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生香 第35节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好呀。”

红豆拊掌冷笑了声,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细细品咂,扫了圈屋内之人,弯腰将脚边的剑鞘捡起,傲然笑道:“你们这伙梁国贼人算是来齐了,按着地支排,渊献秃驴行十二,班老狗行三,骚狐狸是老五,兀那蛮汉,你是老几?”

“六。”

魏春山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和小指,连连点头:“女娃娃果然有点门道,聪明得很。”

红豆噗哧一笑,猜对了。

看来梁帝那老不死的早在十年前就开始意图蚕食分裂燕国了,他定是将燕国皇族每个人的秉性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收了这么些能干的义子女,每个人都有负责下手的目标。怨不得魏春山提前了近一个月来迎亲,怕是就等着看燕国分裂,从中得到些切实的利益吧。

厉害!

红豆不屑地撇了撇嘴,嘲讽不已:“蛮汉子,论辈分我也算你小舅妈了吧,乖,叫一声听听。”

说这话的同时,红豆叹了口气,看向那神采飞扬的胡媚娘,目中满是怜悯:“蛮汉子看着有五六十,想来老五胡姑娘年岁更大,眼角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这般岁数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怕是死了也没人送终。”

红豆连连摇头,泪眼盈盈地看着渊献:“和尚最可怜,竟被同伙兄弟算计的死了姘头,哈哈哈。”

把所有人都嘲讽了遍,红豆抬起下巴,傲然道:“父母兄弟大仇也算报了,本宫没白活这回,想杀便来吧。只不过,我要那蛮汉子动手,死在他手上也算干净。”

魏春山听见这话,哈哈大笑,两指抚摸着自己的长剑,淡漠道:“老子的剑恨不得饮尽燕国蛮子的血,你这祸水心肠歹毒,小小年纪竟做出这么番事,对舅舅定是个祸害。合该如三哥原先所说,用秋氏顶了你身份去舅舅身边,而你,尽早除掉。”

说到这儿,魏春山忽然闷哼了声,生生将长剑插.进石地板中,他手掌按在剑顶,冷声道:“可老子生平最敬忠臣孝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女娃娃是个铮铮傲骨的孝子,冲着这点,该保你一命。”

“大外甥是个恩怨分明的,我喜欢。”

红豆抱拳见礼,暗松了口气。

“但只限今晚。”

魏春山紧接着道:“其余的便不管了。”

“大外甥不孝!”

红豆秀眉紧蹙,将手中的剑鞘砸向那蛮汉子。

只见女孩扁了扁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吹着口哨走向魏春山,躲在男人身后。

她仰头细细打量男人,呵,不愧叫作春山,果真高大健壮得像座小山,若是把胡子刮干净了,想来会更俊。哼,只要蛮汉子今晚能把她从班烨老狗身边带走,她定能逃脱,到时候潜去梁国,用那账册好好讹些钱,再狠狠祸害一波人,想想就好玩儿。

“把我那小丫头月牙儿叫上,咱走吧。”

“站着!”

班烨轻喝了声,这男人此时俊脸生寒,似乎不太满意魏春山这般自作主张。

可当站起来时,他忽然满面春风,犹如如寒冰乍破,笑的温和,对魏春山道:“老六还和小时候那样特立独行,只不过在燕国还是该听为兄的,这小孩子心眼忒多,还是将她留给为兄处置。”

魏春山皱眉。

他是在舅舅膝下长大的,小时候在梁宫中时常见班烨,有过交情的。

这些年他镇守豫州,暗中与三哥秘密书信往来,在外围配合三哥和媚娘等人的潜伏计划,譬如去年,就为三哥搜集了不少豫州首富赵家的底细。朝堂凶险绝不亚于战场,他敬佩三哥忠君体国和城府手段,可有时候就有点瞧不上他那股子不像人的绝情狠劲儿。

今日他依计将十二弟渊献邀出后,果然瞧见卫蛟和琳琅那种种脏事,亦看见了燕国小公主的狠辣手段,不过她被三哥养了这些年,做事有几分像大伴也是正常,却也可怜得紧,

“不必了。”

魏春山大手一挥,冷声道:“把个没爹妈的女娃娃赶尽杀绝,况且她肚子里似乎还有你的蛋,卸磨就杀驴,你小子也忒狠了些。不必说了,今晚她的命归老子,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知道你武功厉害,可老子也带了秃驴当帮手,掂量着点罢。”

说罢这话,魏春山重重地冷哼了声,从地上将长剑拔起,见班烨只是臭着张脸,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给渊献使了个眼色,大摇大摆地带人扬长而去。

“三哥,就这么让他带走小妖女?”

胡媚娘心有不甘,可也只敢在魏春山走之后说话。

是啊,他们这些人虽是梁帝的义子女,但身份地位绝不能和魏春山这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比。

“这头犟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横竖是不能动手了。”

班烨用力甩了下袖子,闭眼深呼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硬下心肠……他也不知道下次见了烟烟,会不会又被那声软懦懦的大伴叫的心软。

“三哥。”

胡媚娘走上前去,半个身子几乎贴在班烨身上,她轻抚着男人的胳膊,柔声道:“你这是心病,其实她肚子怀的,大约就是你的”

“不是。”

班烨冷声喝断女人的话,一甩袖子,拧身跟了出去。

入夜后的王城很静,只不过今晚不太一样,巡守的将士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就连那最热闹的‘月华初上’都熄了灯,门口挂上了歇业的木牌子。

在偏僻静谧的小巷子里,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行驶着。

赶车的是个披着狼皮大氅、身量极高的蒙面男人,正是魏春山。饶是他极力蜷缩着腿,可脚尖仍时不时触地,厌烦之下,这男人抓起酒囊,猛灌了十几口老秦酒,略微伸展了下身子,骂了声:这鬼地方真他妈冷。

车顶吊了盏小油灯,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倒也能照亮方寸之间。

红豆盘腿坐在车里,打量着她对面打坐的渊献。

秃驴自打上车后,就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念《往生咒》,真真烦死个人。

“大外甥,能不能让我下车?”

红豆扭头,看向身边那似小山一般健硕的男人。

“不行。”

魏春山直接拒绝,冷声道:“老子说保你一晚,那便要说话算话。他一直跟在后面,你若离开,必死无疑。要走,且等明日吧。”

“你这般做法,和杀我又有什么分别?”红豆咬牙,偷偷从靴筒里抽出匕首,事到如今,也只有拼命了。

就在此时,那沉默不语的俊和尚忽然睁开眼,出手如电,使了个小擒拿手,抢走她的匕首,并点了她下身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只见那死秃驴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冷声道:“琳琅公主与贫僧不过泛泛之交,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贫僧实在罪孽深重。”

说罢这话,渊献摇头叹气,眸中似乎有几许不忍与怜悯:“施主一个身子共存姐妹两人,怕不是执念太过的缘故,你有没有想过,庭烟即是红豆,红豆即是庭烟。黑与白,善与恶,终究会融合在一起,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贫僧愿替施主剃度,带施主离开燕国这无边苦海,施主,你舍身出家吧。”

“哼。”

红豆白了眼渊献,嘴里他妈的念着阿弥陀佛,手上却拿着刀协助班烨布局杀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相比之下,那满嘴糙话的魏春山,倒有几分人味儿。

“大外甥,听说你是个光棍儿啊。”

红豆掩唇轻笑,她下半身酥麻不已,无法动弹,只能挣扎着正面贴在男人背上,食指在他的肩上轻轻点着,娇笑道:“正好我不用嫁给你舅舅啦,这样吧,本公主就委屈一下,给你当老婆。那些臭男人不是想杀我,就是想让我当尼姑,我看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大约能庇佑我平安。”

“想得美。”

魏春山啐了口,再次拒绝:“蛮夷的小狐媚子,不上台面的玩意儿,滚一边去。”

“你!”

红豆气急,魏大凶兽果然名不虚传,对待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怎么还能说出这种糙话,看来这小子是凭着自身的实力当光棍儿的,不解风情,不怜香惜玉,一脸的胡茬,活该没个贴心人帮他收拾料理。

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他,那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越想越气,红豆索性脱掉外衣,手指勾住肚兜带子,挺起胸脯,往渊献和尚跟前凑,挑眉一笑:“秃驴,琳琅有没有给你看过这个?”

“阿弥陀佛。”

渊献闭起眼,脸不红心不跳,淡漠说了句:“色即是空,没什么好看的。”

“无情无义的秃驴,琳琅真是瞎了眼。”

红豆越发觉得好玩儿,一把将披散在背的长发抓到身前,接着戏弄渊献:“你倒是睁开眼,来给我剃头啊,来呀。”

“哈哈哈。”

魏春山不禁大笑,牙咬开酒囊塞子,猛灌了几口,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道:“我说女娃娃,你若是能引逗得他破色戒,我可以考虑再多护你几天。”

“当真?”

红豆挑眉一笑。

可就当她准备再戏弄和尚时,只听冷寂的小巷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支黑短的钢针竟生生穿透车壁,直接钉入她的肩头。

好在车壁挡了部分力道,否则这指头粗细的钢针怕是给她的肩来个血窟窿!

看来班烨那老小子竟等不到天亮,今晚就要解决了她。

红豆暗骂了声晦气,将钢针拔了出来。

就在此时,她竟感觉到肩膀有些许痛,而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糟了,阿妹要醒了。这小妮子怎么偏偏要挑这生死存亡之际醒来,就不能稍等两天么。

“你怎样?没事吧。”

魏春山勒住马,紧着问了句,随后直接拔剑。他瞧见在远处的深巷里,缓缓走出来个俊美的男人,正是班烨,只见这男人面无表情,手里攥着三枚黑色钢针,狞笑了声,朝着马车走来。

“他妈的。”

魏春山低声骂了句,眼皮不禁跳了几跳:就算养条狗,时日久了也会生出点感情。老小子与燕国小公主相处了九年,也亏他下得去手,忒狠了。

“女娃娃,你把衣裳穿好,不然秃驴不敢睁眼带你走,听见了没?”

魏春山沉声吩咐,就在此时,他听见身后传来阵女孩啜泣声,实在太可怜无助了,听着让人揪心。刚一回头,就看到那貌美女娃娃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娇弱可怜,手捂住肩头的伤口,眼睛浑浊不已,不晓得往哪里看。

“你……”

魏春山皱眉,手在女孩眼前晃了下,见她毫无动静,试探着问了句:“你看不见?”

“叔叔。”

庭烟摸索着抓住男人的手,极力忍住身上的疼痛,颤声哀求:“大叔,我和红豆姐姐不想死,你救救我们。”

魏春山愣住,这女孩的眼泪滴滴掉在他手背上,凉飕飕的,竟有些揪心。

就在此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那个方才想要杀人灭口的班烨竟一把将他推下马车,将那可怜女娃娃揽在怀里,柔情款款,又万般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烟烟,是你么?你,你让大伴怎么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人皆有恻隐之心,春山与渊献虽为梁人,亦然。

各人有各人的不得已,各人有各人狠,各人有各人的考量,性格不同,选择不同

晚安

第37章 、夜里的信

庭烟感觉头还有点晕, 尤其是肩膀的伤, 疼得她死去活来。

好像睡了一个很久很久的觉,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那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