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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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名下有两个公司,一个是制药,一个是生产医疗器械,他还热衷于公益,总共投了三家福利院。

但是,很快他们就查出,他有一个制药工厂在偷偷生产违禁药品,查到了几条销售链。最严重的是福利院,有一家是专门资助一些天生残疾被抛弃的儿童,没有查到问题。另外两家是收养弃婴,孤儿的,他们调查后发现每年都会有几个孩子登记了领养,但是却找不到去向……

安燃看得认真,他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努力的确认真实,直到看到那一串调查失踪的名单时,他眸子垂落,长又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

他收起资料,递上手机,然后还从他看的书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以及一个小小的芯片说:“叔叔,这手机里,是他让我发的内容。另外这份名单,是我们找到的东西,就留下了一张,还有这个芯片,是,是安燃,偷偷藏在我身上,其实被销毁的,是假的那份。”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我,我不是安煜,对吗?”他仰着头,问陆衎。

陆衎抿了抿唇,轻轻的,试探着的,摸摸他的头发说:“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这么做吗?”

“他想让你,亲眼看着他们被定罪,真正的获得自由,不再害怕任何的人或者事。”

安煜近乎堵上他的一切,换去安燃自己不相信的那个未来,用尽心思的算计好一切,借着他们去排除掉安燃身边所有潜在的危险。他是真的了解安燃,知道真正的替换不是仅仅一个象征新生的名字,而是把罪恶连根拔出,重新种上希望和期待。

他活着,就是安燃的期待,对于安煜也是。

安燃微微一笑,他点了点头,眼睛又溢出点水光,他想安煜,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安燃缓了一会,继续说:“他一开始的时候,给我看一些视频,有女孩子的,男孩子,他们的样子很惨,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变成那样。有两个人我见过,是和他去福利院做演讲的时候。”

“后来一年,他经常让我去找一些没有父母双亡或者没有人注意到的同学,然后让我去接近他们,回来后就把知道的信息告诉他。我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每次我告诉他一个人,他就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也就能自由一段时间。直到陈敏敏的事情发生,她妈妈报了警,他一直没回来。那天,我和哥哥换了身份,他在家,我出去,但是没有去上课,我见到他和陈敏敏在一起,还有一个男人。他们把陈敏敏带上车,从那天起,就没见过陈敏敏。之后,又是李念婧,我,害怕了,所以,在李念婧失踪后,我们报了警。”

“那个人,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说,他认识我们,也知道我们所有的事,他可以帮我们逃出去,永远的逃离。”

“他是谁?”陆衎问。

安燃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新搬来隔壁的,有一次我听到他打电话,别人喊他老师。”

“那么,他给了你们什么计划?”

安燃咬了咬唇,他握紧手心,捏着纸张的手,微微一抖,慢慢又松开说:“替换,他说,让我变成哥哥清白的活下去,哥哥变成我,杀了他们后,自杀。”

有家属在,自杀不用进行尸检,那个被侵/犯,被摧毁的安燃,就可以永远的消失,和那群怪物一起。

陆衎听完后,整个人是震惊的,甚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他的经历,而是他的这个计划,和岑歆第一次恢复记忆时,告诉他的是一模一样的。

有人在复刻着岑歆她们过去的经历。

很快,陆衎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叫李凡去查发信息给安燃的ip地址,在同一时刻,高海涛也查到隔壁的住的人,是杨景辉。

祁亦言去到医院的时候,陆衎刚出来,两人撞见,祁亦言脸色很难见到的急切和慌张,一见到陆衎就问:“他给了你什么?”

陆衎皱了下眉,他拉过祁亦言说:“你先告诉,你和岑歆在做什么?”

祁亦言回过神来,立刻变成平日里冰冷的模样,刚才的慌乱一下就没了,他说:“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保证她好好的。”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她又想做什么?”陆衎低吼,双目充血。

祁亦言也冷下眸子说:“如果他不死,你以为岑歆会放弃?你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他让岑歆做过什么,所以,你觉得岑歆会放下吗?陆衎,你可以救失去记忆的岑歆,那么恢复记忆的岑歆呢?”

“你要想一网打尽,就必须等他出来。”祁亦言冷冷说道。

陆衎咬着牙,这时候高海涛打来电话,他耐着性子接通,高海涛说:“杨景辉不见了,他在前几天就辞职了。”

陆衎挂了电话,叹了口气说:“我能救她,她想报仇,我帮她就是了。”

安煜用他的全部去赌安燃相信,他会用自己的全部,去赌岑歆一个未来。

第85章 破茧(七)

岑歆回到南城那天,官方发布对闻黎调查的所有通报,安燃终于不再避讳提起他所经历的事,并且提供给了陆衎很多有用的证据。

他们的罪行,终于曝光在阳光下,南城也迎来了春天。

其实杨景辉的目的很简单,他利用安燃去发布信息,从而把矛头转向警局这边。前期曝出的一部分言论,因为网上各个观点都有,陆衎他们为了保护未成年的隐私,没有提到性/侵和贩/卖人口的事情。杨景辉就利用这点,在前期的时候,利用一些人谣言警局和闻黎他们勾结,所以如果杨景辉成功让安燃发布信息出去,警局这边就成了包庇闻黎等一群人的保护伞,从而把罪全部的定给安燃。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当一切事情逐渐好转时,杨景辉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踪影,但是侦查并没有停止,他们顺着仅有的线索,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杨景辉和过去一个人有关,程实。

梁易堃出狱那天,陆衎半夜才回来,岑歆没有什么异样,这几天警局没有什么事,下班后她先回的家。

岑歆看到他难掩疲惫的俊脸,有些心疼,走到他面前说:“你要不要睡会?”

陆衎一把搂过她,却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说:“不用,待会睡。”

岑歆跟着他来到厨房餐厅,上面多了一个玻璃瓶子和向日葵花,但是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假的。

岑歆若无其事的拿过碗筷说:“真的没有假的好看,而且,汤包现在总是跳上跳下的,万一打翻了,还有,它现在乱吃东西,万一把花吃了。”

陆衎看了眼肉乎乎的猫,然后又看着岑歆:“……”

吃过晚饭,两人难得的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汤包窝在垫子上,声响大的时候,抬下头,见到两人亲昵冲他们“喵”一声又埋下头去。

好像和以往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但是两人都心里有事。

到了凌晨,陆衎接到一个电话,岑歆睡得迷糊,只是听见好像祁亦言的声音。

第二天白天,中午得空,两人去了医院才知道,陶哓哓高烧不退,而且看样子很严重,一直说胡话。他们进去的时候护士正在打针,祁亦言抱着陶哓哓,另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但是陶哓哓一直动,护士拿着针头站在一旁干着急。直到祁亦言用了力,硬是控着她才打进去。

可没多久,她又开始挣扎,小声啜泣,不停地喊痛。手一下子肿起来,输不了液。

陆衎一看情况不对,就把祁亦言拉开,岑歆赶忙走到陶哓哓身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陶哓哓瞬间就安静下来,乖顺的躺在岑歆的怀中。

岑歆抬眼,一下就触及到祁亦言眼里的震惊和伤痛。

陶哓哓是真的怕祁亦言,她说的痛不是因为打针,而是因为祁亦言。

“不怕了,哓哓。”岑歆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安慰。

祁亦言转身出去,陆衎看了她们一眼,岑歆点了点头,陆衎跟着出去。

岑歆重新握住她的手,陶哓哓安静的不像样,护士很轻易就打进针水去,她把陶哓哓轻轻的放倒在床上,看着她消瘦的脸和沉重的黑眼圈,有一丝心疼。

下午回去的时候,两人默契的没有说,只是这几天,岑歆有空就过来医院,直到第三天,陶哓哓清醒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岑歆推开门就看到窗口的人,刚苏醒的阳光很很弱,淡淡的撒进来,落在窗子那修长的身影上。

岑歆只好暗叹一声,当作没看到,向病床边走去。

陆衎在看到桌子上摆凉了的饭菜时,无语把东西收拾扔进垃圾桶,余光瞥了眼在床上躺着的人,再瞅着离得远远坐的某人,气色没比床上的人好哪里去,冷嘲道:“哟,还活着呢?这是闹绝食?”

祁亦言回了他一记冷眼,走到岑歆面前,淡淡说:“帮我照顾好她。”

岑歆从陆衎手里拿过袋子,放在桌上拿出东西,一边说:“当然,其实哓哓看起来和谁都好,但是亲近的人几乎没有。”

岑歆是故意这么说,祁亦言的占有欲太过可怕,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祁亦言会变成这样。久居黑暗中的人不是害怕阳光,而且怕一旦得到过温暖,就不能容许自己失去。甚至,会生出杀尽全部也只要那一抹温暖属于自己的心思。

祁亦言杵在那,欲言又止,直到看到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看到她转动眼珠。

他慌忙跑向床边,撞到一旁陆衎,因为长期的熬着,差点跌倒。他还是停在离床半米距离的地方,陶哓哓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祁亦言时,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她把头转向一侧。

陶哓哓紧紧咬住下唇,手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随后,转过头来时,她冷冷看着祁亦言。

岑歆把手里舀出来的粥递给祁亦言,陶哓哓却冷冷的看着他说:“我不想吃,祁亦言,我不走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累了。”

只见祁亦言手紧紧捏着勺子,看了好一会,他深吸口气,放下东西,看着病床上蜷缩起来的人,淡淡说了句:“好好养病。”

陆衎依旧跟着祁亦言出去,岑歆走到床边,用粥放在柜子上凉着,小声说:“他走了,哓哓。”

陶哓哓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干眼泪,眼睛通红的看着她。岑歆搀扶着她坐起来,陶哓哓说:“岑歆,我……”

岑歆把枕头立起来说:“先吃点东西吧,我记得你可不是会为了和他人赌气就不吃东西的人。”

陶哓哓看着门口,点点头,但是她吃的很少,岑歆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爱情,原来是把利刃,给人力量抵御一切的同时,也会伤人伤己。

岑歆一脸担忧,陶哓哓却开玩笑说:“岑歆,这粥不是你煮的吧?是不是陆警官?”

岑歆瞪了她一眼,边收拾碗筷边说:“外面买的,之前你不是吃过嘛,还一直叫嚷着要再去,怎么又只吃这点。”

“哦,原来是那家,难怪那么好吃……”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失神的看着袋子上的logo。

岑歆想要说服陶哓哓去看看医生,话音刚落。

陶哓哓突然开口道:“岑歆,可以帮我个忙吗?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说服陆警官就可以了。”

岑歆在她问出的瞬间,就明天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她太清楚陶哓哓对于祁亦言来说,意味着什么。而现在,梁易堃已经出来,她,全部都已经记起。

或许,陶哓哓的离开,是件好事。

岑歆认真的看着她问:“你想清楚了?”

陶哓哓回答说:“想清楚了,我可以理解他做这些事的原因,因为我喜欢他,觉得没有实质伤害到人。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伤害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我们其实六年前就认识了,当时我追的他,可是,在给我选择时,我离开了。”

岑歆坐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听着她说着过往的事。

“岑歆,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他精心安排的,所有的一切,他一早就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和我的妈妈,是兄/妹,亲/兄/妹。他都知道,他一切都知道……”

陶哓哓断断续续的说着过往,眼泪真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她性格不像岑歆,却是岑歆甚至很多人向往的。对于陶哓哓而言,是很难藏住事情和隐藏情绪的,所以,笑和哭,她也不需要伪装。

这样真实阳光的人,对于祁亦言来说,是世界上最甜的糖,也是最毒的药。

陶哓哓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说了一会就有些虚弱。

陶哓哓最后靠着她说:“岑歆,我给过他机会,可是他不相信。这次病过以后,我也才明白,理解不代表我一定要忍受,我想离开了。”

岑歆把所有的过往顺了一遍,她开始明白祁亦言的计划,他说的把罪恶连根拔起,是真的指他的父母。如今他的父亲陶堔已死,那么剩下的就是他母亲祁云烟了。

而梁易堃,是罪恶的延伸,他自然也不会放过。祁亦言想做什么,自然明显。

那么,陶哓哓呢?他是否真的舍得?或许,这时候她的离开,是件好事。

救赎,从来都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心向光明,自然的,就可以获救。

岑歆犹豫了会,看着陶哓哓说:“也许离开是件好事,哓哓,我没有留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你对祁亦言的意义。如果一旦下了决心,就不要动摇。在黑暗里行走的人,一旦沾染过阳光,那是药可以治愈人心,可也会让人上瘾,很难戒的。越是得不到,欲望就越强,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如果得不到便毁了吧,至少它不会属于别人。”

陶哓哓哭得忘我,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听到她这般说,哽咽着:“你,你怎么知道?”

岑歆笑了笑,敷衍了过去,她看着她吃下东西,看着陶哓哓慢慢好起来,直到出院那天。

岑歆计划九点去见陶哓哓,陆衎一早就支开了祁亦言,可是,当岑歆推开病房的门时,陶哓哓却不见踪影,只有一个人望着窗外,背对门而站。

岑歆停住了脚步,惊恐的看着他转身。

明明春光无限好,落在他身上却只让她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阴冷。

梁易堃带着微笑,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小歆,好久不见,那天你没来接我,作为父亲的我很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