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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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生产

梁美人早产的消息传了出去,淑妃本已就寝了,她如今执掌六宫不能落人口实,又心知因林绿萼在凝香居守着,皇上不愿前往,所以她急忙穿戴整齐,去凝香居里静候梁美人产子。

淑妃到了凝香居,略微惊讶地微笑,宫中妃嫔除了德妃竟然全来了,她派应星打听了才知,德妃也来了,只是身体欠安晕倒在了凝香居门口,此刻在偏殿休息。

淑妃端坐凝香居正殿,喝了一口茶,轻斥宁昭媛,“梁美人这胎怀得辛苦,你又不是不知,怎能约她夜晚嬉戏,聚众麻将。”

“臣妾有罪。”宁昭媛跪在殿中,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偏殿瞟去,她听着梁美人的厉声惨叫,止不住紧张地发颤。

淑妃知她担心,挥了挥手,“你去守着梁美人吧,将贵妃叫过来。贵妃怀着身孕,彻夜在偏殿外守着,伤了腹中皇嗣怎么得了。”

宁昭媛点头,急忙退出正殿跑到偏殿外,她拉住林绿萼的双手,两人对视眼中皆是焦虑之色,彼此纤细温热的手都被汗水弄湿,“我和杨昭仪在殿外候着,你站久了腰痛,先回正殿休息吧。”

杨昭仪站在门边伸长了脖子张望,她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恨不得冲进去帮梁美人生子,她随手抓住路过的一个宫婢,“梁美人哭声怎么越来越小,是不是出事了?”

“奴婢不知,奴婢去换热水。”宫婢端着铜盆摇头,急匆匆地跑开了。

月光皎洁,星河灿烂,林绿萼对着月色合十祈祷梁美人平安,耳畔的阵阵蝉鸣惹人心烦。

稳婆在里面使劲儿地呐喊,鼓励梁美人大口呼吸,下身多使力气,梁美人的声声惨叫又盖过了稳婆们的呼声。婢女端着煎好的汤药跑进房中,不时又端着血水出来。

宁离离担心地走来走去,见林绿萼眉头紧蹙唇色苍白,劝道:“你先去正殿歇息,有事我第一个来叫你。”

林绿萼今日方才回宫,舟车劳累又逢梁珍意早产,身心俱疲,点了点头,往正殿走去。

她坐在鹅毛软垫上,心绪不宁,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再抖,忍不住责怪自己,她该劝梁珍意不要执意借生产报复德妃的,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好的计谋因德妃晕倒一个也使不上,而梁珍意生了两个多时辰孩子还没出生的动静。

若真是胎死腹中了……她不敢相信,重重地拍着额头,泪水哗哗地流下。

“无事的。”淑妃坐在一旁,安慰地抚摸她的脊背,“若是累了,先去睡会儿也好,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林绿萼并未答话,只是木讷地点头,咬紧牙关手搭在脸上尽力不哭出声音。坐在下方的赵充仪、李充媛也挑着好话安慰贵妃,“梁美人吉人天相,贵妃娘娘无须担心。”“梁美人一直用名贵的药材养着身子,肯定不会有事。”

烦躁的蝉鸣停了少许,突然听到一声尖细的婴儿哭泣之声,杨昭仪兴冲冲地跑到正殿,一抹额上的汗水,喊道:“生了生了!”

林绿萼匆忙站起来,往偏殿小跑而去。

淑妃呼喊:“产房血腥之地,贵妃不要踏足!”她的话音还未落,贵妃的莲青色身影已消失在了殿中,她摇头笑着说,“罢了,随她吧。”

林绿萼推开偏殿外的婢女侍从,掀开珠帘,问薛太医:“梁美人可好?”

薛太医苍白了一夜的面色终于泛起一点欣慰的红润,“梁美人生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林绿萼拍着心口,长吁了一口气,脚下虚浮地走到床边,杨昭仪和宁昭媛已围着梁美人与公主了。杨昭仪抱着小公主,喜悦地泪流满面,宁昭媛拉着梁美人的手,哭泣着说:“你可想吃些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房中充斥着猩甜的血味,温雪端来椅子放在床边,林绿萼扶着她缓缓坐在椅子上,她看一眼公主又看一眼梁珍意,四人脸上都挂满喜悦的泪水。

杨昭仪将小公主轻轻地放在梁珍意身边,抬手擦拭脸庞的泪水,“小公主太轻了,我……我去唤乳母来喂她。”

小公主皱着一张红彤彤的脸,闭着双眼,烛火照耀下,可见头上还残留着一丁点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林绿萼问稳婆:“此刻能用温水替小公主擦拭污秽吗?”

稳婆们点头,从一旁铜盆里沾了温水,再为小公主擦洗一遍身体,抹去头上的污秽,又仔仔细细地擦拭公主粉红的手和圆润的小脚。稳婆惊喜地说:“公主足上有一块胎记。”

林绿萼与宁离离忙低头细细打量,公主右脚脚底有一块李子大小的粉红色胎记,胎记边缘的形状起伏,像一朵粉色的梅花。

梁珍意喝了婢女喂的参汤,缓过气来,柔声笑道:“贵妃姐姐是绿梅,她知贵妃姐姐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的身上也留下了梅花的印记。”

林绿萼用手指轻戳她的小脚丫,心间被愉悦填满,“粉梅又称粉珠,不如她的小名就叫粉珠吧。”

梁珍意和宁离离都点头称好。

林绿萼忽然摸到了袖中那块铮儿送她的梅花玉佩,她为粉珠取了名字,又觉这梅花玉佩与粉珠十分合适,便将玉佩拿出来放在了公主的身边,公主软软的小手碰到玉佩璎珞上的金珠,似乎醒了一小会儿,又立刻睡着了。

杨昭仪带来乳母,乳母将公主抱下去喂奶。梁珍意看着粉珠在乳母怀中幼小的脸庞,不禁又哭又笑,她曾不想生下她,可如今她来到这个世上了,她又觉得这是她最美好的珍宝。

她们三人坐在梁珍意床边,又是安慰又是道贺。

正殿的淑妃听闻梁珍意生下公主,轻轻点头,欲要起身离去之时,宁昭媛的婢女萍儿却从旁走出来跪在地上说:“淑妃娘娘,奴婢有事起奏。”

“何事?”

“梁美人突然早产,事出有因,是有人故意为之。”萍儿挥手让人拿出德妃送来的糕点,她本听宁昭媛的话,想在糕点中添加毒物,可闻着这红糖糯米糕有股苦味,她让太医检查之后,发现糕点里添了大量的红花,“德妃送来的糕点有异,梁美人服用之后,腹痛难耐,这才早产。”

萍儿叩首,“德妃娘娘居心叵测,相聚凝香居的贵妃与梁美人皆有身孕,她为大家备下的糕点却添了去血通经的红花。还望淑妃娘娘明察。”

坐在一旁的李充媛本在与赵充仪商量送什么贺礼给梁美人,她看着糕点心跳如鼓,怔怔地望向淑妃娘娘,欲言又止。

太医还在偏殿,淑妃立刻派人将他们召来,太医闻了糕点的气味,尝了味道,皆言糕点中有大量红花。

薛太医提前听了宁昭媛的吩咐,跪地说道:“梁美人虽身子虚弱,但也不至于七月早产,定是这糕点害了她。幸好贵妃娘娘并未服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阵劲风吹熄了殿中少许烛火,淑妃在跳跃的火光中抬眼轻扫殿中诸人的反应,“将德妃召来正殿。”

德妃这一觉睡得极好,她来凝香居前特地服用了安眠的汤药,无论梁美人生或是不生,她们有何种阴谋诡计等着她,她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怡然地在凝香居偏殿安睡。

德妃被应星喊醒,她迷茫地走到正殿中跪下,听了淑妃的问责后,抬头茫然地说:“这糕点是李充媛托臣妾带给贵妃的。”她斜眼看着一旁瞳孔瞪大的李充媛,“她今日来披香殿送糕点时,披香殿诸人都看到了。”

“难道……”德妃捂着心口,惊慌失措地说,“李充媛过往妒忌贵妃,宫中人人皆知,她难道想借臣妾的手毒害贵妃的胎儿,李充媛,你好狠的心啊!”

李充媛急忙解释,“臣妾没有!臣妾送来的糕点真的只是普通的糕点啊!”

淑妃抿嘴,厉声道:“去查!”

德妃安稳入睡的时候,李充媛来了凝香居,而岁子却潜入了李充媛的宫室藏了一袋红花和麝香。

宫人很快就从李充媛的宫里搜到了这些东西,这红糖糯米糕,李充媛宫中的侍从也皆作证是李充媛不让别人插手,亲手所做。

淑妃烦躁地挥手,“将她拖去暴室拷问。”淑妃熬了一夜,眼下乌青,路过跪在堂中的德妃身旁时,轻斥道:“你为何做这种事?”

德妃茫然地抬头,眼里挂着未干的被冤枉而堆积的泪水,“臣妾不懂淑妃娘娘何意。”她低着头,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前年晚宴诗会的时候,李充媛得了第一,她得了第二,李充媛那时依附着淑妃,在皇上的诗文评析中又超过了一向自诩有才的德妃。

李充媛很得意,曾在她面前说过一些猖狂的话。她这人度量一向很小,之前托弟弟帮她拿林绿萼头上的金钗,弟弟失败之后,她都能生大半年的气不理他,更何况与她非亲非故还主动挑衅她的李充媛呢。

德妃曾私下派人查过薛太医的药方,知道梁美人在烧艾保胎,今日又突然约她相聚,她便猜到梁美人快要生了。

既然林绿萼她们想借梁美人生子的事为难她,那她又碰巧遇见了李充媛,便祸水东引,将前年诗会在李充媛那里遭遇的一点恶气出了。

德妃正在欣喜之时,应星在一旁小声说:“淑妃娘娘请你去明珠宫相会。”她略烦躁地抬头望向淑妃离去的背影,怎么?淑妃对一个无用的棋子,还惦念着旧情,要与她为难吗?

……

天光微亮,皇上起身后听闻梁美人产下一女,随意地笑了笑,对莫公公说:“将梁氏晋位为婕妤,封赏的事交给淑妃去安排。”

他穿上龙袍往殿外走去,心情并不好。昨日听闻边境打得热闹,徐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侄子英勇不凡,万军从中一箭射死了田丙。田丙一死,他手下将士一半投降了徐仲,一半跟着张干跑了。

皇上本想任由他们打,闹得三败俱伤后他再去边境耍通威风,可若徐仲太快获得胜利,那这新的逸阳王依旧不好收拾,他烦躁地叹了一声,得将林相找来商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