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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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听说宋氏有了身子之后,欢喜不尽,成天地对着宋氏的肚子叫妹妹。

宋氏的这一胎,却不是很平顺,不思饮食,面色蜡黄。甚至前三月宋氏都是躺在床上安胎的。

直到五个月之后,宋氏才能下床散步。

骆辰逸有些后悔自己的那些说辞了,妹妹什么的,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

宋氏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懊恼和悔意,甚至还有是不是出现的迷茫,所以每每在骆辰逸身边,她都是一副幸福至极,无事人的模样。

不过骆辰逸又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来母亲眉眼的憔悴。可对于宋氏的一腔慈心,他又不能戳破,母子二人你体贴我,我关心你,确确实实是母慈子孝。

骆辰逸再不遮掩自己的聪慧,每天早早地完成了各项功课,然后便去内宅去陪伴母亲。大家都称赞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恰恰在这时候,骆文远又闹出了幺蛾子。不过骆辰逸却被所有人给瞒的死死的,他并不母亲难产,后面还有骆文远的事情。

宋氏的这一胎本来就艰难,乍然听闻这事儿,饶是她对骆文远并没有多少的感情,可这么多年下来了,宋氏这是有些受不住的。

因为她身边竟然出现了爬床丫头,骆文远说的是丫头自己送上门,丫头说是老爷强迫了她!

总之,这就是一桩闹剧!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宋氏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当初自己的姨娘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所以现在的这个丫头又是什么想法呢?

听到太太的问话,说果真是老爷强迫了她,那么太太为她做主。如若不是,太太也不会为难了他,替她开了脸,让她好生地伺候老爷。

再看看那丫头含羞带怯的面孔,宋氏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钝痛。接下来,骆家二房便是一场人仰马翻,骆文远去衙门不在府上。

不过六岁的小主子骆辰逸便站了出来,又有宋嬷嬷等人的保驾护航,总算是勉强地稳住了局势。

宋氏被紧急送进了产房,骆辰逸自己担心,又一口气地请了十个八个地大夫、医女进府候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这些人说不定就能救自己的母亲一命。

虽然难产,可是孩子还是在灌了催产药之后平安出生了。

果然如骆辰逸所想,是个妹妹。

可惜的是,刚刚放松们的稳婆们突然惊呼,

“不好了,太太大出血。”

这个时候的骆文远也顾不上有孩子的喜悦了,毕竟是发妻,所以他第一次地少了那些迂腐规矩,大夫和医女们得以进了产房。

可惜的是,人一辈子的福禄早有天注定,所有饶是众人都尽力了,可惜的是,仍旧无法挽回宋氏的命。

一向柔弱温婉的宋氏却是做出了不输男儿的决断。

听着母亲的决定,众人记忆中从来没有哭过的小少爷,再也绷不住了,第一次地哭成了泪人!

外面骆辰逸哭,里面的姑娘哭,偌大的骆家,似乎因为少爷这一场哭,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

宋氏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婉,似乎命不久矣的人不是她一般,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骆辰逸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坚冰都能融化在这目光中。

比如说,自己!

年迈的外祖父,外祖母第一次出现在了骆家,外祖母抱着刚刚得的外孙女儿,直叹自己的女儿是个命苦的。

这时的骆辰逸已经收了了眼泪,小脸儿绷着,一言不发,谁劝他都不走,至于产房腌臜不吉之类的,骆辰逸却是充耳不闻,守在母亲的床榻边,谁也劝不走,谁也抱不走。

宋氏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求了老爷,允了儿子这一回的放肆。

母亲俩人对于宋太太的感叹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老夫人自己尴尬了一瞬之后很快地就调整过来了。

不过外院的宋老太爷和骆文远已经达成了某些一致。

如今的骆家因着刚刚入阁的骆大伯,正是如日中天之势。

可宋家,老太爷致仕多年,他的两个嫡子却不是什么天纵之才,都是在四五品的位置上徘徊,所以决计是不可能会放弃骆家这门亲事的。

骆文远对于宋家小女儿的美貌早有耳闻,续娶么,他也没有多少的要求,貌美足矣。

毕竟自己如今子女双全,所以两人达成了这场交易。

骆辰逸并不知道这事儿,不过老爷身边还是有耳报神的,所以那是第一次,骆辰逸露出了狰狞之色来。

饶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吧?

不过宋宁安却表现的很是平静,这几天里,她抓紧了时间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做出了尽可能多的安排。

她知道自己这一离开,再是没有机会照顾孩子了,所以只能尽可能多地为他们的将来做出保障。

至于老爷是否会续弦,最后到底要娶谁,她并不关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至于娘家老父,他只怕比骆文远更狠辣,更无情,所以宋宁安对于他更加不会有期待。

除了年节时,宋宁安从来都没让儿子跪过,不过这次,她的宝贝儿子,心肝肉却是跪在了冰冷冷的青石板上!

骆辰逸对着母亲发下了毒誓,他保证自己会将妹妹照顾的好好儿的,保证将来会为妹妹找个好的归宿。

是呀,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地贴心懂事啊,他从不让自己多操心,上天其实对自己不薄了,有这样一个儿子,她知足了。

宋氏带着一脸的欣慰之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宋氏的丧礼很是盛大,听着人人称赞骆文远的好,骆辰逸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从母亲出殡那日骆辰逸撕心裂肺地哭过了一场后,自此之后再也没见过他掉眼泪了。

失去了母亲,骆家与自己来说,不过是落脚之地罢了。

骆辰逸在送走了母亲之后,将那个含羞带怯地说自己一辈子是老爷的人的女人拉到了院子中,在清冷的院子中,用稚嫩地声音道,“打,打死了再告诉我!”

他一旁坐在竹藤椅上,诵读着《孟子》。

这样的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不过谁也不敢怠慢,谁也不敢违拗大爷的命令,所以将那丫头摁在长凳上,一板子接着一板子,打的皮开肉绽。

那丫头的嘴也没有堵着,从第一声的凄厉悠长到后来的吭吭唧唧,骆家上上下下的奴才,尤其是丫头们见识到大爷的狠辣。

到了后来,那丫头连吭吭唧唧都发不出来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大爷稚嫩的嗓音——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等到骆文远进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两句。

虽然说自己对于四书五经也是烂熟于心,可总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大爷,这,这紫璇姑娘,这贱婢她似乎是没气儿了……”

“喔?打死了,打死了好!我先去学里了。”

他姿态怡然,对着匆匆而来的父亲行了个礼,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徒留下了傻愣愣的下人和气恼的骆文远。

“还不处理了?傻愣着干什么?”

骆文远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地道。

“今日这事儿,谁若是胆敢传出去,小心他的命!”

骆文远看着面色惨白的众人,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从这日后,骆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将大爷当成是孩子看待了,他说上一句话,谁敢怠慢?难道不要命了?

只有骆辰逸自己知道,他那几日夜夜噩梦惊醒,毕竟是活生生地一条命啊!如今这双稚嫩的双手上也沾染了鲜血。

一朝浸黑,似乎再也没有机会染白了呢!

骆辰逸的小脸上,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沧桑。

人么,总是健忘的,渐渐地,众人便忘记了这位大爷到底有多么地凶残了,似乎那个让很多人噩梦不已的大爷是众人以讹传讹罢了。

看着大爷一副端方君子之态,小小年纪便有老爷的风姿,果然世人歹毒,竟然编排这么一个稚龄小人,也不怕流脓烂舌的。

一年后,骆文远与宋家的小女儿,宋氏的庶妹小宋氏开始议亲。

虽说是续娶,不过三聘六礼,骆家并无半分地怠慢,规规整整地进行着。

妹妹一岁了,父亲要娶新妇了。

骆辰逸想想逝去的母亲,总有一种恍然之感,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不过骆文远想要续娶,他是拦不住的,也没想过要拦,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事关宋骆两家的大事儿,他能拦得住谁?

所以在听到外祖母的劝说时,在看到那位含羞带怯的的小姨母时,骆辰逸一言不发,胡乱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宋氏嫁进了骆家,和骆文远恩爱情深。

她对着外甥兼便宜儿女们似乎也没有多么地亲近,毕竟骆辰逸都六岁了,想要笼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小宋氏,却是成功地让骆文远觉得真实,少了一份做作。

娇俏知情识趣的小宋氏却是比木讷干瘪的大宋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夫妻感情日深,尤其是小宋氏为骆家诞下了龙凤胎,成为了骆家的功臣。

日渐离心的长子与双胞胎,骆文远会选谁,似乎并不是存在为难,并不存在纠结。

骆家就这么诡异又和谐地生活了,至少表面上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

至于宋宁安,除了她的一双儿女,除了她身边曾经老人外,似乎也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

第30章

本是上元佳节,本是喜庆庆贺之日,可惜的是,出去赏灯的静孝郡主夫妇俩却是欢喜出门,败兴而归。

不,确切而言,是愤怒而归!

众人看着主子们阴沉的面色,大气不敢多出一声,乖巧地回了郡主府邸。

“林忠安,找人守着书房,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与郡主的命令,别说是人,就是苍蝇虫子你也别让它给我出现一只!听到了没?”

这似乎是第一次,林忠安明白了为何老爷与父亲为何百般地推崇姑爷了。

尽管父亲一直都说姑爷不可小觑,决计不能以年龄来衡量,林忠安虽然面上附和,可到底内心还是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

毕竟姑爷才多大点子的年纪呢?哪里就那样儿厉害了?

林家栋自然是看出了儿子的不以为然来,不过也不多做解释,语重心长地告诫过儿子,他总会看到那一日,果真有那么一天,儿子你一定要记住了,一定要百倍地力气去完成姑爷的吩咐。

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看着全身泛着冰冷之色的姑爷,林忠安想起了老父的告诫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