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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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都不会啊……她想了一阵,又有些沮丧。

不过,很奇怪。若此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徽妍也许会为那个人担心。那可是皇帝,如此不识抬举,皇帝一怒之下会不会把她送进诏狱?

但她知道他不会。

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徽妍会有一种感觉,他没有在掩饰。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还在跳,刚才那种快要蹦出胸口的感觉,仍随时重现。

它跳得从来没有这样快,就算是对着司马楷……

徽妍闭闭眼,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但根本做不到。

……朕意如此,卿如何?

皇帝说这话时的面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总在脑海间浮现。

从未央宫回来的那夜,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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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姊!二姊!我与你二人说!陛下竟知道我!”第二日,王恒到府中来,兴高采烈地说。

“是么!”王缪露出惊讶之色,“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父亲是不是王太傅,还说让我好好干,莫给父亲丢人!”王恒骄傲地说。

王缪也笑,夸奖地拍拍王恒的肩头,再看向徽妍,却见她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是么,真好。”徽妍勉强地笑了笑。皇帝会知道王恒,她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她家里的人,大概没有谁是皇帝不知道的。

寒暄几句,她对王缪说要去给甥女们看小食做好了没有,走开了。

“长姊,二姊怎么了?”王恒也察觉到不妥,疑惑地问。

王缪叹口气,将他拉到一旁,“采选之事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王恒点头。

“你二姊也在采选之列。昨日她去向陛下陈情,请陛下免她采选,想来,陛下未应许。”

“陈情?”王恒唬了一下。

王缪皱着眉头:“你二姊不肯多说,我等也不知到底如何。我就担心陛下不应许事小,被触怒了,降罪下来事大。”

王恒想了想,摇头,“我以为不会。长姊,二姊可是奉命出使匈奴八年的女史,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说话是一等一的小心。陛下虽有时脾气难捉摸些,也从不乱降罪,上回在朝堂上,有个大臣与陛下当庭争吵,陛下也未将他如何。”

王缪苦笑:“但愿如此。”

徽妍在长安逗留了几日,宫中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似乎正如那日皇帝所说,她见了鬼了。

徽妍知道在这里多待无益,向王缪和周浚禀告,说打算回弘农。

王缪听了,也觉得是该回去了,却道,“今日却不急,明日再走吧。今夜,司马府君一家要过来与我等聚宴呢。”

司马楷?徽妍怔了怔,这才想起,他们的确约过,要择日聚宴的。

☆、第16章 如释

王缪上次就说要撮合徽妍与司马楷,此番聚宴,她十分有热情。

“怎这般素净?”黄昏将至,徽妍走到堂前,王缪看到她,很是不满意,上下挑剔,“你那些金饰呢?还有衣裳,聚宴穿青白的作甚?”

徽妍道:“我此来匆忙,并未带许多。”

“胡说。”王缪道,“前两日你入宫明明就穿戴得甚为好看,快去换了,没有便用我的!”说着,她把徽妍推了回去,还让两个侍婢去帮忙。

徽妍无法,只得再回去梳妆。

今日司马楷来聚宴,若在平时,徽妍定然十分高兴,用不着王缪嘱咐也会好好打扮一番。可不知为何,如今,她却提不起半点劲头。

她坐在镜前,由着侍女们在左右忙碌,定定看着铜镜。

里面的人也看着她,一脸迷茫。

……若朕不是皇帝,你喜欢朕么?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日的话。

……你想好了么?

他的声音,倏尔与旧日重叠。更久远以前,那个少年说着相似的话,高傲而冷峻。

“女君?”侍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徽妍回神。

那侍婢手里捧着匣子,里面盛着些首饰:“女君,是簪这玳瑁的还是这攒珠的?”

徽妍看了看,想说玳瑁的,忽然又想起了清漪殿,她把皇帝压在身下,拔出玳瑁笄……脸上忽然烧起来。

“攒珠的。”徽妍忙道。

侍婢应下,将珠钗小心簪入徽妍的发间。

待得再回到堂上,王缪看看她,仍觉得不够隆重,还想说什么,周浚道,“罢了罢了,是徽妍嫁人还是你嫁人?我见这般甚好,你就莫再搅合了。”

这时,家人来报,说司马楷已到门前,众人也没空多说,连忙迎出去。

司马楷出现在门前时,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徽妍看着他,没多久,就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个小童。

见到徽妍,司马楷露出讶异之色,微笑地与她见礼,“女君。”

“府君。”徽妍还礼。

司马楷的一双儿女都生得十分可人,长子叫司马衍,小女儿叫司马歆。司马衍七岁,颇有几分他父亲的神采,行礼说话像个小大人;司马歆则活泼多了,虽有些羞涩,却很爱笑,见到徽妍,两只眼睛望着她,软软地说“拜见女君”。

各自见了礼之后,王缪笑吟吟地与周浚往堂上走去,却将来做客的司马楷与徽妍留在身后。

司马楷并未见怪,看看徽妍,露出微笑。

“前几日,在下听说徽妍女君回了弘农。”他对徽妍道。

“正是。”徽妍道,“妾本回了弘农,可家中出了些事,又回到了长安。”

“哦?”司马楷问,“可有须得在下效劳之处?”

徽妍又想到了皇帝,心底苦笑。“小事罢了,多谢府君。”她说。

司马楷看着她,也不多问,“若要在下相助,女君开口便是。”

听得这话,徽妍心底仍生起些暖意。

“多谢府君。”她微微颔首。

一顿饭吃得很是和乐。周浚与司马楷都在官署中做事,谈起官署中的趣事和一些共同识得的友人,滔滔不绝。其中,也包括皇帝。

徽妍每每听到他们说“陛下”,心就不觉地被牵了一下。

不过他们说的都并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说些朝廷中的琐事,猜测猜测皇帝做的哪件事,用意如何。

在所有人眼里,皇帝似乎都是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他说话是金科玉律,做事是万民之范,他活着人们的嘴里,以及朝廷的诏谕里。

这是这两天以来,她听到的所有的关于皇帝的消息。

徽妍觉得,自己那天在清漪殿遇到的,像个寻常青年一样问她喜不喜欢自己的人,或许真的是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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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众人用过膳,又闲聊一阵,司马楷带着孩子们告辞。

王缪的女儿们与司马家的儿女年龄差不多,玩在一处,有些依依不舍。王缪的二女儿周娴将一只草促织送给司马歆,司马歆拿在手里,很是喜欢。

“歆,”司马楷道,“你将女君玩物拿走,她还有么?”

司马歆闻言,犹豫地看向周娴。

周娴笑嘻嘻道:“这是我徽妍姨母做的,你且拿去,姨母再给我做便是。”

司马歆听得这般,立刻期盼地望向徽妍。

徽妍莞尔:“小女君便拿去吧。”

司马歆又看向司马楷,司马楷应许了,这才放心收下来。

众人皆笑。

“小女君甚可人。”王缪夸奖道,拿眼角瞅徽妍。

司马楷看着徽妍:“未想女君会做这等玩物,是在匈奴学的么?”

“不是,在弘农学的。”徽妍道。

“哦?”

徽妍道:“乡邑中时日平淡,我见家仆的孩童都会,便学了来。”

司马楷莞尔:“原来如此。”

送走了司马楷一家,王缪忙将徽妍拉到一边,问,“如何?”

徽妍脸红了红:“什么如何。”

“啧,自然是司马府君!你看他多好,仪表堂堂,知情识趣,一双儿女亦乖巧懂事。你姊夫前番都打听过了,司马府君为人甚端正,府中一个侍妾都没有,也从未与谁拉扯不清。”说罢,用手肘戳了戳周浚,“你说句话,是么?”

“嗯?”周浚看看她,对徽妍道,“哦,是,司马府君确是个正人君子!”停了停,面露纠结之色道,“可惜有一双儿女……”

“勿多舌!”王缪不耐烦地打断,继续对徽妍道,“徽妍,这般好男子,翻遍长安也寻不出!”

“你这话说得,我就不是正人君子?。”周浚在一旁酸溜溜地说。

王缪不理他,拉着徽妍的手,“你可想好了,司马府君这般翩翩君子,若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徽妍被她缠得无法,苦笑,“长姊,你怎不担心,若我仍要采选如何是好?”

王缪又“啧”一声:“陛下未说应许,也未说不应许不是?世事皆是命,若你仍要采选,躲不过便躲不过了。万一躲过了,司马府君便是良配。徽妍,你先告知我,你以为司马府君如何?”

徽妍犹豫了一下,道,“甚好。”

“那便是了。”王缪笑眯眯,“此事且搁起,若你采选如果,便无后事;若不采选了,我与你姊夫便探探司马府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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