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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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汐阁。

既是今日皇上借册封苏容华敲打张皇后,夜里又去了绣春阁,便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阿妧让自己宫中人都谨慎些,不要引起什么动静让皇上留意到凝汐阁。

用过晚膳后,她取了本诗集,慢慢的翻着,心思却飘远了。

她有意暗示皇上害她的不止是同一拨人,敬妃和舒婕妤是害她落水,将计就计的人又是谁?

郑贵妃的人还是冯太后的人?

张皇后看似是中宫之主,贤妃、温昭媛、陈贵人她们都对皇后唯命是从,可张皇后并不能完全掌控这些人。

哪怕是对自己,张皇后都亲自来敲打,在用人上她很有些不足。

何况看她今日的态度,还没想要了自己的命。

听皇上的意思已经在查了,大概很快就会有眉目。

“主子,您该喝药了。”朱蕊端着托盘走到阿妧面前,将托盘放到了她面前的小几上。

阿妧收回了心神,只见眼前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另外一个小碟子上放着糖。

“这糖瞧着眼生。”阿妧随口问道:“是新送来的么?”

朱蕊点点头,道:“是皇上命人送来的。皇上知道您怕苦,让小路子送来好多种糖,也不让告诉您,说是让奴婢们每次只能给您两颗。”

阿妧拿起一枚糖剥开,只见糖果晶莹剔透,还做成了小兔子的样式,阿妧疑心是皇上从给大公主的糖果里分出来的。

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他偏生记住了,更显得这份心意珍贵。

她捻起糖果放入口中,一丝丝的甜从舌尖化开。

“药就真的那么苦,总要先吃糖?”一道熟悉的男声自不远处传来,阿妧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当她抬起头时,只见青兰笑盈盈的掀起珠帘,赵峋正走了进来。

“皇上?”

阿妧就要下地行礼,被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你身体还虚着,别动了。”

赵峋的手还没松开她,搭在她略显瘦弱的肩膀上。自从到了他身边后,她七灾八难的就不少,比春日时清减了不少。

今日阿妧不用接驾,粉白的芙蓉面上未施脂粉,因为在病中,倒有几分娇弱之气。

“您怎么来了?”阿妧回过神来,忙道:“您不是去了苏姐姐那里?”

后宫中本就会因苏姐姐晋位而不满,若皇上还不去绣春阁,苏姐姐岂不是要被人看笑话?

赵峋挑了挑眉,道:“熙贵仪怎么知道朕去了,是在留意绣春阁的动静么?”

阿妧微愕。

“朕知道你病着,病中人容易多思,就来看看你。”赵峋理直气壮的解释,又道“果然是吃醋了。”

皇上倒也跟她胡搅蛮缠起来!

她们同在琢玉宫,绣春阁接驾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偏生被歪曲成她别有用心。

阿妧又急又窘。

“妾身并没有!”阿妧下意识的反驳道。

她从未在赵峋面前做出过拈酸吃醋的举动,只顾着表露她的一片真心了。

“妾身早就知道您坐拥天下,后宫妃嫔众多,往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美人入宫,怎么会乱吃醋?”她定了定神,替自己证明清白道:“妾身可不敢奢望您只喜欢妾身一人。”

赵峋八风不动,精准的挑出自己想听的。

“你的心意,朕知道。”

阿妧傻眼了,一时竟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人也就罢了,今晚是苏姐姐的好日子,她不能抢了皇上让苏姐姐难堪。

“皇上,您昨夜熬了一宿,妾身着实觉得心中难安。”阿妧不敢明着让赵峋走,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多谢您特意来看妾身,还是请您早些歇着罢。”

说着,阿妧竟端起了药碗,直接往下灌。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皱眉的表情,倒不只是苦,这几日她脾胃弱,其中有味必不可少的药刺激肠胃,她每每吃了都难受。

胡乱咽下后,她接过朱蕊拿来的水漱口,又飞快的剥开了糖纸,将糖塞了进去。

“您看,妾身已经把药喝完了。”阿妧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些,她娇娇的道:“您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阿妧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在赵峋眼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和苏容华倒真是姐妹情深。”赵峋并没生气,反而在榻上坐下,饶有兴致的道:“她让朕来看你,你却又将朕往她那里推。”

苏姐姐这是何意?

阿妧脑子飞快的转着,忽然想到苏姐姐教她写字时,有几份写得极好的字,都被仔细的收好。后来听彩英她们说,那是连皇上都称赞不已的。

皇上本就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又生得相貌英俊,气度威仪不凡。若他肯施舍一分温柔,还未到双十年华的姑娘们,自然会心动。

苏姐姐有自己的傲气,她自上次受伤后,皇上对郑贵妃没有半点惩罚,心中已经有些失望了。这次苏姐姐最后的小女儿情状,都藏在这次试探中。

“苏姐姐大度,人也贤惠,难怪皇上这样看重她。”阿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做最后的努力。“今日您本是要去苏姐姐那儿的,妾身不想打乱您的安排。”

她甚至想,最坏的结果是皇上表面上营造她有恩于苏容华的样子,暗地里则是仍要她同苏容华有间隙?

“阿妧。”赵峋握住了阿妧的手,忽然叹了口气。“虽说被高呼万岁,可朕还是个凡人,你要体谅朕有自己的私心。”

这一声叹息很轻,可向来锐气风发的天子,实在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阿妧闻言,杏眸中满是茫然。

“你因朕受了许多病痛,朕怎么能忍心让你独自一人挨着痛苦,朕却去宠幸别人?”赵峋声音不高,可一字一句却砸进阿妧心中。

明知道这是赵峋哄她的甜言蜜语,明知道这话中难有一丝真心,她骤然听到时,胸膛中的心仍是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红了眼圈,不管不顾的扑到了赵峋怀中。

“皇上,能有您这句话,妾身,妾身此生无憾。”阿妧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童般,呜咽着哭了起来。

赵峋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任由她将眼泪蹭到他的胸襟前。

“怎的比珠珠还爱哭?”他轻笑一声,如同冰消雪融般温暖。

即便是做戏,皇上肯这样待她,她自该感激涕零,用一生报答。

阿妧没有再劝赵峋离开,否则她也太不识趣,真的惹恼赵峋他回了福宁殿或去别的娘娘宫中,她们面子上更难看。幸而她们同在琢玉宫,应该能把消息瞒住。

她躲在赵峋怀中,由他抱到了床上。

原以为今晚必是煎熬的一夜,可阿妧抵不过倦意,很快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一早醒来时,赵峋还没走。

“最近你都不必去坤仪宫给皇后请安,等修养好了再说。”赵峋由宫人们服侍着更衣,对阿妧道。

大概是张皇后举动让皇上不喜,帝后二人有了矛盾,自然不是她能去插手的。

“多谢皇上体恤,妾身记下了。”阿妧点头答应下来,才起身的她又乖又软,还带着些未清醒的茫然。

本来她想亲自服侍赵峋,却被赵峋制止,只让她在床上待着。

阿妧索性托着腮,歪头看他。

今日赵峋直接去上朝,崔海青将朝服送了来。

玄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衬着那冷峻的眉眼,更显出天子贵不可言的威仪来。

皇上生了副好相貌,想来他母妃也是个美人。

在入宫时,皇上的生母已经薨逝,她并未见过。

赵峋感觉到她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回过头随口道。“看什么,这样入神?”

见阿妧水汪汪的杏眸清澈纯粹,笑容甜蜜又满足,他心中软了软。“你不必担心有任何不利的消息从琢玉宫传出去,若有背主的奴才,直接拉出去杖责八十,逐出宫去。”

杖责八十,对于在深宫中服侍的宫女内侍来说,便是要了他们的命。

皇上这是在帮她们,让琢玉宫彻底不被外人插手。

可,皇上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做?

“朕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赵峋看出了阿妧的愕然震惊,从容自若的道:“别劳神,一切有朕。”

说着,他在她略显苍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才离开去上朝。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阿妧过了许久才回过神。

皇上笼络人的手段,果然是极高明的。

若说完全不动心,是假的。

她垂下眸子,那些或是欢喜或是惊愕的情绪如轻烟般散去。

不过,她不敢,也不能动心。

“主子,海棠说想单独见您。”阿妧正在走神时,忽然听到朱蕊的声音。

她忙收回了心思,“让她进来。”

这两日让海棠的动作,也该有些动静才是。

“主子,奴婢今日去太医院取药,见到了贤妃宫中的人。”海棠满面兴奋,低声道:“听说贤妃娘娘这两日睡得不好,夜里总是做噩梦。”

阿妧眸色蓦地一暗。

若不是心中有鬼,她怕什么?

赵峋散朝后,从纪云益处得到了审问结果。

“那人额上的伤口痕迹,正好能对上熙贵仪绣鞋处的金蝴蝶所划出来的痕迹。”纪云益命人重新试过过,能吻合上,且金蝴蝶上还沾着一点血迹。“且臣调查过,他家为了给孩子治病,本以近乎倾家荡产,都已经放弃了。可不久前,那孩子突然好了。”

“京郊有两处田产、宅子被记到了他媳妇名下。”

纪云益不仅是羽林卫副统领,还掌管着在暗处的人手。

“他倒个有血性的。臣用了一点手段,他终于招认了。”纪云益递上了折子,上面字迹凌乱,还按着血手印。

若不是将他的家人都带来威胁,或许他还会硬抗到底,大不了一死。

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且不说熙贵仪是皇上宠妃,有这样的隐患在,皇上也不能安心。

赵峋花了一点精力,才辨认出字迹。

“他当时潜伏在水下,用芦苇杆换气,只等着熙贵仪落水,就彻底将熙贵仪拉入水中。”纪云益留意着赵峋的脸色,低声道:“幸而熙贵仪一直挣扎着,还踢到了他的额头,让他吃痛脱手。”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阿妧就会从这世上消失,再也不能对他哭、对他笑——

赵峋蓦地收紧了手指,几乎要捏碎那张纸。

更令他愤怒的是被招认出来的人。

“皇上,臣还未敢打草惊蛇,只得来请您示下。”纪云益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关后宫,他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赵峋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只需透出正在严查那人的消息便是,朕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纪云益答应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