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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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架起来。

被陈不恪拦住的第一秒,却夏没看他,而是低头充满怨念地看了眼自己从裙下露出鞋尖的半透明裸色细带高跟鞋。

陈不恪也跟着看了一眼,低哂:“影响我们却总发挥了?”

“……”

不管是“我们”还是“却总”,每一个词都叫竭力绷着没表情的女孩的耳尖温度上浮一度。

却夏木了两秒,才缓慢转回。

她靠着墙,仰脸看他。面前那人即便半屈着长腿,抵折着腰,松散碎发下黑眸不太严肃地沾着冷淡笑意,也依旧是全然压迫感的俯视视角。

除了白毛顶流神颜蛊人,身高差距实在是个不利于谈话的问题。

却夏就挪开眸子,“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改天再谈。”

“改天,缓兵之计吗?”那人声里轻捻着笑,“在同一个剧组我都抓不到人,等杀青宴一结束,你不就更钻进狐狸窝里不出来了?”

“……”

被识破了。

却夏心虚地往墙上贴了贴。

陈不恪敛去不太正经的笑,又低轻了声:“没有让你立刻公开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瞒着所有人。”

却夏:“这不是瞒不瞒的问题,是只要——”

话声停得戛然。

一两秒后,女孩懊恼地抬脸仰脖——

正对上白毛碎发下忍抑的笑,却连他薄厉清冷的眼尾都被情绪压得弯长。

却夏微微咬着牙:“谁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啊,”陈不恪被笑弄哑了声,遗憾轻叹,“差一点,就骗到手了。”

“……差很多好吗。”

“好。”

却夏被陈不恪哄人似的听之任之的语气弄得没脾气,只能咬了咬唇,偏开脸。

“就算要考虑…也是之后的事。”

陈不恪一停,微微挑眉:“什么之后?”

“那个一线密报说的两个月的期限,之后——现在圈里所有狗仔都在盯着你,你还这样不计后果。”却夏没表情地念白着睖他。

陈不恪却低头笑了。

却夏:“?”

却夏:“你笑什么。”

“那个狗仔号叫一线密探,不是密报。”

“……”

“你怎么记错字都这么可爱啊,却总?”

“……!”

却夏忍着脸上的烫意转开。

她记忆力绝佳但是接触不深的名字总是记不住,出这种糗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好像没哪次这么,快被人调戏到面上自燃的程度了。

白毛,祸害。

却夏扭身,趁陈不恪笑得厉害,从他面前溜走,直朝着宴会厅去。

走出两步去她猝然拧身,严肃看向身后。

白毛果然没事人一样,抄着西装裤袋就跟上来了。他长腿支得懒散,清峻五官自带的那种冷淡未消,还剩的笑意不太明显,只染在那人情绪粼粼的瞳里。

但他那样低低的,半垂着眼皮,专注望下来,也是足够要命的蛊人了。

“杀青宴上,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却夏被他盯了两秒,刚不自在地挪开眼,她又一顿,疑惑地转回来:“你戴美瞳了吗?”

陈不恪神色笑绪俱是一滞。

他几乎是下意识抬了手腕,薄薄眼尾一垂,指腹就要擦上右眼眼睑。

最后险险停在密长微卷的睫前。

却夏更古怪盯他手腕动作。

陈不恪停了两秒,垂下手,神色松散地睨下来:“你怎么知道。”

“颜色,和上次不太一样。”却夏停顿,“我对颜色比较敏感,别人应该很难看出来。”

“是,戴了。”

那人答得坦然,却夏反而有点哽住,想了想才开口:“你这个,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

插兜的陈不恪似笑非笑地转回来:“什么?”

“…没事。”

陈不恪眼底情绪跳了跳,似乎想说什么,又抑回去。

却夏犹疑,缓慢地侧拧身:“没其他事,我先进去了?”

“有。”

“?”

“但下次再说。”

“…哦。”

却夏多望了陈不恪一眼,但还是没能从白毛祸害那张冷淡清凌的面孔里看出什么。

她索性放弃,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陈不恪一个人在铺着柔软长绒地毯的走廊上站了很久。

直到彻底的女孩的脚步声没入人群的熙攘,以他的变态听力也难以捕捉之后。

陈不恪抬手,做完了那个忍下的动作。

阖着的眼睑下,眼瞳上隔着可以忽略不计的薄薄的异物感。

……“他好吓人啊爸爸。”……

……“他就是妖怪!打死这个妖怪!”……

……“说你呢小杂种,嘻嘻嘻,你妈也是,别给我们家丢人,小杂种快回去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吧!”……

……“陈恪!你放手,不准打了!”……

……“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没人欢迎你!”……

“——”

指腹像被滚烫的冰触过,剧烈的冷热拧成尖锐的刺痛,陈不恪腕骨一栗,薄薄的肌肉蓦地拧紧。

他垂回手,轻慢地捏起指骨。

等回过神,张康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旁了。

“恪总,”张康盛神色斟酌,避讳地看了眼陈不恪刚垂擦过裤线的手,“您,没事吧?”

陈不恪低低阖着眸,站在那儿,像睡过去的冰雕似的,拉紧的颧骨线条只有凌厉冰冷的张力感,不见情绪和反应。

许久后,他才声音低哑地开口。

陈不恪:“你说,我要是永远不告诉她……”

张康盛愁眉锁住,心里叹气。

陈不恪:“算骗婚吗?”

张康盛:“………………?”

张康盛:“????”

您是不是想得也太长远了!!??

·

和之前的开机宴一样,却夏今晚依然很努力地把自己边缘化,但和那次不同的是,这次没人打算配合她这个选择。

大半晚上下来,无论却夏躲到哪个角落,总有路过的剧组人员眼睛一亮,要凑上来拉着她聊两句,套套近乎的。

而即便她竭力和陈不恪保持在一个宴厅对角线的距离,确保绝无在众目睽睽下面对面的尴尬场面的发生,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知情的剧组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根看不见又斩不断的丝线——

不管她走到哪儿,这头牵着她,另一头则拴在陈不恪身上。

这条“丝线”所过之处,人们自觉左右避退,将整个宴厅隔得犹如摩西分海。

还是可变换移动的那种。

一晚上分了十来回。

却夏终于不胜其扰,在某次又远远见着一个有点面熟的剧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时,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扭头躲向了通厅外洗手间的侧门。

侧门外是条走廊,左右两侧都是宴厅,隔壁宴厅似乎也是圈内的,却夏中途还看见两边走动。

走廊两头,一边是离开的电梯间,一边是埋在浓重夜色和城市灯火里的露天露台。

却夏站在侧门外,略一思索,就朝着通往露台的那个方向走去。

黑灯瞎火,人少清静,挺好的。

却夏踩着磨合了一整晚的高跟鞋,沿着长廊,不疾不徐地走向那片昏黑模糊的尽头。

和许多人不同,黑暗使她安心。

大约是在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吧,想要从追债人的责骂声里逃走,想要永远永远地躲进黑暗里,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的视线捕捉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