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两人跟康叔夫妇告别,穿越半城月色,回到兰舟酒店,纪见星下了车,挥手说再见,走出几步,他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难以抗拒的绅士风度。

“走吧。”纪见星要去面包店接纪小怂,路过夜市,看到不远处坐着斜对门的邻居,住东巷的九斤婆婆,她是老居民,今年七十多岁了,家里的庭院种满了红玫瑰,她每晚都会来夜市卖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论寒暑,风雨无改。

听说她以前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出生时足足九斤重,可惜幼年遭逢乱世,家道中落,颠沛流离,一路南下到桐城定居,后来父母去世,她一生未嫁,孤独终老。

哪怕衣着素净,满头雪发,皱纹深深,不复年轻时的容颜,她的骨子里仍是优雅、体面的。

九斤婆婆从不以卖花维生,卖不卖,卖给谁全由她心情决定,心情好了一大篓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能白送出去,心情差的话几万块都买不来她一朵花。

纪见星猜九斤婆婆大概是爱夜市的热闹,也许一个人孤单了太久太久,会渴望到人群里去吧?

纪见星走到她近前:“九斤婆婆。”

九斤婆婆拿起挂在脖子的老花镜戴上,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小星啊。”

纪见星蹲着和她平视:“您的药吃完了吗?”

九斤婆婆心脏不好,平时要靠吃一种产自澳大利亚的药物保养,国内买不到,纪见星托澳洲的朋友帮忙代购,等寄回国再转交给她。

九斤婆婆摇头说:“还没呢。”

她和善地打量站在纪见星身后的年轻男人,看破不说破,了然于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登对,对方礼貌颌首示意,她回以浅笑,挑了一朵开得最美的玫瑰花送给纪见星。

“谢谢婆婆。”纪见星双手接过花,递到鼻间,轻轻一闻,清香吸入肺腑,心旷神怡。

纪见星再次道谢,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哄得九斤婆婆眉开眼笑,有情侣过来买花,她才拿着玫瑰蹦蹦跳跳走远,谈行彧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她在十字路口停下,回头,灯火阑珊处,九斤婆婆正对着川流不息的陌生人们发呆,目光像穿透了他们,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九斤婆婆会在想什么呢?

她不知道。

面包店近在前面,刚好有客人推门进去,从玻璃窗看到纪见星的纪小怂小炮弹似的撞出来抱她,察觉到陌生气息,它“汪”了声,竖起戒备,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纪见星起了玩心,清清嗓子,郑重地给他们做介绍:“我弟,纪小怂。”

“这位是谈先生,我暂时的老板。小怂,打个招呼。”

纪小怂:“汪!”

纪见星眉梢眼角染着亮晶晶的笑意,尾音轻扬:“谈先生?”

谈行彧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小心思,摸了摸小柯基的头:“你好。”

我是你未来姐夫。

小柯基不停嗅他裤脚,好像在识别并记住他的气息,纪见星简单说起在云水间山庄撞了他的马丁王后和纪小怂结缘的经过,颇有感慨:“此处失,必有彼处得。”

花了近三百万换来纪小怂,她觉得特别值。

今晚夜色不错,天边一星一月遥遥相望,穿堂风轻轻柔柔地吹拂,纪见星与谈行彧并肩而行,纪小怂时而在前,时而落后,时而穿梭在他们间。

拐个弯,偶遇住北巷的赵大娘和她老公,夫妻俩年过半百,甜蜜恩爱如初,晚上出来散步都是手牵着手的,四处撒狗粮,羡煞旁人。

“小星儿!”赵大娘祖籍北方,儿化音发得出神入化,她看着眼前一对男俊女美的璧人,又留意到纪见星手里拿的玫瑰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你男朋友吧。”不是疑问句。

啊?纪见星完全愣住了,赵大娘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她男朋友了?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连影子都见不着的事,说得跟板上钉一样。

作为亲眼见证纪见星从牙牙学语小宝宝出落成亭亭玉立大美女的热心长辈,赵大娘,以及赵大娘老公的四只眼睛紧盯着她,像是得不到肯定的答案誓不罢休。

纪见星余光瞥向身侧的男人,只见浅淡夜色中,他站姿笔挺,薄唇微抿,那双盛着清风明月的眼眸,深邃如墨,正一瞬不瞬地看她,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谈行彧:好好答

~

纪见星:“那个……你吃我口水了。”

谈行彧:“没关系,我不介意直接从你嘴里吃。”

纪小怂:呜呜小姐姐们我是不是被人占便宜啦?

第13章 第十三颗星 蒹葭苍苍(06)

第十三颗星

作为被误会的另一位当事人, 他袖手旁观就算了, 居然还想着看她热闹?!

过分了啊。

纪见星故作气呼呼地瞪他一眼, 这副羞恼的小女儿情态在过来人赵大娘夫妇看来, 无疑坐实了他们的猜测——小星儿坠入爱河了,还很可能在热恋中。

他们交换眼神, 颇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感,看向谈行彧的目光热烈如火,无异于岳父岳母看未来女婿,纪见星见状赶紧澄清, 她急中生智, 指着玫瑰花说:“不是男朋友,他是护花使者。”

她意指护送玫瑰花,赵大娘理解的却是护送另一朵娇花, 哦,懂了,原来还没追到手。

看年轻男人的相貌气度,不像出自寻常人家,为了不打扰他花前月下的追求计划,赵大娘和她老公这两盏电灯泡识趣地自动熄灭,几秒不到就没影儿了。

纪见星松一口气,还好澄清了,不然以蒹葭巷名嘴赵大娘的传播速度,今晚她的恋情就会在巷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经赵大娘这么一打岔,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行走在薄雾弥漫的深林,男人格外沉默,一声也不言语,难道是不满意她的回答,因为没被她承认男朋友的身份?不对,他算哪门子的男朋友?

纪见星想不到要说什么,她记起他是有前科的,虽然是协议,但他亲口说过想当她的未婚夫。

于是一路无言到家。

“我到了。”纪见星停住脚步,提起裙摆,做了个标准的淑女道谢姿势,俏皮道,“谢谢谈总送我回来。”

谈行彧视野内出现独门独院的两层楼房,正是那晚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眺望选中的那栋,果然是她的家,他勾唇笑了笑:“不客气。”

“那……”纪见星小幅度地挥着手,委婉送客,“晚安咯。”

谈行彧刚好站在灯下,倾泻的昏黄灯光映得他轮廓更深了,唇线抿直,他不紧不慢地说:“晚安。”

纪见星目送他在夜色中走远,直到消失,她关上门,穿过洒满月光的小院,走进里屋,挑了个素色花瓶,注入清水,插好玫瑰花,疲倦地倒入沙发。

丢在地毯上的手机“嗡嗡”震动,纪见星捞起来,划开屏幕,睡意消了大半,从事私家侦探工作的朋友问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事务所一天之内收到五项委托业务,全是调查她个人资料的。

晚饭时没有得到解答的“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不相关专业的应届硕士生”的疑问突然有了答案。

他们急了,他们急了!

纪见星兴奋地搓着小手手,截图发给她那运筹帷幄的幕后大boss,顺手加了个表情包。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我当时害怕极了】.jpg”

t:“意料之中。”

瞧瞧人家这淡定模样。

纪见星正襟危坐,摆出将军即将奔赴沙场的威风凛凛架势,不行,端得太累了,她还是适合没骨头地软在沙发里:“谈总,您是不是不打算亲自出面?”

他回了一条语音。

纪见星点开,低音炮的“嗯”声传出,她的耳朵立刻没出息地沦陷了,继续听下去,思绪放空,只有他磁性的声音一遍遍环绕:“我暂时在局外,给你……撑腰。”

太犯规了吧,发文字不行么,非要语音撩人?给你撑腰什么的,中间是刻意停顿的吧?

纪见星不打算回复,丢掉手机,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句歌词:“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哥哥在后面给你扶着小细腰哟。

魔音一直纠缠到她半夜入睡方休。

第二天,纪见星无疑又迟到了,轻装踏入丽日大厦,收到无数复杂而探究的注视,总裁办秘书处的小姐姐们比起昨天,好像对她更加敬而远之了呢。

纪见星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她昨天挑衅公司规定,当众早退,让他们觉得她特别厉害,特别不好惹?

敲门声响起,纪见星以为董事会的三只老狐狸找上门了,严阵以待,进来的却是一个穿ol套裙的秘书,长相清秀,身材小巧玲珑的,自我介绍说名叫金萤,昨天刚入职,以后就是她的专属秘书。

秘书处虽顶着总裁办的名号,实际是为蒋奉贤所用,大家都懂得审时度势,哪怕纪见星的靠山是总部那位大人物,可她本人不过是一颗棋子,能不能在嘉汽待够俩月还是未知数。

金萤作为新人,理所当然被推出来当牺牲品,不知道是不是预测到自己的命运,或者想讨好两方,她竟主动提出要给新来的纪总当秘书。

“金萤,”纪见星看到她别在胸前的长方形铭牌,笑道,“名字不错。”

金萤鼻尖发酸,紧抿着唇,压下眼底涌出的泪意,她同样笑着说:“谢谢。我、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能当您的秘书。’”

纪见星察觉出她的紧张,有意伸了个懒腰,双手合十撑着下巴:“唔,我应该年纪比你小,不必用您称呼。”

“是,纪总。”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金萤点头,走到门边时,她鼓起勇气转过身:“纪总,我以前的名字叫金翠花。”

见纪见星一脸茫然,她抱歉地笑笑,匆匆关上门出去。

金萤前脚刚走,蒋奉贤后脚就带着三只老狐狸登门了。

来者不善,纪见星关掉ipad上看了一半的视频,淡定地喝了几口花旗参茶润喉,正面迎战。

蒋奉贤向她一一介绍三位董事:“这是朱子平,朱董。”

纪见星一看,人如其名,朱董长得非常富态,凸出来的大肚子像踹了个满月娃儿,好家伙,坐沙发得一人占两座。

“这是牛明聪,牛董。”

纪见星极力忍着笑,牛董简直牛逼大发了,聪明得绝了顶,脑袋正中部分被智慧之光扫射得寸毛不生,像颗卤蛋似的,油光锃亮,估计苍蝇在上面都站不住脚。

她能理解的,这年头不随身携带个啤酒肚,不秃个顶,怎么好意思称作成功商人?

蒋奉贤介绍第三位董事:“马富贵,马董。”

马董外貌特征比较普通,清瘦,面白,弱不禁风,眼底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拖家带口两只眼袋泡儿,一看就是汇源牌肾宝的忠实用户。

朱牛马三董,敢情蒋奉贤是带着小型动物园来了?

朱董体胖多脂,心气分外浮躁,刚坐下他就一顿猛拍桌子,唾沫横飞:“胡闹!简直是胡闹!堂堂嘉汽总裁,竟然形同儿戏!总部压根就没把我们董事会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小姑娘,”他看向纪见星,痛心疾首道,“你扪心自问,以你的资历坐在总裁的位置,你不觉得心虚吗?!”

天啊天啊天啊。

纪见星扪心自问,同时进行深刻反省,她之前还没觉得谈总这么绝来着,简直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的节奏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