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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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滢再次道了谢后,便忙去询问陶罐的价格。

问了一下,有耳的宽口陶罐七文钱一个,没耳的是五文钱,但虞滢身上就一块小银叶子和六文钱,自然是选了个没耳的,最多回去后垒个石头灶用。

她买陶罐回来的时候,陈大爷还在和儿子唠嗑田里庄稼的收成,见她回来了,有些讶异:“挑得这么快?”

毕竟自家妇人买东西不仅要挑三拣四,还要拉扯许久砍价,所以陈大爷有些诧异。

虞滢笑了笑:“买个陶罐不至于挑太久。”

“倒是个爽利的。”陈大爷多了一分好感,然后与儿子道:“她做了些吃食,想要些水用,你就让她去打些水吧。”

陈大爷的儿子,陈掌柜瞧了她一眼,目光只是在那脸上浅墨色的斑一扫而过。

虽然面上长了斑,但五官生得好,又比这岭南的人白皙干净,倒是不觉得丑,只觉得是个平常人。

因为穿着与装扮朴素干净,比平常脏兮兮的乡下妇人要顺眼了许多,陈掌柜也没有拒绝,也就喊了个伙计带她去后院打水。

虞滢又是两声道谢,然后去打水。

打水洗陶罐时,虞滢观察了一下这小食肆。

店面没有多大,一张柜台,四副桌椅。

因现在还没有到晌午,所以店里还没有客人。

大概也是因为没有客人,那掌柜才愿意搭理她。

虞滢心头有个想法,琢磨了一下后,挖了些凉粉在两个竹筒中,放入薄荷水兑水。把东西先放下,然后与伙计说了声后,就拿着两个竹筒出了前边的铺面。

走到了陈家父子俩的面前,她说:“今天坐了陈大爷的车,陈掌柜又让我打了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要是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尝一尝我这冰膏,既入口清凉,又能清热解暑。”

凉粉到底有争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面粉做的粉。

而且,带有“冰”字,就好像望梅止渴一样,听到这个字就让人知道是冰凉口感。

陈掌柜大概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长了一张国字脸。

因开食肆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人,陈掌柜倒是没有露出不耐烦,再者听到冰膏这个名字,倒是觉得新奇,也就道:“还没听过冰膏这种吃食,我看看。”

说是看看,而不是尝尝,就还是警惕的。

虞滢端了过来,笑道:“倒入碗中的话,可以看得更仔细。”

陈掌柜闻言,让伙计端来了两个碗。

碗端来后,从竹筒中倒出了乳白色且带着几分晶莹剔透的凉粉。

倒出来时,凉粉还轻弹了一下。

陈掌柜看到这吃食露出了几分兴趣,说道:“倒是个新奇的吃食。”

他犹豫了一下后,见没有异状后才端起品尝了一口。

品尝后,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惊喜感,只是道:“口感还行,就是味道差了些,但在这大夏天的,便宜卖倒也能卖得出去。”

虞滢道:“若是加些糖或是酸梅汁,味道会不一样。”

陈掌柜噗嗤一笑:“糖可是稀罕物,平头老百姓也就是偶尔尝一尝罢了,不过……”他放下了碗,说道:“你想把这东西卖给我,是不是?”

因这走南闯北的人见多了,所以陈掌柜一眼看破了虞滢的心思。

虞滢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我是有这个意思,陈掌柜看如何?”

陈掌柜让伙计拿了端了些许的糖水过来,他只放了一勺糖水,再吃了一口,味道确实是比方才的好了一些。

他放下了碗手,说道:“这东西吃的就是个新鲜劲,再者只适合夏令食用,能卖得出去,但买不起价钱,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所得需得五五分。”

虞滢原本打算买一文钱一碗的,但听他这么说,她改变了主意。

“买两文钱一碗,陈掌柜看如何?”

陈掌柜笑了笑,问:“糖水的成本呢?”

虞滢:……

她本来就没打算放糖的。

可人家能答应帮忙,虞滢自然不可能还在乎那点儿条件,她立即应道:“那就扣除了之后再算五五分。”

平日里铺子里也会寄卖一些东西,陈掌柜挣一些,东家挣大头,所以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虽然是这样,但陈掌柜还是先说明:“大概有多少,我这收不了太多。”

虞滢:“大概还有个十三四碗。”

陈掌柜到底是个算账的,不过是片刻,就说:“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全卖出去了,糖水成本约莫五六文钱,最后到你手里的话,估计也就是十文钱左右,这还是在卖完之后的账,卖不完还是算你自己的。你要是觉得可以,就放在这里寄卖,然后下午再过来收账,若是不可以,就自己弄去街市上卖。”

虞滢看的不是眼下,她看的是之后。

与其头铁的抓瞎随处撞,还不如有个稳定的渠道。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了下来:“成,卖不完我自己带回去。”

陈掌柜打趣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贪了你的吃食?”

虞滢却笑着说:“陈大爷都能热心的多稍我一段路,又让我来陈掌柜这里打水,作为陈大爷之子,怎可能是黑心肠的人?”

虞滢这话,听得一旁的陈大爷腰杆子挺了挺,这话对他似乎还挺受用的。

“且陈掌柜是有远见的人,只是不会贪图我这么一点蝇头小利的。”

陈掌柜看着这妇人自信会说话的模样,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岭南这地方,流放的人有各式各样的,在这地方见到再奇怪的人,陈掌柜也不会觉得稀奇。

反正也不是平白帮忙的,卖不出去是她自己,若是能卖得出去还能从中抽成,何乐而不为?

第10章 好的开始

虞滢把凉粉和薄荷水都留在食肆,约定在中食点后过来,然后就离开去逛街市。

这玉县的街市与后世镇上的圩市差不多,除却一些店铺,也有很多人摆卖,或者是沿街叫卖。

虞滢走了半圈,终于看到了当铺的幌子。

很小一个铺面,柜台很高,约莫到虞滢脖子的地方,而且有栅栏,柜台后有个伙计高坐着。

虞滢进入当铺,把那片银叶子取出放到柜台上:“掌柜的,瞧一瞧这银叶子能换多少文钱,死当。”

当铺掌柜把银叶片拿起仔细查看,然后又放在掌心中大概估摸了一下重量,随后冷冷淡淡的说了个数字:“三十文钱。”

虞滢沉默了一下,从容不迫,条理清晰的道:“重量能换三十五文钱,且直接做成簪子,也不用费更多的工价,三十文钱连置换的钱都不足。”

当铺掌柜看了眼外边的妇人,知道是不好糊弄的,便冷声道:“一片银叶子还能做什么首饰?直接融了就是,最多给你开三十五文钱,多的就没有了。”

古往今来,买进来再卖出去的物品都会被压价压得厉害,虽是如此,但还是有谈的余地的,所以虞滢并未被当铺掌柜的声势给吓退。

她依旧是平缓从容:“我家中还有一片,两片叶子肯定能做一支簪子,若是三十八文,三天后我也拿来这当,到时候掌柜的不仅仅只挣四文钱,还能多挣一些,并不亏本。”

以前虞滢不爱讲价,但以现在一文钱得掰成四份来花的情况来看,多一文钱是一文钱。

掌柜看了眼她,又看向眼桌面上的银叶子,心底算着这一笔账。

三十八文,当做银子使还有四五文钱赚头,两片就是十文钱左右,若是做成首饰,也能从中挣少许。

当铺掌柜思索一会后,说:“先给你三十七文,下次再当另一片就三十九文。”

总归又不是骗人的,虞滢便应了。

当铺掌柜给她数了三十七文钱,用稻草串起来。

虞滢没有钱袋子,只能用碎布包着,然后从当铺出去,转而去找药铺。

她带了许多的草药过来,不是道路上常见的,几乎都是山里才有的。

虽是如此,一个中年大夫来瞧了眼后,竟挑了一些草药出来说是杂草,余下的半框草药,只肯给三文钱。

与大夫商量着给多一点,却是没有半点余地。

一文钱也是银子,虞滢便也就卖了出去。

卖了银片和草药后,虞滢也没敢随意买其他东西,而是径直去杂货铺问盐的价格。

盐是粗盐,要三十二文钱一斤,虞滢手头不宽裕,只能买半斤。

买了盐后,也没在杂货铺买米。

方才她逛过街市,看到有人摆了少量的米卖,只是成色不如杂货铺的,那谷壳去得没有杂货铺的干净,但胜在比杂货铺的便宜。

对比后,虞滢找到原先的摊子,买了三竹筒三文钱一竹筒的糙米,没有东西盛,只能放到陶罐中。

她掂了掂,一斤多一些。

省吃俭用些,用糙米煮野菜粥,再放一点盐,这米大概也能吃三四天。

买了必备的所需,想到那罗氏和伏危尚好喝好长一段时间的药,咬牙多买了一个熬药用的罐子,又花去四文钱,最后便只剩下十八文钱。

腹中饥饿便也就花了一文钱买个馒头果腹。

揣着剩下的十几个铜板,虞滢暗暗呼了一口气,希望那些凉粉都能卖出去。

她寻了棵大树,摘了几片大叶子席地而坐。

日头渐渐西移,虞滢根据街市吃食卖得最快的时候,判断是午时。待吃食店铺逐渐没了人,再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虞滢才走去小食肆。

进入小食肆,那陈掌柜正在柜台前算账,见她来了,便笑道:“我猜想你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虞滢问:“冰膏可卖得出去?”

她来时也打了最坏的打算。

陈掌柜如实道:“晌午来我这用中食的人也不是很多,卖出去九碗,还剩一些。”

能卖得出去已经很好了,虞滢也不敢奢求能全部卖出去。

陈掌柜:“大概剩下三碗多一些,我打算买下给东家送去,扣除六文钱的糖水成本,给你十一文钱。”

说着,把十文钱放到柜台前。

虞滢知道数,道:“十文钱就好。”

那只拿了九个铜板,留下一个铜板。

陈掌柜忍俊不禁:“不差你这一文钱,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