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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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仲宣和谢叔南则是一个安慰云黛,一个气得跳脚,直嚷嚷着要去找那几个姑娘算账,给云黛出气。

云黛赶紧去拦,“三哥哥,玉珠姐姐已经帮我教训过她们了,你这会儿再去,把事情闹大反而不好。”

谢仲宣也按住谢叔南,“妹妹说的是,三郎你冷静些。姑娘们嚼舌根,你个儿郎上前训斥算怎么回事?今日我们国公府做东设宴,得拿出主人家的气度来。”

谢叔南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等宴散了,我定要与母亲说,让她别再与这几家来往!”

谢伯缙淡淡瞥向云黛,“你先回去洗脸。至于那些人、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遇上的机会应当不大。”

云黛微怔,莫名觉得大哥这话有深意,却又想不到更多,便点头说了声“是”。

她和玉珠朝三人福了福身子,继续往清夏轩去。

谢伯缙看着那道淡青若柳的小小身影消失在月洞门,收回视线,对两位弟弟道,“走吧。”

第16章

乔玉珠一副老学究模样,背着手在清夏轩里溜达了一遍,嘴里夸道,“嗯,不错,书房雅致阔朗,寝屋布局舒适,你这个地方搞得不错嘛。”

一回头见到云黛依旧双手捧着小脸,眉眼弯弯望着自己的模样,乔玉珠只觉得牙酸,忙道,“你别再这样肉麻兮兮的看着我了!”

云黛一愣,放下小手,坐直身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声道,“我觉着玉珠姐姐你人好,看着你就想笑……”

乔玉珠见她这样,眉心跳了两下,似是有些无奈道,“算了,你想看就看吧。”

云黛一听,那双才敛起笑容的黑眸又弯成了月牙儿,嗓音软软道,“谢谢玉珠姐姐。”

这一声姐姐叫得又甜又软,乔玉珠心头微动,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小傻子当妹妹也挺好的。不过——

“经过今日这事,你应当知道乔明珠不是什么好人了吧?”乔玉珠一脸严肃。

云黛点点头,“知道了。”

乔玉珠双手怀抱在身前,“那你既然认了我这个姐姐,以后就不许跟乔明珠玩。你若是跟她玩,就别跟我玩,知道吗?”

云黛继续点头,很是干脆,“知道的,我不跟她玩了。”

乔玉珠这才满意,抬手摸了下云黛垂在耳边的小发髻,“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你跟我玩,以后谁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云黛眨了眨眼,觉着这话有些耳熟。

好像她刚入府时,三哥哥也是这样说的。真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连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虽说今日春日宴遇上了不愉快的事,但能与乔玉珠交好,云黛觉着这一场宴会还是很有意义的——起码宴会的社交目的达到了。

姐妹俩在清夏轩玩了大半个下午,期间谢仲宣还派了小厮过来,送了一堆笔墨纸砚和书本,还有两盒精致的花笺。云黛借花献佛,将那盒印着凤凰花的花笺送给了玉珠。

玉珠虽不爱读书,但对这些漂亮的文具爱得紧,欢欢喜喜的接过,还说明日到家塾里,回赠云黛一盒栀子花香膏子。

直到乔氏派人过来寻,说是宴会散了,孙氏也要回府了,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当日夜里,云黛去归德院用膳。

见乔氏和国公爷像往常一般和谐,并未提及白日之事,云黛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三哥哥并未将那事告知夫人和国公爷。

这样挺好的,她并不想为着她的事,让夫人多添烦忧。打从她进府以来,夫人又是请来郑嬷嬷教规矩,又是安排她去读书,她已经够给夫人添麻烦了。

只是不知道按照三哥哥的直性子,是如何忍住不说的?

云黛心里琢磨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身侧坐着的世子爷看去,纤细的手指捏紧了筷子,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应该是大哥哥管住了三哥哥吧?

也不知是她偷看的太过明显,还是那人太过敏锐,谢伯缙忽而斜了一眼过来。

云黛心口一跳,忙不迭低下脑袋,扒着碗里的饭。

谢伯缙侧眸,见小姑娘白嫩嫩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是兔子啃萝卜般,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

翌日,是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陇西神威军大营内,士兵们正手持长枪刀剑演练着。隆隆鼓声铿锵激昂,响亮的口号声震天动地,听得人热血沸腾。

昭武副尉蒋明岸径直往晋国公的主帐走去,准备汇报上月军队训练进度,才走到门口,便见一袭苍色骑装的谢伯缙从帐中大步走出。

蒋明岸立刻堆起笑,躬身问好,“世子爷万安,国公爷可在里头?”

谢伯缙虽寡言少语,但待人却并不失礼。这若放在平日里,蒋明岸与他攀谈,他也会答上一句,来往客气。可是今日,他只停了步子,若有所思的看向蒋明岸。

他本就生了一双深邃冷淡的眼眸,这般面无表情的盯着人瞧,直叫人背后一阵阴恻恻的。

蒋明岸硬着头皮,惴惴赔笑道,“世子爷为何这般看属下?”

谢伯缙薄唇轻启,“只是好奇你蒋家的眼睛有多高,朝廷八品官在你们眼中都可作笑柄。”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蒋明岸懵住,等反应过来还想多问,便见那位小爷大步离去。

蒋明岸心头打鼓,不由反思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爷?

绞尽脑汁想了一日,他都想不出缘故。直到下值回到府中,他在饭桌之上提及此事,然后看到了嫡妹蒋乐敏陡然变白的脸色。

蒋明岸察觉到不对,忽而又想到昨日母亲带着妹妹去国公府赴宴,在这之后,世子爷才突然这般冷脸。

“乐敏,昨日你在国公府,可遇着什么事了?”

“啊……没,没有。我能遇着什么事,不过是与别府几位交好的姑娘一起吃吃茶,说说话罢了。”蒋乐敏端起跟前的汤碗,故作镇定的抿了口八宝甜汤。

蒋明岸皱了下眉,觉着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哪知他身侧的妻子忽然开口,“世子爷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八品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国公府那位新收的养女,其先父就是八品的校尉吧?”

这话一出,饭桌上再次安静下来。

主母徐氏也恍然意识到什么,呢喃道,“昨日国公夫人让那云姑娘去跟女孩子们玩,那云姑娘却与文庆伯府的三姑娘一道回了院子里,直到宴会散了,都没再出来……”

她心下一惊,转脸去看自家女儿,只见蒋乐敏目光闪躲的低下头。

徐氏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登时心下大乱,沉下脸喝道,“乐敏,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如实说来!这事可牵涉到你父亲与兄长的前程,你若敢有半句隐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蒋乐敏从未见过母亲这般严厉的面孔,原本想要狡辩的话到了喉咙又咽了回去,几番挣扎,终是不敢隐瞒,脸色灰败的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害怕地啜泣,“女儿也没想到那乔玉珠和沈云黛会听见……定是那沈云黛与世子爷告了状,对,一定是的,那个卑鄙的小……”

“贱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得“啪”一声,折冲都尉蒋大人一个巴掌照着蒋乐敏的脸抽了过去。

蒋大人是武将,手劲本就大,尤其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这一巴掌直把蒋乐敏掀翻在地,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口腔里一片腥甜。

“你还敢再骂!还嫌你干得事不够蠢吗?!”纵然一贯娇宠这个女儿,但一想到蒋家子孙的前途将要断于她的手上,蒋大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打杀了好。

若不是见徐氏上前拿身子护着蒋乐敏,蒋明岸都想上去补两脚,他强压着怒气骂道,“在国公府的地界上说国公府的是非,还被正主听个正着?你个天杀的蠢东西!你这是要葬送我与父亲的官途啊!”

“呜呜……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爹爹,哥哥,我知错了……”

眼见着蒋乐敏一脸委屈地哭个不停,徐氏还护着,蒋大人毫不留情的指着母女俩责骂了一番,直骂得母女俩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闹哄哄的直至夜深,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蒋大人才冷静下来,沉着脸对徐氏道,“明日备上厚礼,带着这个不孝女去国公府赔罪!”

蒋乐敏哭得凄凄切切,百般不愿登门,可看到父兄严厉的面孔,到底没敢说个“不”字。

这夜,蒋家人彻夜未眠,翌日上午,徐氏就带着脸颊红肿、形容憔悴的蒋乐敏去了晋国公府。

他们到的时候,云黛已经和谢叔南去家塾读书了,是以乔氏见到前来赔罪的徐氏母女,还有些诧异。

待弄清楚事情经过,乔氏面上依旧以礼相待,但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徐氏如芒刺背,拧着蒋乐敏的手,干巴巴对乔氏道,“夫人,实在是我这个女儿没教养好,我知道此事后,与她父亲狠狠训斥过她了,还请您宽恕则个。”

乔氏瞥过蒋乐敏那张脂粉都盖不住的红肿脸颊,飞快地皱了下眉头,旋即又松开,面上笑得疏离,“徐夫人这话言重了,姑娘家年纪小,嘴巴没个把门的,我也能理解。”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徐氏表情僵硬,让蒋乐敏面如死灰。

母女俩在下首站着,乔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再次将视线落在徐氏身上,“倒是难为你们登门赔罪,这礼我就替我家云黛收下,那孩子向来温顺宽容,想来也不会与你家四姑娘多计较。不过蒋夫人,你回去后,可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家四姑娘了……”

她并未多说,只意味深长的看了蒋乐敏一眼。

徐氏只觉颜面尽扫,惭愧地低下头,连连称是。

乔氏趁机让她们退下。

等婆子领着徐氏母女离开,玄琴一边给乔氏捏肩,一边问道,“夫人何不直接赶了她们出去,何必还收她们的礼?”

“昨日出了这事,几个孩子没一个与我说的,云黛是老实,自个儿咽下这口气,不想给我惹麻烦。至于二郎和三郎……只能是阿缙不许他们说。”

乔氏染着蔻丹的纤细手指轻翻着蒋家送来的礼单,淡声道,“也是,与我说了,我心头不悦,却又不能上门揪着他们赔礼道歉,最多咽下这口恶气,日后不与他们几家来往。现下阿缙那边施了压,倒让他们主动上门赔罪。若我没猜错,蒋家今日登了门,其他几家也快来了。挺好的,又给了他们教训,又有厚礼拿,这些实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我存起来给云黛当嫁妆,也不枉那孩子忍得一口气。”

果真就如乔氏预料那般,徐氏母女上午刚走,下午就有另外两家夫人听到风声,火速带着自家女儿以及厚礼登门赔罪,翌日又来了一家。

至此,除了文庆伯府孙氏没把乔明珠带来,那日说坏话的几位贵女,都挨个登门赔了罪。

孙氏虽没登门,却在乔府亲自押着明珠给云黛赔罪,还罚明珠抄写五十遍《女诫》,禁足思过。

乔玉珠见着明珠受罚,心里快活极了,得知蒋乐敏等人登门致歉的事后,更是乐得眉飞色舞,拍掌叫好,“那蒋乐敏素日爱博贤名,这回出了这事,怕是不用多久整个陇西府的夫人贵女们都知道了。一个爱搬弄口舌是非的女子,哼,日后说亲怕是难寻到好人家了。云黛,你也尽可消消气了。”

云黛将视线从最前排的空位收回,朝玉珠眨了眨眼睛,“我早就没生气了。”

那日看到那几人被抓包的羞窘模样,她的气就消了大半,等与玉珠玩了一下午,剩下的一半气也没了。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是没料到的。

昨儿个乔氏还拉着她的手,宽厚温柔的对她说,“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姑娘,有国公爷给你撑腰,那些人再敢犯到你头上,总得掂量掂量要付出的代价。”

末了,还将几家的赔礼单子给她看,说是又给她攒了千两银子的嫁妆。

云黛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反正都叫乔氏存着,她只好奇一点,“夫人,蒋家为何会登门道歉?难不成蒋乐敏将这事与她家里人说了?”

看那日蒋四姑娘想要颠倒黑白的劲儿,并不像是坦诚明理、知错就改的人啊。

乔氏闻言一笑,只道,“那蒋家长子正好在陇西军里当差,与你大哥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下云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世子爷平常的冷面孔就够让人退避三舍了,遑论他有意冷落一个人,怕是比那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天还要冷,光是想想都觉得牙齿打颤。

这样算来,世子爷已经帮了她好几回了。

云黛又开始思考着该送什么礼物给谢伯缙以表感谢。

恰好乔玉珠在耳边埋怨着孙氏逼她做女红的事,“绣那些东西烦都烦死了,家中又不是没有丫鬟婆子,她们会绣不就好了嘛。若是府中丫鬟手笨,大不了花钱去外头买呗,总能买到可心的……”

云黛笑道,“自己动手与旁人总是不同的。日后给家里人做些鞋袜帽子的,这份心意就难能可贵。”

乔玉珠不以为然,张开手掌,“你看,我绣得十根手指全是针眼,痛死了……”

云黛看着玉珠的手,不自觉想到谢伯缙的手。

他那双手长而大,指节瘦长,如玉雕般好看,但指腹却有一层粗粝的老茧,是常年握剑拉弓留下来的。

她忽的有了主意——既然他经常握剑拉弓,那她给他制一对护腕吧。平日里戴着可以装饰,拉弓放箭时也可防护着不被弦伤到手或袖子,又美观又实用。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日从家塾下了学,回去就让琥珀寻了些耐磨又柔软的好皮子,当夜便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