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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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程不再说话,痴痴的看了过去。

文浩今天只是做耐力训练,所以速度并不快,尤其为了纠正手臂的一些细微处的错误,他划水的动作甚至更慢了。每一次都努力的让手掌兜到更多的水,然后在水面上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待得水花落尽,他的手也直直的向前伸出到极致,再次兜水,开始下一个循环。

这是很磨脾气的训练,来来回回的人很容易走神,但是一旦分了神,这项训练的意义就不在了。文浩不敢让自己分神,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游,那就要用心去训练,要游到最好,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的练习,只要能前进一点点,都是难得的进步。

拖着水球好不容易游完了最后的一个百米,在最后快靠岸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下来,借着惯性慢慢滑着,这才触了壁。从水里起来,抬头就看见了叶书文蹲在池边上,连着两天没刮的胡须蓄的有点长,从他的角度去看依旧粗犷帅气充满了男人味。

“怎么样?”叶书文问。

“手臂有点酸。”

“哪个位置?”

文浩抬起手,指了指。

“起来吧,我给你放松下,等下有个小测验。”

“好。”文浩说着,扶住池沿往上一用力,手臂绷了一条漂亮的线条,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起了水,他拧着腰,轻松的坐在了池边上,然后朝叶书文伸出了手臂。

叶书文抓着他的手臂开始搓,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边动还边说:“你的肌肉还是有些紧了,晚上去理疗室,别偷懒,应付我。”

“我哪儿应付你了,哪次你安排的我没有照做啊?还有比我听话的吗?”

“就是听话我才管你,否则换个人,爱玩玩去,那么大个人了,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该学的不是游泳,而是做人。”

文浩笑了:“谁又惹到你老人家了?这么大的气性。”

叶书文朝水里撇了一眼,文浩轻松分辨那是白文斌的身影。

游明杰如今手上有六名队员,最小的是才入队三个多月的纪向明,最妖孽天才的是游乐,最发挥稳定的是袁铮,最吃苦耐劳的是罗鸣,年纪最大的就是自己,然而每个教练手里都会有一两个混子,毕生没有大追求,只要当下舒坦就好,这话说的就是白文斌。

白文斌从到国家队就在二线,如今游了五年了,还是二线,国内大比赛都很难拿到名次,却一点不着急,活的开心滋润,特别的容易满足。

如今临近奥运会,队员的训练强度大,教练的任务也重,面对上面的压力,难免会把关注力更多的放在容易出成绩的队员上,于是剩下的队员不是放牛吃草,就是交给助教带。

如今白文斌就在叶书文的手里。

叶书文是个很热情的人,但是更有脾气,他自从接手白文斌后,就给了这个混子三次机会,看他一点没有自强的意思,就也懒得管了。不成想,白文斌也乐得开心,更混了。叶书文心里生闷气,注意力自然更多的放在文浩身上,誓要让文浩在今年的世锦赛上游出好成绩。

这边,文浩和叶书文说说笑笑的,不远处的龚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视线落在文浩的脸上许久,看着那发自肺腑的笑颜,白净的脸上还带着水珠,眼眸清亮,视线就怎么都移不开了。

刚刚交谈的教练走了回来,好心提醒了一句:“有事去说就是了,没关系。”

龚程收回视线,点了下头,竟然转身就走了。

走出游泳馆,龚程站在门口处大口的呼吸。

游泳馆里的空气太憋闷了,过分的潮湿,简直无法呼吸,胸口一阵阵的窒息。

他揉了揉胸口,扭头看了游泳池的方向一眼,脑袋里又浮现出了文浩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尤其是文浩那灿烂的笑容下,隐藏不住的憧憬,简直刺眼极了。

叶书文……

叶书文。

打电话让人查下叶书文的资料,然后顺便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竟然是个世界冠军。不过那又怎么样,自己早晚也能拿个世界冠军,而且年纪都那么大了,老头子一个,有什么厉害的?

游泳馆里有人出来了,龚程扭头看了一眼,不是文浩,便又低头去看百度百科,心里对百科里面的照片各种腹诽,总之看着很不顺眼。

很快,电话铃响,龚程接通电话听着那边说完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网上都能查到的,还需要问你吗?”

“……对不起,龚少,您具体是想要查哪方面的?”

“家庭背景,学历收入,交友状况,还有,他喜不喜欢男人。”

那边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因为这几年叶书文一直在国外,要想全部查清楚很困难,需要时间。”

“多久?”

“三个月?”

“……”

“最少也得一个月。”

“好,一个月给我消息。”龚程看见文浩从游泳馆走出来,挂掉了电话。

文浩那时候正和游乐说话,脸上带着笑,很开心的模样,但是当他看见龚程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甚至是冷凝了下来。

游乐顺着文浩的视线看过去,笑容也没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自然,同行的袁铮、罗鸣等人也看向了龚程,哪怕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也不会是欢迎。

文浩与龚程对视,犹豫了一下后,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声,然后迎向了龚程。

“有事吗?”他站在龚程面前,才从水里出来的男人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潮气,头发被阳光照着反射出粼粼的光泽,尤其是润了水的肌肤吹弹可破,细腻的连汗毛孔都看不见。

龚程闻到了独属于文浩的味道,干净而清爽,让人瞬间联想到夏天的大海,蓝汪汪的清澈透亮。

“最近有事,一直没来中心,你还好吧?”

文浩其实有些快忘记密云水库发生的事情,一次有惊无险的意外,他没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能够在保护区游泳,果然跟着特权人士在一起遇见的都是特权事。也仅此而已。

龚程稍微停顿了一下,见文浩并没回答,便接着说道:“赵武躲到外省去了,刘娜娜也离开了北京,接下来你就放心,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这次,文浩点了一下头。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龚程深深的看着他,说,“想你是怎么跳下来,怎么救我,咱们是怎么共患难的,你又救了我一次,你说给你房子是侮辱你,那么请你吃饭,这个可以吗?”

文浩嘴巴张了一下,看着龚程感动的模样,然后叹了口气:“我想你是误会了,是赵武把我撵下去的,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龚程脸色变了变,“总之你确实救了我。”

“赵武让我把你送回岸上,我就算自己游回去也上不了岸,何苦呢。”

“……你把救生衣给我了……”

“不给你,你得把我拖进水底一起死。”

“文浩!”

龚程脸色青黑一片,捏紧了拳头:“你非得添堵,跟我对着说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实事求是。”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是事实,接受我的感谢有那么难吗?”

“因为觉得好笑啊!”文浩失笑,“我不是故意救你,承不起三少的感谢,再退一万步说,你的感谢都是物质上的吗?就没有一点情感上的容忍和体贴吗?”

龚程愣了一下:“那你想要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的关系吗?离开我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就是最好的感谢……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龚程的表情难看极了,有一瞬间文浩甚至以为他会动手,然而没有,龚程深呼吸了两口气,说:“除了这个,你再想想,只要不是这个,什么都可以。”

文浩扫了一眼龚程捏紧的拳头,然后才抬头看过去:“你看,我说了你仍然不答应,依旧以自己的喜好来做选择,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和你说话很累。我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你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过来,这种死皮赖脸的不像你,你是突然发现喜欢我,喜欢的不要不要的了吗?”

龚程用灼灼的目光看他,走上前一步:“对,我喜欢你。”

文浩本来还带着一点笑的脸僵了,因为他看出来说这段话的男人是的认真。

“可是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又不喜欢你。”

文浩淡淡的说着,表情再没有丝毫的变化,曾经那个只需要对方轻轻动一下就会撕扯到自己心脏的文浩已经不在了,在经过两年的疗伤之后,伤口已经痊愈了。

他活的很好,很满意自己如今的生活。

龚程的脸色一下变得很痛苦,他静静的看着文浩,沉默了很久很久。

游泳馆又有人出来了,游乐他们还远远的站着等候文浩,甚至那个叫叶书文的教练也走了出来。

龚程想要离开,可是脚下像被灌了铅,沉重的无法自控,他看着文浩,痛苦的寻找说服对方的理由,然而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所珍惜的东西,对方可能真的不屑一顾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心疼的吗?

“你……”龚程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在两次开合之后,只是干巴巴的再次重复,“我喜欢你,咱们复合好吗?”

文浩摇头。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不喜欢龚程了。

视线的余光看见了走到游乐他们身边停下来,往自己这边看的叶书文,心中跳得厉害,生怕对方会误会。

他迈开脚步,与龚程擦肩而过,走向了叶书文。

“文浩。”

在最后一刻,龚程开口喊住了他。

他没有回头,只听见龚程在身后说:“我不会放弃了,你早晚会是我的。”

文浩的眉心蹙了蹙,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与叶书文他们汇合后,文浩朝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龚程已经离开了,走的另外的一个方向,身后背着橘色的双肩背包,脚下穿着同样色泽亮眼的运动鞋,迈出的步伐依旧强健有力。

“他找你什么事?”游乐好奇的问。

文浩看了叶书文一眼:“原先的一些事。”

游乐张开嘴,还想再问,却发现文浩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笑容下面有着淡淡的忧愁,还有种不愿详谈的缄默。游乐闭上嘴,不再问了。

晚上文浩在叶书文宿舍吃饭,饭菜摆上餐桌的时候,叶书文说:“那个龚程,不要和他走太近了。”

这是……嫉妒吗!?文浩眼见一亮,就像是看见了食物的小狗,看不见的尾巴在身后疯狂的摇晃。

叶书文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日短赛了,这次的项目给你增加了800米的项目,是个非常消耗体力的距离,还是专心一点。”

文浩连忙点头,眼睛还是亮亮的。

“还有,那个龚程的背景不简单,而且感觉上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和他在一起你只能吃亏,最好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

文浩继续点头,尾巴狂摇。

叶书文本来夹起了一块牛肉,想了想,抬手放在了文浩的碗里。

“谢谢叶教!”

吃了热乎乎暖洋洋的晚饭,文浩心满意足的回了宿舍。袁铮正盘腿坐在电脑前面敲打着什么,见他回来点了点头:“你从叶教练那里回来的?”

“嗯。”

袁铮关掉电脑,起身走了出去。

和袁铮一个宿舍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人安静的就像是空气,自在舒服,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寂寞。

这几天倒春寒,温度骤然降到个位数,连续下了两天的小雨最终化成了银色的雪花,街道上人迹罕至,停了暖气的屋子冷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