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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 二夫人带着女儿陆珍出门相亲去了, 男方是位将门虎子, 家世人品都不错, 陆二爷夫妻都挺满意的, 就差女儿的意见了。

陆珍害羞, 想叫表妹陪她一起去, 陈娇却想到前一世里她带贺明珠去相亲,对方反而看中了她,怕再次闹出同样的尴尬, 影响表姐妹的感情,陈娇说什么都不肯同行。

陆珍嘟着嘴,觉得表妹太不够意思了。

二夫人悄悄松了口气, 外甥女容貌出挑, 哪个姑娘跟她站在一块儿都得被比下去,幸好外甥女年纪虽小, 人却懂事, 从不叫她这个舅母为难。

早饭后, 娘俩一起出了门, 表哥陆润也跟了去。

陈娇坐在房里看书, 看累了就去二房的小花园赏花。

重新回到房里,陈娇让红杏取来她绣到一半的帕子, 刚要穿针引线,陆琬派丫鬟来请她, 说是她、陆璎、陆焕在凉亭里打牌, 三缺一,叫陈娇去凑人手。

陈娇已经习惯陆焕的纠缠了,就算她不肯出门,陆焕也会三天两头往二房跑,久而久之,陈娇也觉得没必要因为陆焕在场就推掉所有邀请,左右闲着无聊,陈娇便领着红杏朝侯府花园走去。凉亭里面,果然三缺一。

陈娇被安排坐在了陆焕对面,陆琬、陆璎都防着陆焕喂陈娇牌呢。

“就你们心眼多,我是那种人吗?”陆焕嘴上嘟囔着,眼睛却看着陈娇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陈娇觉得陆焕的脸皮特别厚,换成她,追求一次不成肯定不会再追第二次,虽然陆焕还没有明确说出来过。

开了玩笑,四人开始打牌了,亭外有红花绿树,湖风远远地吹过来,一边打牌一边赏景,十分惬意。

主子们玩牌,红杏几个小丫鬟也去花园里摘花扑蝶了,没有长辈们在场,小丫鬟们都很放松。

“这几个丫头,去哪玩了,真是不该惯着她们。”陆琬想喝茶,一抬头没看见人,也就她刚刚赢了钱,才没有发脾气,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去倒茶。

“二姐姐,我也要。”陆璎撒娇道。

陆琬哼了声,还是给她倒了。

陆焕也要了一碗。

陆琬笑着给亲哥哥倒茶。

陆焕瞅瞅对面的陈娇,嬉皮笑脸地叫妹妹也给陈娇端一碗过来。

陆琬不太高兴。

陈娇起身道:“我自己来吧。”她确实渴了。

陆琬这才看她一眼,端起茶壶道:“算了,表妹坐吧,这次我伺候你们三个,下次咱们轮流来。”

陈娇就又坐了回去。

四人先喝了茶,喝完继续打牌。

新的第二局结束,陆焕胡了,陆琬突然一推牌,耍赖道:“我不玩了!”

说完,陆琬抓起自己的荷包,笑着拉起陆璎一块儿跑了。

陆焕目瞪口呆,至于么,他玩了半天才小胡一把,妹妹怎么这么输不起?

凉亭里只剩他们两个,陈娇望了一圈没找到红杏几个丫鬟,便收起荷包,决定自己先回去。

“我送表妹。”陆焕当然要送她。

陈娇知道自己拒绝也没用,就随着他了。

走出凉亭不久,陈娇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全身以异样的速度开始发热。

这种感觉,陈娇并不陌生,韩岳、霍英都是正人君子,可虞敬尧那家伙骨子里就有种痞气,婚后多年,虞敬尧与她玩过各种花样,偶尔用点药是常事。

意识到自己中了药,陈娇立即想到了凉亭里的一切。

是陆琬的丫鬟先提议她们三个丫鬟一起去摘花泡茶的,是陆琬给她们倒的茶,也是陆琬先拉着陆璎离开的。

如果是陆焕下药,陈娇能理解,但陆琬害她,陈娇猜不透原因。

当务之急,是支开陆焕。

趁现在还能控制住药效,陈娇突然停住脚步,假装拍拍腰间,陈娇一边迅速藏起佩戴的玉佩,一边着急地对陆焕道:“二表哥,我的玉佩不见了,肯能落在凉亭里了,你帮我去找找吧?”

陆焕见她脸都急红了,二话不说就往回跑。

陈娇看着他转弯,自己也飞快往花园外面跑,只要她顺利回到二房,将房门一关,熬过药效就没事了。

陈娇拼了命的跑,可她跑得越快,药效发挥地也就越快,快跑到花园的月亮门前时,陈娇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摔了跟头,陈娇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地面的清凉叫她贪恋,她情不自禁地蹭着地,理智与本能如天人交战。

“表妹?”

有人叫她,陈娇无力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她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脸却看不清楚。

陆煜却被陈娇的样子吓到了,她小脸潮.红,目光迷离,艳丽得像变了一个人。

不论如何,陆煜都不能看着她倒在地上不管。

“你,你病了?”陆煜大步走过来,伸手将陈娇扶了起来,谁料他刚将人扶正,陈娇就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仰头来亲他。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陆煜登时僵立当场,直到小姑娘发烫的唇印在了他脖子上。

“表妹。”陆煜沉着脸拉下陈娇的手。

怀里的姑娘不老实,陆煜按住她试图靠近他的身子,低头一看,陈娇意乱神迷,分明是失去了神智。

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陆煜皱眉,抱起陈娇朝花园深处冲去。

陆焕在找陈娇,心怀鬼胎的陆琬也领着陆璎、红杏等丫鬟在找陈娇,两伙人半路撞上,陆琬吃惊地问道:“二哥,表妹没跟你在一起?”

陆焕道:“本来在一起的,后来我帮她去找玉佩,一回来就没影了,你们看到表妹了吗?”

陆琬听了,莫名地不安起来。陈娇肯定中药了,她亲手往茶水里搀的东西,现在陈娇没与二哥在一起,会不会,被哪个小厮撞到掳去哪个犄角旮旯占便宜了?

陈娇怎么都是一个娇小姐,陆琬想除去这个对手,但安排的也是亲哥哥亲自上场,事情败露,陈娇也没有吃亏,可若换成小厮,陈娇醒来想不开寻死,那就闹大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啊!”陆琬气急败坏地道。

众人顿时分散开来,沿着花园四处寻找。

陈娇变成这样,陆煜不敢让任何人见到,抱着陈娇四处躲藏,也亏得他功夫好,对自家花园又无比熟悉,才能一边压制陈娇亲近他的百般努力,一边身形矫健地在花园里穿梭。一直跑到湖边,陆煜看见一艘家人用来游湖的船,船夫似乎不在,确认左右无人后,陆煜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船篷。

进了船,陆煜心神稍定,再低头,却见陈娇不知何时将将她的衣襟扯开了,肩头一片薄粉。

陆煜心一颤,差点将人丢在地上。

救人要紧,陆煜将陈娇放在榻上,抓起桌案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的茶水是不是新的,匆匆倒了一碗,马上奔过来要喂陈娇。陈娇闭着眼睛,红唇里哼唧着他听不懂的话,陆煜单手按住她不老实乱扯衣裙的两只小手,举着茶碗往她嘴里灌。

这样不舒服,陈娇扭头躲闪,茶水便沿着她红扑扑的侧脸朝下巴流去。

陆煜没辙,不得不俯身,用肩膀按住陈娇双手与整个上半身,再左手捏着陈娇下巴,右手继续灌茶。

陈娇被迫地吞咽着,清凉的茶水,稍微压制了一丝火气。

睁开眼睛,陈娇终于认出了陆煜。

陆煜来不及解释,这次直接将整个茶壶端了过来,继续灌她,陈娇吞得痛苦,不要喝了,陆煜也不管,扣着她下巴继续灌。他宁可她痛苦或是骂他,也不要陈娇再变成刚刚的样子。

陈娇整整喝了一壶的凉茶,脸,鬓发,衣襟都湿了。

她体温略降,陆煜仍然觉得烫,茶水没了,他马上松开了她。

陈娇跌在了硬邦邦的榻上,半边衣襟松开,露出一抹粉白小衣。

陆煜迅速转身,将茶壶放回原地。

陈娇的药性只是暂且被压制了,并没有解除,趁理智回笼,陈娇哆嗦着整理好衣衫,刚要回忆自己有没有对陆煜动手动脚,岸边突然传来陆琬的声音:“表妹该不会去船上了吧?”陆琬觉得,船很适合做那种事情啊!

陈娇慌了,她现在这个样子……

“别出声。”耳边突然传来陆煜冷厉的警告。

陈娇下意识地服从。

陆煜看她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步履从容地跨出船篷,帘子落下,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陆焕刚要跳上船,看到兄长出来,他愣了愣:“大哥?”

陆煜神色冷峻,扫眼岸边的亲弟弟妹妹,他皱眉道:“慌里慌张的,何事?”

陆焕着急道:“表妹不见了,大哥可有看见表妹?”

陆煜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刚过来,不曾见过。”

说完,陆煜就要回船篷了。

如果船篷里出来的是别人,陆琬肯定会怀疑陈娇就被藏在里面,但走出来的是她的亲大哥,四个哥哥里对陈娇最不屑的大哥,陆琬便一点都没有怀疑,拉着陆焕要继续去别处找。

陆焕急啊,红杏已经去二房看过了,表妹并没有回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莫名不见了,陆焕忍不住求助兄长:“大哥,你帮我们一块儿找吧?”

陆煜背对他,淡淡道:“她又不是孩子,还会丢了不成?你们要找就找,别打扰我垂钓。”

船篙就放在一旁,陆煜捡起来,往水里一探,小小的乌篷船便慢慢离开了岸边。

陆焕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大哥太冷漠了,一点感情都没有。

岸边的兄妹跑走了,陆煜继续撑船,撑到湖中心,他才停下,一个人站在船头,面朝湖水。

“你,你不要进来。”船篷里面,小姑娘无力地要求道。

陆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也无心窥视,朗声道:“好。”

榻上,陈娇再也忍不住了。

有些事情,不是必须男人在场的,不算那个老皇帝,陈娇已经嫁过三次了,该懂的都懂。

药效完全控制了她,陈娇忘了一切。

陆煜已经走到离船篷最远的位置了,再往前走便会掉进水中,可他还是听得见陈娇的声音,如哭似泣。

陆煜闭上了眼睛,额头有汗默默地滚落。

将近晌午,船篷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煜的痛苦还在继续,等他也恢复平静时,陆煜忽然意识到,里面安静太久了。

她在做什么?是昏迷了,还是,想不开做了糊涂事?

后面的念头一起,陆煜再也无法镇定,对着船篷喊道:“表妹?”

没有人回答他。

陆煜连续喊了三次,都得不到回应,陆煜心一紧,快步走向船篷,到了门口,他最后一次问:“表妹,你没事吧?”

还是无人回答。

陆煜立即推开门。

船篷里竹帘都落着,光线昏暗,榻上睡着的姑娘,莹白如玉。

陆煜猛地转身,逃也似的出去了。

晌午了,陆煜戴着船夫的斗笠坐在船头,岸边不时出现找人的身影,陆煜心烦意乱,府里现在肯定很乱,再让她睡下去,时间越长越麻烦。

抬起船篙,陆煜一下一下地敲在船篷上。

“咚咚咚”的声音,敲了二十多下,里面陈娇终于被他敲醒了。全身难受乏力,陈娇睁开眼睛,周围是熟悉的女子气息,如花开之后萦绕不散的清香,记起昏迷前自己做了什么,陈娇突然一阵后怕,低头一看,衣裳果然散在一旁。

陈娇惊恐地抓起衣裙,胡乱地遮住自己。

船篷还在被人敲着,像顽皮的孩子在外捣乱。

脑海里乱糟糟的,陈娇先穿好衣裳,平静了片刻,陈娇才沙哑地唤道:“大表哥?”

敲船声停了,陆煜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不早了,你现在如何?若无事了,我划船回岸。”

陈娇环视一周,发现里面有镜子,便道:“稍等,我要梳头。”

“好。”

陈娇下了榻,扶着榻沿稳了稳,才能勉强行走。坐到镜子前,里面的她发簪松了,长发凌乱如鬼,脸是大病初愈的那种苍白。船篷里没有水,陈娇用帕子随便擦了擦脸,拿起梳子梳了早上的发髻,再扯平衣裙上的褶皱,整个人虽然还是无精打采的,却也能糊弄过去。

放下梳子,陈娇坐到靠近船门的小茶桌旁,低声道:“大表哥,回去吧。”

陆煜没有动,他走到船篷外,隔着一扇门问她:“谁动的手脚?”

陈娇低着头,手指甲几乎陷进了掌心。

陆煜攥紧了拳头,继续问:“你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陈娇胸口突然腾起一股戾气,她有什么不敢的?

抬起头,她瞪着门板道:“我敢,只怕说了大表哥也不会替我做主,那不如不说。”

陆煜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铁青着脸道:“你放心,明日我便调二弟去边关。”

她才十三岁,二弟怎能做那等畜生之举?

若非顾忌她的清誉,陆煜都想打断弟弟的腿。

“是二姑娘。”陈娇扭头,冷冷地道。

门外,陆煜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