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这一头呼噜兽相当淡定，不挣扎不乱动, 被宰的时候只是“呼噜”了一声，信老手起刀落，令它魂归西天，没有受一点苦。
大概也是因为身边围绕的人一点没有同情它的意思, 全是“蹄子炖来吃”、“肚子可以和锦鸡一起炖”、“肥肠要红烧，得加土豆”之类的言语，呼噜兽自知在劫难逃，它还活着的，现在身躯还是完整的时候在饲养人眼里就已经是一道道菜了，就永远不要想能保下小命了。
做香肠最重要的是调味，许爸爸年年都会做香肠，味道只有两种——广味、麻辣。
许多福就爱吃广味的，家里的男人都爱吃麻辣的。这种香肠是一种灌肠类的制品，一般用的是猪的后腿肉来制作，照例用呼噜兽的后腿就可以了。调味是许多福亲自来的，她的味觉比较灵敏，虽然手艺不算好，但是单对调味的把控可以说是绝对的高手。
为了保证医馆里人人都能吃，麻辣香肠的味道不能太重，麻辣味都要减少到极轻微，而要增加香肠的咸香味。许爸爸的广味香肠和正宗的广味不一样，是当地改良版本的，简单的说就是咸甜味都重，也香。
灌香肠简单，熏制也是去年就做熟了的。
现在这一截截的香肠就挂在树梢上，医馆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第一次见的一定问一问这是什么，知道了这是什么之后，就忍不住想一想这该是什么味道。偶尔有各种飞鸟闻到香肠、腊肉的香味，也会偷偷摸摸的想啄两口，无一例外没有成功，有些只是被撵走，有些连小命都要留下来。
医馆里的人想吃，食物不缺的情况下许多福不会吝啬，主要是因为香肠得挂几天，否则拿下来根本不能切成块，得散。确实是现在还没法子吃，天天盯着它也没法子吃。
许多福就奇了怪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医馆里一个个都吃了标准吃货，原来只是觉得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好了，现在也没让他们饿着，可是一个个的看见点新鲜的吃的就能走不动路，也不知道是咋给养成这样的。
许多福想着下次做点什么食物得挂远一些，双胞胎回来了，就齐齐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挂着的香肠，才进了医馆。
许多福：“……”
小雨：“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半香：“我也有，我也有。”
小雨和半香的问题多和针灸学有关系，双胞胎对按摩、针灸很感兴趣，果然这次她们问的又是这方面的问题。对于徒弟们学习上各自的偏好，许多福有点拿不定主意是否放任，毕竟她是想要教出全能型选手的。
322：【宿主，你学医多年，现在又有系统加持，可以没日没夜的巩固医术，所以才能在短时间之内成为全能型选手。这是厚积薄发，不是一日之功。你留在崦嵫大陆的时间最多不过还有七年，中医博大精深，即使是天资非常高的学生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全能型的神医，还不如使他们成为某一方面的大师。】
许多福：【我就是想尽量多的教，免得他们有一天遇到的疑难杂症而没有合适的处理办法。】
322：【一个人想不出来，八个徒弟商量总能成。】
许多福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很怕徒弟们没她这样的幸运，恨不得将所有的知识直接打包塞进他们的脑袋里。322说的有道理，她一向是很听322劝的，也并不只是将322当做是指导她的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而是将322当做是一起来完成任务的同事，或许未来她和322还能成为朋友。
同322商量了一下，许多福决定放任徒弟们有偏好的进行学习，但这是在他们完成自己布置的基础任务之后。这一点徒弟们都能做得很好，许多福这个老师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什么叫做完美的自律？许多福就是如此。
阿宝在医馆呆久了，不好的习惯被许多福用各种方法给渐渐扭转了过来。最小的最会撒娇的崽子她都能硬起心肠，对待别的徒弟当然不会手软，幸而有了阿宝做榜样，别的徒弟们都很自觉的以高标准来要求自己。
进入冬季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闲了下来，医馆里的学习氛围非常的浓厚，除了一日三餐、给人治病之外，剩余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猫在医馆里头看书，恒温让他们无惧寒冷。
等香肠吹得干一点了，许多福取了几截下来，用清水将表皮上的油脂清洗干净。因为用松柏枝熏过，洗的时候都有一股香味。之后便不需要什么烹饪技巧了，直接将香肠、腊肉放在锅中蒸，直到蒸熟为止。
一大蒸笼的米饭颗颗都晶莹剔透，热气升腾米香味飘进了医馆之中，一个个专心学习的徒弟们思维上还没有反应过来，鼻子已经开始一吸一吸的抽动，分明是捕捉到了空气中的饭香。这时候才刚刚给煮了一下的粳米沥干水，还没有真正开始蒸。
敖：“信老，蒸些红薯吧！我想吃红薯了。”
信老好脾气的笑：“行呀！再给你们蒸几个土豆，都和米饭一起蒸，一会米饭都能有股甜香味。好吃嘞！”
许多福也不管徒弟们心思都在锅里，悠闲的在筐里捡了七八个大柚子，外皮洗一洗让兔子拿进医馆里。说起来柚子树并不是系统提供的种子，而是许多福同罕巴外出时寻到的，直接连根拔起，移栽到溪边。很勤快的浇了异能水，养了几个月，这柚子长得一个得有十来斤重，拿着很压手。
且柚子还是红心的，酸甜而汁水足，一点都不麻口。
大柚子横着从中间切一刀，然后两头再各自切一刀，这种切法弄出来的果肉吃起来很方便，而且一个柚子打开之后人人都能分到一块。在暖和的医馆里面吃柚子绝对是一种享受，大家都停下来说话，人多了话题也多。
吃完了柚子之后，柚子皮被丢到了一边，许多福将它们收集起来，拿出去切成丝。
罕巴：“这是做什么？”
许多福：“柚皮糖”
因为要去苦味，等浸泡一阵，她将柚皮泡上放在一旁，看罕巴炒青菜。他炒的是菠菜，旁边有一大盆花菜，洗得干干净净，等着一会下锅。
辣排骨在锅里炖煮，切块的萝卜摆在案台上，许多福闻着食物的香味，一时间觉得在崦嵫大陆的时间也过得很快，并没有那么难熬，转眼间就是一年了。
今日饭桌上最特别的就是那两大盘子香肠，要吃香肠吃到饱肯定不现实，而且这种食物麻辣鲜香，或者咸甜回味，适合下饭吃。白嘴能吃一根，再吃第二根的时候就得喝水了。。这些香肠被切得极薄，一片能拌两大口饭吃，也因为切的薄，看起来煮的分量似乎很多，摆盘也很漂亮，一看颜色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罕巴不愧是医馆的大厨，分量掌控得刚刚好。医馆众人已经吃饱了，还回味着香肠的美味，有些人爱吃广味的，有些人爱吃麻辣的，最后吃得盘子里一片没剩，都觉得香肠好吃，下回还想吃。
因为这些香肠是刚刚挂了不久的，水分还很足，许多福吃起来只觉得紧实弹牙，虽然还达不到越嚼越香的地步，可这时的口感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顿饭她吃得很满足。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在冬季来临之前，土巫也预言到“寒冬将会延长”，这意思是今年的冬天会很长，也预示着这个冬天多半会下雪。
下雪对崦嵫大陆的巫妖两族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在从前意味着大量的死亡，冻死的、饿死的。即使现在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也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冬季下雪还是会让人觉得焦虑，而且缠绕树枝叶密集，树枝上积雪太多对高大的树木来说也是负担，所以巫族人就要多一项工作，铲雪。
这一项工作妖族人也要做，否则连出行都做不到。
第84章 出门
天降大雪, 世界一下子就成了茫茫一片的白。
几个妖族正在清理从北面缠绕树林边缘通往医馆的道路，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条在危急时刻的活命之路。可这即使是对身强体壮的巫族来说, 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现在清理出这条道路，再落雪路还是会被掩埋。
许多福：“这样不行，敖去一趟妖族村庄吧！这段时间暂时住在村庄, 等雪化了再回来。”
敖当然不会拒绝许多福，要说她舍不得什么, 一定是医馆的食物和罕巴的好手艺了，牲畜棚里养的呼噜兽、锦鸡、鸟儿之类也让她挂心，在下雪之前医馆里的人就已经给牲畜搭建了结实的棚，用稻草包裹住圈的四周, 让圈内变得十分的温暖，这个方法巫妖两族如今也在用, 倒是不担心牲畜们过不了这个冬天。
从妖族选的三个徒弟里, 兔子能言善道, 医馆里的所有人都喜欢他，为了让敖能尽快适应妖族的生活, 也是为了让她能有个帮手，许多福让兔子也回去, 四徒弟明亮一贯存在感不强，明明是个半大的少年，却总是沉默着，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和敖一起回妖族。
明亮：“我能帮上忙。”
有时候不爱说话, 不玩闹看起来就是成熟，就是稳重，明亮轻易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如今他提了，许多福没有不准许的。只是课业不能疏忽，就跟放长假要离开学校的学生一样，各种假期作业不比平时上课少。
阿宝也想要去，这是许多福唯一一个没有尊重本人意愿的，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估计他的父母也更想让他呆在医馆里，起码是衣食无忧，所以许多福留下了他。阿宝还想要闹，可都没能闹到许多福的面前，师兄师姐们联合镇压，一个接着一个的说服，很快就把阿宝劝回来了。
知道去了不是帮忙，还要劳烦师兄和师姐照顾他，回去也是给家人增加负担，就不闹了，阿宝也是懂事的。
主要是他这个年纪出去不是吃苦，很可能会丢掉小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巫妖两族小崽子的夭折率是很高的。
徒弟们这一去得带上医馆里三分之二的药物，罕巴会将这些药都空运过去。
在大雪天外出一趟，罕巴一进医馆整个人都在打颤，他并没有良好的适应冬季的能力，许多福决定如非必要雪天都不让罕巴出去了。
对于雪，许多福的了解并不多，她在真本世界长时间呆过的两个城市都没有雪，就算偶有降雪也绝无见到积雪的可能，隔着屏幕见到的雪都是美的，感受不到它的寒冷。如今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雪，只想要快点度过这个有雪的冬季。
也是在这个冬季，许多福处理了许多冻伤的患者，即使有保暖的衣物，即使有食物，还是拦不住老人离世的脚步，到底是远古世界，不比高度发达的真本世界，寒冬对年迈者来说太难熬了。
雪落在医馆大巢的顶部就就会化成水掉下来，当初修建大巢的时候考虑了下雪的问题，有系统的加持也很好的处理了这个问题，医馆不会积雪。许多福站在医馆门口，看着外面被白雪覆盖的世界，不免担忧起在妖族的敖。
会让敖去妖族，除了让敖多多适应妖族的生活，加大敖和妖族村庄的联系之外，也是因为敖真的合适。许多福不能离开医馆，那么只能医馆里如今医术最好的敖能去妖族了。徒弟中，敖是跟在许多福身边最久的了，连说话都是许多福慢慢教的，后来学认字，跟着她学些浅薄的医理。
许多福有意识的教她学医算算也足有八个月的时间了，就算是正式拜师，算算时间也有半年之久了，都是手把手的教，课业繁重，没有一日懈怠。论起聪慧了来，许多福自知徒弟中她最多是能与风差不离，可比起另外六个弟子，一个也赶不上。
敖是聪慧的，一般一本书让她背，虽不说是过目不忘，但背个三五遍的就能全部记下来，许多福就不成，这样的人又肯努力，自然不会差。
将弟子送去妖族，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巫妖两族相隔有这么远，大雪天道路难行，真有患者送到医馆来，只怕是什么都晚了。即使有再多对徒弟的不放心，也只能如此，此去肯定要吃苦，但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许多福在这里担心徒弟们，敖这时候也在想远方的老师。
敖和两个师弟不是单独前往妖族村庄的，他们和前来扫雪的妖族人一起回去。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口粮，主要是米和肉，来医馆学习的徒弟们，医馆都是给包吃包住的，现在他们去妖族坐诊，自然要带上口粮。
漫长的冬季，原本充足的食物储备现在已经不一定充足了。敖打算同老师一样，不收取妖族的肉做诊金。在路途中，敖是有些害怕的，她内心对自己充满了怀疑，这次去妖族算是独自给人看诊，从前虽然不是没有给人看过病，但老师就坐在旁边，她只需要说出自己的诊断，如果判断错误，老师会就纠正她。
到达了妖族，她将独立去应对所有的问题。
从一个新生的懵懵懂懂小妖族起，敖就一直跟在许多福的身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婴孩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小船离开了港湾，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慌张。正因为这种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无暇去注意路途的艰难，大雪天在外行走也不觉得怎么困难了。
只觉得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
三人穿得都很暖和，许多福恨不得将医馆里最厚实的皮子都披在他们身上，比起医馆里相对优渥的生活，在外的人总是更不容易。而他们身上穿着漂亮的毛皮到达妖族的时候，妖族村庄的人都对他们投以艳羡的目光。
村长安排他们在妖族村长里住的下来，这里是整个妖族最安全的地方，处于村庄的中心地带。
敖撒了些盐将周围厚厚的雪化开，和明亮一起将石屋打扫得干干净净，兔子去和村庄讨一些比不可少的东西，比如说柴火、干草之类。虽然带了足够的口粮，可还是缺许多必备的东西。
敖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刚把药材一一取出来放置好，患者就上门了。
没有时间感叹，没有时间紧张，敖从摸到第一个患者的脉搏开始，就忙碌了一整天，等天黑了才歇下来吃上一口热饭。
明亮：“师姐，你可真厉害，你看诊的时候特别像老师。”
兔子：“确实像，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恍惚以为是老师坐在这，细细一看，才发现是世界。”
敖慢慢的咀嚼嘴里的米饭，即使只是简单的煮熟，这米饭依旧很美味，一点点泡菜她就能吃上两大碗。从极度紧张到冷静下来她只花了几分钟，想想也确实觉得不可思议，她想起了老师临走之前跟她说的话——“你所学的就是你的底气，不要怕，你的底气是很足的。”
在看诊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学的是老师看诊时的模样，那时候老师身上带着一种能让患者放心的气质，她也希望能让患者相信她。老师的医术在妖族也是人人称道的，作为她的徒弟，村庄的人一开始就很相信她，能不因为她的年龄小而看轻她，这真是太好了。
忙碌让三个人都极快的转换成了医者的视角，谈不上习惯还是不习惯，偶尔在夜深的时候才有时间想念医馆的人、医馆的事和医馆的饭菜，其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病症。
特别是在妖族储备的食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妖族人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外出打猎，伤者一下子巨增，根本忙不过来。
等到雪化了，冬季过去了，三个人回到医馆的时候皆气质大变，许多福看着都有些不敢认了。一时间心里满是老母亲似的心酸，又觉得骄傲，村长亲自送他们回来，叠声的表达妖族对他们的感激，许多福就知道他们在妖族村庄这段时间里做得很好，很为他们傲娇。
敖一见到许多福，眼泪包在眼眶里面，眼见就要包不住了。
许多福让她进医馆里去，要真叫她在师弟师妹面前掉眼泪，等她情绪和缓下来了，肯定要害羞的。做老师的总要考虑徒弟的感受，徒弟哭戚戚的样子当然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身边没旁人，敖抱着许多福掉了一会眼泪，其实也不是委屈，就是很久没有见到老师了，给激动的。等情绪不那么激动了，敖将这段时间写的医案拿给许多福看，里头还有许多是三个徒弟都没有搞清楚的问题，需得许多福解答。
许多福没有立刻进入教学模式，而是下厨弄了一桌子菜，让徒弟们好好的吃了一顿。
心里想着，照这样下去，等她离开的时候，徒弟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这很好。
第85章 时间
人总是会长大的, 眼见着敖从一个小哭包变成了沉稳的大姑娘，不过几年的时间。
敖：“下一位！”
她穿着白大褂, 端坐在医馆里，高声让等在医馆外面的患者进门去。敖虽然还有好几年才成年，可个头已经比许多福还高了，她白大褂里面穿着一件布褂, 下面是一条白色的皮裙，踩着一双草鞋, 这是当下最时髦的打扮。巫妖两族里少有能穿得起这一身的，这还都是敖自己挣来的。
从一年前开始，敖就单独给人看诊了。医馆里收拾出了房间做诊室，专门给敖使用, 有她在，许多福就松快了很多, 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外出, 美其名曰是采药, 实际上是为了完成图鉴收集。
发现许多福回来，最先冲出来的是一只雪白的小兽, 它“叽叽”叫着抱住了许多福的腿，罕巴看了这团子一眼, 叫团子害怕的乖乖滚到了一边，其动作萌得许多福很想蹲下来摸摸它。
其实罕巴根本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宠物，最初许巫将这小兽带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养来吃掉的, 没想到许巫不仅不把这家伙关在圈里，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团子。许巫从不给圈里的任何动物取名字，从小兽有了名字开始，罕巴就意识到了它跟养来吃的野兽不同，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清楚什么是宠物了。
不仅仅是罕巴不明白，医馆里的人都不明白。
这小兽是许多福同罕巴外出时遇到的，当时它的身边有血迹，地洞里有很多被抓掉的毛发，显然它是侥幸逃过一劫的，父母多半已经遇难。捕猎和被捕，这在崦嵫大陆是很正常的，许多福很清楚自己也是捕猎的，可人大概都是忠于颜值的——小兽外表太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