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94节
王向红从办公室走出来。
他用目光扫了扫学校后对王忆招招手,带着他在校舍之间穿梭起来。
校舍维修正式结束了。
屋顶修好,外墙雪白有整齐的长仿宋体红字,门窗木棱刷上了绿油漆,缺损处拆掉纸壳子换上了玻璃……
焕然一新!
王向红背着手眯着眼睛一路走一路看。
足足转了两圈,看了两遍。
看完之后他有些感动:“好,真好呀!王老师你看看咱天涯小学,真好!铮明瓦亮,城里的小学不也这样?顶多比咱多一圈围墙多一个大门!”
王忆笑道:“那可不一样,咱小学缺的东西还多呢。不过列宁同志说的好,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向红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已经够好的了!”
下工的民兵队一行人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走过来:“支书、王老师,咱的学校怎么样?”
王向红伸出大拇指:“顶呱呱!”
一群人纷纷笑,王东峰叫道:“这还是支书第一次夸奖我哩!”
王向红说道:“那你有没有反思一下,为什么这些年我第一次夸奖你?”
这话让王忆赞叹。
一开口就是老反思怪了。
但修好的学校确实让全岛上下备受鼓舞,下工的妇女和回来的汉子们听说学校修好了纷纷来看。
不得不说,尽管学校一直在修理,可今天一天突击给门窗刷绿油漆、安装上玻璃、给白墙刷上了整齐的红字,学校给人的感觉突然之间就变了。
像模像样,再无破败之感。
回家的学生们又跑回来,纷纷给爹娘指着墙上的字炫耀:
“这是我写的!”
“我也写了,我写的是‘严肃’,王老师说做学问要严肃、课堂纪律要严肃!”
“呵,咱这学校真好,水花岛那也叫学校?跟咱这一比那叫牛棚!”
刘红梅上来使劲的拍了拍王忆肩膀:“王老师有本事,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咱王家出人才了!”
王忆被她拍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他苦笑道:“我还是得多锻炼。”
“锻炼啥?你会功夫还用锻炼?现在谁不知道你会打拳?”凤丫抱着小儿子笑道。
大胆说道:“你们娘们不懂,这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叫精益求精!”
“哟,大胆你在学校里上了几天工也喝上墨水了?”秀芳笑话他,“说起话来还挺会拽文。”
大胆说道:“我属鹦鹉的,就会学话说,这都是我们教官说的话。”
王向红说道:“大胆的话说得好,王老师这个人又有能力又谦虚,时时刻刻都在奉献,大家要向他学习,他是咱队里所有社员的榜样!”
大胆带头鼓掌。
掌声很热烈。
王忆被整的有些害羞了。
这年代的乡亲还是热情,动不动就喜欢鼓掌啊。
王向红继续说道:“王老师习武之人,要锻炼身体是必须的,不过不用浪费力气打拳,有这个力气出海上工吧。”
“你看在船上摇橹要扎马步,潜水能锻炼呼吸,还有撒网拉网能锻炼臂力——正好明天周末了,王老师跟着大胆出海吧。”
“王老师,你出海上过工吗?”
王忆还没有从刚才的全民崇拜中走出来。
他懵了,自己不是正饱受赞誉吗?
怎么突然之间被发配海上了?!
这样他下意识说道:“没、没上过……”
王向红说道:“大胆听见了吗?王老师第一次出海,平时他是咱们老师,到了海上你是他的老师,必须把老师当好啊!”
大胆拍着结实的胸膛大声喊道:“支书你放心就行,我肯定把王老师照顾好!”
王忆露出勉强的笑容:“不是,今晚……”
“今晚太晚了,不能出海,危险。”大胆大咧咧的打断他的话。
王忆只想骂娘。
我他么要说的是今晚咱讨论学校的事就行了,出海上工的事以后再说!
结果王向红接着说道:“各位社员看到了吗?王老师对待工作这种积极踊跃的态度,值不值得咱们学习?”
“值得!”
回答异口同声。
众人看向王忆的目光是真的充满敬意。
多好的人啊。
第84章 老物件,惊堂木
外岛生活环境太艰苦了。
尽管风景秀丽,可对于在岛上出生在岛上长大在岛上生活的人来说有什么看头?
看腻歪了。
所以他们是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一旦有点热闹可以看他们就去兴致勃勃的围观。
学校翻修的很简单,可队里人却讨论的热火朝天。
王向红过来找王忆:“王老师,我把电喇叭打开了,茶水给你准备上了,你收拾收拾继续讲评书吧。”
王忆说道:“行。”
现在说评书这事也步入正轨,队里还给他准备上茶水。
提起这件事,刘红梅笑道:“支书,别光是茶水,得给王老师准备一块木头,就是收音机里讲评书时候拍桌子上啪啪响的那个东西。”
“什么木头,那叫惊堂木!”大胆笑道。
王向红摆手:“不专业,封建社会当官的用的叫惊堂木,说书人用的木头叫止语。”
然后他琢磨了一下说道:“不过你们说的还真对,我就说每次听评书我老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对老木匠王祥高喊道:“三哥,你找块好木头给王老师做个止语木吧?”
王祥高摘下旱烟袋说道:“不用做,我家里有一块正经的惊堂木,前些年破四旧那会我在县里碰上的。”
“那是块官衙老木,我不忍心看它烧了就偷偷带回家来了。现在要是王老师需要那给他好了,正好派上用场。”
王向红说道:“这真是正好的事。”
王忆听的好奇,官衙老木?这是什么东西?不会又是个什么古董吧?
王向红和王祥高没征求他意见,两人讨论之后老木匠便叼着烟袋杆回家去了。
其他人听说要听评书了,也各自带着孩子回家。
该做饭的做饭,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喂猪的喂猪,反正不耽误听评书。
王忆正要进大队委。
有汉子赔笑着招呼他:“王老师、王老师。”
这是王新米的父亲来了,王东宝。
其实王东宝早就来了,下工后听说儿子被学校开除了,气的他当场就脱鞋一顿抽。
抽完了他到学校来,结果队里人都在热情洋溢的参观翻新的学校。
这样他没法找王忆,只能躲在人群外等着跟王忆单聊的机会。
看着其他人其乐融融的讨论着学校变化、听着其他人家孩子骄傲的说着哪些标语是自己印刷的,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又羡慕又尴尬!
而本来他也应该是其中之一的,都怪那捣蛋儿子给他丢脸,他决定回家后再正式揍他一顿。
看着面带谄笑、点头哈腰的王东宝,王忆递给他一支烟。
王东宝赶紧摆手:“谢谢王老师,我个粗人不用抽过滤嘴……”
“拿着吧,为了王新米的事来找我?”王忆把烟卷塞给他。
王东宝苦笑道:“对,王老师,王新米那小子就是欠揍,他犯错了你使劲揍他就行,可别开除他,我家那小子脑袋瓜挺机灵的,他是学习的料,只是不往正道上走,你费心给领领路……唉!”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一声长叹。
王忆说道:“我愿意给他领路,他学的快学的慢不要紧,只要愿意学就行。可他现在不是学不学的事,他是欺负其他学生,而且是恃强凌弱!”
王东宝赔笑道:“这事我揍他了,不过王老师这事没那么要紧吧?他就是给队长他家闺女头上带了个纸帽子而已,王老师你不知道,队长他丈人家里确实是资本家,以前戴高帽游过街的。”
一听这话王忆顿时恼了。
难怪古人说子不教父之过。
王东宝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儿子的错误,他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这样他懒得多说,直接摆摆手:“你先去找找支书吧,把王新米干的事跟支书说说,让支书来找我谈这件事。”
王东宝顿时傻眼了。
找支书?那不是照着挨熊吗?
可王忆已经进大队委打开话筒了,这样他没法再求情,只能哭丧着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