。”

翟慕杨把用热水烫过的勺子送到她手里,笑着对苗军道:“苗叔,一起吧,以沫一个人吃着不香,医生只说让她吃得清淡点,没有其他要求,我们的菜只要辣椒放得不多她都能吃。”

翟慕杨满眼心疼的看着妹妹,“抽骨髓本来就受罪了,我们也别在吃食上限制太多。”

苗军一想也是,以沫是他们的孩子,凭什么要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亏着她。

小桌子上菜就放得满满当当,饭碗都没地方放了,只能端在手里。

两人拿了凳子分坐两边,宋以沫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眉眼弯弯的笑了。

下午宋以沫坚持着没有睡,她不敢睡,怕晚上会睡不好。

白天的时候世界都是醒着的,疼痛都感觉没那么强烈。

可到了晚上全世界都睡着了,疼痛会数倍放大,要是再不能睡着,更难熬。

翟慕杨只得将书包拿给她,叫上苗军出去了。

“苗叔,你下午睡一觉,晚上我们轮流照顾以沫,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苗军点头,“行,不过下午你也别总呆在病房里,时不时离开一阵,以沫她明明痛得很,在我们面前还要装不痛,多给她点自己呆的时间。”

“恩。”

宋以沫不知道两人的商量。

下午的很长时间里,她不用再忍着疼痛装出风淡云轻的模样,不用悄悄擦掉额头上的汗怕被苗爸和大哥看到。

听着一门之隔外苗爸的鼾声,大哥翻纸张的声间夹杂着键盘敲击声,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宋以沫抱紧自己,身体依旧疼痛,可在心安之时却并不觉得难忍。

傍晚,卢燕又来给宋以沫打动员剂。

这次郭超跟着一起来了,在注入动员剂时他就扣着宋以沫另一只手号脉。

“第二针的反应有没有加大?”

“我感觉不出来。”宋以沫抬头,小脸上有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

郭超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温声安抚,“这就说明情况没有更坏。”

看了一眼病床上摊开的书,郭超声音更温和,“多休息,不要勉强自己,你现在做的事就很了不起。”

卢燕也连连点头,“这是救人的命呢。”

苗军有些担心的看着以沫,“郭医生,你晚上不上班,要是以沫有点什么事我该找谁?”

“找值班的黄医生,放心,我已经和他交接过了,他会上心的,卢燕,你这里也要交接到一个负责的护士手里。”

“我知道。”

郭超点点头,“好好休息,你们大人也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

苗军和翟慕杨相视苦笑,他们哪里有给过以沫压力,都恨不得把那个大书包藏起来才好。

晚上的难熬在宋以沫预料之中。

上半夜醒醒睡睡的也算是睡了一会,可到了下半夜换翟慕杨守着时她几乎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尽量不弄出动静的一次次翻身。

翟慕杨装睡也装不下去了,汲上鞋子起身坐到病床上将人捞进怀里锢住,“疼得睡不着?”

大概是夜色太好,宋以沫突然就不想粉饰太平了,轻轻点头低声道:“很疼。”

翟慕杨额头抵在她头上蹭了蹭,“那和大哥说说话?”

“好。”

翟慕杨轻笑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这笑声好听得宋以沫都想伸手揉揉耳朵。

“想说什么?”

宋以沫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好像很少和人这样子一心一意的聊天。”

“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偷偷谈个恋爱才是正事,或者和好朋友逛个街喝杯珍珠奶茶,暗恋一下哪个男孩子。”

翟慕杨停顿了下,突然笑,“大哥说错了,咱们以沫怎么都该是别人暗恋才对,快和大哥说说,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

“没有。”

“我的妹妹长得漂亮成绩好,还这么乖,怎么可能没人追,放心说,大哥不笑话你。”

宋以沫纠结着脸想了想,“我真的就收过一封情书。”

翟慕杨反应迅速,“那个高三生写的?”

“恩。”

“再没有其他人了?”

“恩。”

翟慕杨顿时来火了,“你们学校的同学都是什么眼神,都瞎了吗?”

宋以沫眨眨眼,笑了。

第74章 大哥说身世

站在门后的苗军听到这里脸上也带了笑,轻手轻脚的躺了回去。

在他眼里自然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以沫才是自己人,一个年轻男人和以沫独处一室,他当然是不放心的。

好在慕杨确实值得信任。

病房里安静下来。

一会后宋以沫抓着大哥的手看了下时间,叹气,“还不到三点啊。”

“不着急,一会人困了自然就睡着了,越急越睡不着。”

病床后面的架子太硬了,翟慕杨捞了个枕头垫在后面靠起来舒服点,“以沫,想不想听听大哥家里的事?”

宋以沫正巴不得有个什么事能分散自己注意力,忙点头,“想听。”

翟慕杨仰头看着屋顶片刻,不要说主动和人提起,就是他自己,也许久没有想起那些恩恩怨怨了。

可今晚,在以沫面前,他却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启口。

“我不是婚生子。”

宋以沫有点惊讶,回头看了大哥一眼。

翟慕杨笑,蹭了蹭她头顶,“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我妈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别人,只是生了我后两个人依旧没能在一起。”

宋以沫有点明白了,这其实是个豪门故事。

显然,大哥连父亲两个字都不愿提及的那一方是豪门。

“我妈是音乐老师,老头子只她一个女儿,又是他一个人拉扯大的,自然是尽他所能的娇养着,虽然没养出一身公主病,可二十多岁了心思还单纯得跟个孩子一样,她还固执,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她铁了心的要爱一个人,老头子也没办法。”

想起记忆中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依旧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子,翟慕杨语气不由得柔软下来。

“可惜爱情也不过那么回事,最终不但没成为她的养料,还成了催命符,我刚满一岁她就不得不带着我离开b市回老家。”

翟慕杨笑,“老头子气得要死,偏偏还舍不得对女儿说一句重话,可对我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要我娘不在就破口大骂,后来我妈在我七岁时过世,他把所有对那个男人的恨都发泄在我身上,多少年来都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没有好声好气和我说过一句话。

可就算这么不待见我他也没有违背我妈的遗愿,送我上学,生活上不克扣我,零花钱也没短过我的,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就立下遗嘱我是他的遗产受益人,他把攒了一辈子的家当全留给了我,还把动歪脑筋的侄子打出了家门。”

翟慕杨蹭了蹭和宋以沫性格一样柔软的头发,“我对他其实也没多好,他对我什么态度我就对他什么态度,小的时候他就拿我没办法,长大了更不用说,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顿了顿,“不过现在我有你和姥姥了,谁还媳得理他。”

宋以沫听懂了,大哥和他的外公一样,都是死鸭子嘴硬的人。

“在芒市疗养院的就是他?”

“恩,本来在老家番市那边,他打死不愿踏进b市一步,又嫌弃s市人多,后来听说芒市的条件是数一数二的,我就把他送这儿来了。”

“大哥,你以后也可以在星湖县这里弄个疗养中心,到时把外公接到这里来,肯定不比芒市差。”

一会后翟慕杨才恩了一声。

宋以沫八卦精神爆发,“那谁知道大哥你的存在吧?没有来找过你吗?”

翟慕杨拿起旁边的水杯递到以沫嘴边喝了两口,自己把剩下的喝尽。

“找过,我妈死的时候他就来了。”

翟慕杨语气一顿,“也不止那一回,之前几年他就来过,可我妈不见他,我妈虽然看起来很好哄,可她也很骄傲,再爱那个男人也绝不会因此就委屈求全去做小,我妈死后他想带我走,被老头子挥着扫帚赶走了,后来他还去学校找过我,我只当他是陌生人,对我来说他就是陌生人。”

“然后呢?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吗?”

“我倒希望从那之后再没有关系,可惜他不这么想。”翟慕杨冷嘲,“大概他也知道对不起我妈,在他当家后就想弥补在我身上,也不想想他家里那几个哪里能容得下我去和他们争资源。”

好狗血,宋以沫追问,“他有儿子吗?”

“两个,平时两个人互相踩,对上我倒是齐心得很。”

“他不知道吗?”

翟慕杨冷呵一声,“要是不知道就不会每次见我都要偷偷摸摸的了,何必,我早就不需要他。”

灵光一闪,宋以沫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他受伤的模样,“那回你受伤就是他们干的?”

“恩,没想到那回他们会玩那么大,我大意了,当时听他们的意思是两边同时动手,我这里一拨人,趁我不在他们请了能人坐镇对我的公司进行阻击,我手机钱包全不在,要不是回去得快,说不定还真要让他们得手了。”

翟慕杨冰冷的语气一转,“所以以沫你确实是帮我大忙了。”

“苗爸说我做得不对,后来我想想确实是趁人之危了,帮了人还提要求,好事都变成了坏事。”

“苗叔在你身上费了很多心。”

宋以沫点头,“恩,他们以前就住在我们旁边那栋楼,我和苗苗从小一起玩,苗爸苗妈是看着我长大的,小的时候不懂事,做事也没分寸,别人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就说我是没有爸妈教的孩子,没一点规矩,后来苗爸就开始管我了。”

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宋以沫继续道:“那时候我好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和别的孩子一样有人管了,我就想啊,我一定要听话一点,不能让苗爸苗妈烦我,他们就能管我很久很久了。”

“所以就养出了这么个听话的以沫。”翟慕杨心疼的将怀抱拢了拢,“姥姥呢?那时候还在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