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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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娘只感觉厅堂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她偷偷朝坐在正中央的华贵男人投去一眼,谁知会让他敏感的发现。视线交接刹那间,柳三娘打了个哆嗦,她忽然就想起那日阿善在煎药时同她诉过的苦,不由心慌起来。

……这男人气场逼人明显的来者不善,他不会是来打阿善的吧?

柳三娘是真心疼阿善这个小姑娘,所以就算有些害怕,但还是勇敢的站了出来。

她呦了一声,拿起一个茶碗热情的给容羡倒了杯茶,笑着询问:“您就是阿善妹子的夫君吧?”

容羡低眸看了眼柳三娘推到他面前的茶碗,陈旧发黄碗沿上还有一处缺口。这些天来他那位小娇妻就是用这样的东西喝水?

自幼就养尊处优的南安王世子自然看不上这种东西,所以他碰也没碰柳三娘推过来的茶碗。

柳三娘早就料定了这男人不会搭理她,她也不觉得怎样,毕竟她过来搭话纯粹是为了阿善,如今见这男人找不到阿善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赶紧开口解释:“今晨阿善妹子出门时同我说啊,她这次是要去青山采药,因为路程远她近日腿脚又有些不方便,所以回来的会晚些,公子您……”

柳三娘本意是想让容羡不要生阿善的气,让他耐心等阿善回来。毕竟这天寒地冻到了晚上路也不好走,他们一行人就算是坐马车回来也不会太早。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忽然抬眸看向她,慢悠悠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她腿脚不方便?”容羡语气中带了几分玩味。

说起腿脚,他倒是忽然记起他这位小娇妻临来时啃他的那一口,当时她可是比她救过的那只兔子跑的都快,但凡她腿脚‘不方便’一些,容羡都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是、是啊。”被容羡忽然这么一打断,柳三娘铺垫好的话全忘了。

这男人脸上的面具一直未曾摘下,黑色的半脸面具上雕刻着复杂面纹,衬的他肤色冷白唇红眸黑。说来惭愧,柳三娘开店多年见过来来往往无数行人,但还从未见过像阿善夫君这种,只露半张面容就让人觉得惊艳。

烛火摇曳,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漂亮又有种无欲的冷感,可突然之间,似是多泼了一层墨。柳三娘猛地回神,敏锐的察觉到危险,低下头的同时,她赶紧将之前的话补充完整,“阿、阿善妹子近日采药奔波,所以右脚受了些伤,一直未好。”

虽说阿善的血能解毒,但与此相对应的缺点是她受伤时伤口极难愈合。柳三娘只知阿善右脚受了伤近日走路慢些,但并不知道她的脚伤到底有多严重。

那日昏沉间,阿善窝在容羡的肩膀上低低缓缓有同他提起伤势难愈的事情,随着夜色越来越沉,容羡的耐心终于尽失。

“修墨。”他低冷下达命令,“你领着一队人前去青山寻人。”

前排的数人很快随着修墨起身离开,柳三娘看着这架势欸了一声,虽说现在阿善身边有玉清等好几名护卫在,但瞧着天色越来越晚,她也是有些担心了。

“……”

前往青山的大道只有一条,但小路有许多条。修墨清楚马车只能从大路通过,所以他带着大部分的侍卫走了大路,以往万一,他也只分了几人前去小路查看。

很不巧的是,玉清他们所走的那条道不在他们查看的任何一条中。

“夫人,咱们很快就到了。”背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阿善不重,玉清在开口时气息也不太稳。

雪已经在玉清的外披上落了厚厚一层,阿善趴伏在他的背上,外披宽大的兜帽几乎将她连头罩住,但她仍旧冷的厉害。

行至此处,阿善已经感觉到自己头脑有些昏沉了,她大概是被冻病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现实生活的场景。

绿柳成荫,穿过蜿蜒的石子小路,阿善看到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女抱着课本嘻嘻哈哈从她面前走过。

齐刘海的少女不知道对身旁的短发少女说了什么,话还没说完就笑着逃跑,她边跑还要边回头躲避身后追打她的短发少女,于是一个不小心,与拐角处突然出现的男生撞在了一起。

“啊,是清瑜学长!”

场景变得越来越清晰,阿善终于看清了齐刘海的校服少女,那正是她自己。

扭头往她的身旁看去,被撞到的男生身形挺拔校服白净,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课本,站直身子对阿善好脾气的笑了笑,眉眼清隽鼻梁很挺,这张脸……和玉清好像。

玉清?

不对,她见到的不是清瑜学长吗?

阿善忽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被玉清背着,刚才她无意识唤出的‘清瑜’二字玉清刚好听到,只不过风雪太大他听得不是太真切。

感觉阿善是在喊他,所以他轻轻回道:“夫人在坚持一下,咱们已经到彩霞口了。”

他们的确已经到彩霞口了,与修墨领出去的侍卫擦肩而过,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彩霞口客栈中坐着什么人。

彩霞口客栈的灯笼被刮灭后,柳三娘又出来重新点亮,在昏暗的烛火下,她很快就发现前方小路上出现了一队人,“来了来了!”

柳三娘激动的唤了几声,她左右寻找着伞想要出去迎一迎她们,然而就在她找到伞推开客栈的木门时,玉清一队人也走到了客栈前的巨石处。

风雪交杂,当他们的身形越来越清晰时,柳三娘嘴边的笑容也越来越淡,在确定玉清是背着阿善回来的时候,她抽了口凉气下意识往厅堂内看了一眼。彼时容羡听到声音也正向门外望,他眯了眯眼睛被面具挡住的面容看不出表情。

“玉清……”

柳三娘张了张嘴正要提醒,毫无所觉的玉清就迅速踏入了木门内,吹了这么久的寒风,他现在极为担心阿善的身体,所以他边走边吩咐柳三娘:“速去准备热水新衣,小夫人右脚伤势加重,麻烦您帮她……”

到嘴的话忽然顿住,阿善迷迷糊糊中只觉得玉清的身形一僵,“怎么了?”

她小声询问时,缩在外披中还没有抬头,直到她听到玉清干涩吐出‘主子’二字,放下她忽然跪在了地上。

……

当容羡扯着阿善往楼上走时,修墨得到消息刚刚领人回来。

厅堂内玉清跪的笔直,踏入室内后他身上的落雪开始融化,浸湿了大片衣服。

“等等,疼……”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她就被容羡大力扯了一下,本就无法行走的右脚因这一下痛的揪心,她泪眼汪汪的扑倒在木阶上,是真疼的快哭了。

“我……”

“小夫人采药时脚伤复发无法行走,是属下提议背她回来的。”

阿善还未出口的话直接被玉清打断,他抬眸目光复杂的看向木阶上的人,忽然低下头重重磕了一下,“属下有罪甘愿受罚,只求……”

“求什么?”容羡居高临下看着厅内跪着的人,黑色的面具森然冰冷。

低眸看向仍趴伏在台阶上的阿善,他觉得她身上那件披风碍眼极了,于是倾身毫不留情的扯落。宽大的衣服悠悠飘向下方,正巧落在玉清面前。

“我在问你,你要求什么。”

玉清喉咙滚了滚,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不再抬头看一眼。“只求主子饶小夫人一命,她并无犯错,而且脚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玉清!”修墨皱了皱眉,低声呵斥他一声。

如今他自身都难保,怎么还敢在主子面前替别人求情,真是不想要命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客栈的木窗被吹得砰砰作响。容羡来时并未要求关窗,所以尽管此时寒风凶猛的涌入,但并无一人敢关。

“不如这个主子换你来做?”容羡脸上的面具泛着冷意,长袍拖地暗纹微闪。

他很少会穿深色系的衣服,但不得不说,唯有这深衣最与他的气质相搭。此时他盯着跪伏在地上的人一步步下着台阶,嗓音幽幽凉凉暗含戾气,“她犯没犯错我要不要罚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

玉清在容羡面前犯了一个大忌,严重到可以致死。

大概是感受到容羡身上的杀意了,所以阿善在他经过时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她倒在台阶上正对着风口,从窗内吹进来的冷风活生生刮着她,宛如酷刑。

“不要再吵了好不好?”阿善仰头看他,被冻得鼻尖通红泪眼朦胧。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但放在此时的场景,就如同红杏出墙的女人在为奸.夫求情。容羡从未如此想要摧毁一个人,但他此刻看着阿善,内心的暗火焚烧近乎烧灭他的理智。

就在他眸色越来越深的时候,阿善抽了抽鼻子小声打了个喷嚏。

她本就靠的容羡很近,因这一下额头还撞在了他的腿上。就好像是撒娇的猫咪亲昵蹭了蹭主人的腿,容羡微顿了一下,忽然将阿善打横抱起。

第42章 反派夫君二

在寒风中吹得太久, 阿善的身体早就凉透,就连受伤的脚也被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只有在这种极致的寒冷下, 她才能感受到容羡身上的温度。意识恍惚间,她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 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服, 阿善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距离贴近后, 容羡才察觉她身上有多凉。

这温度简直与南安王府后山的地宫没什么区别, 容羡想起那里心情不由更差了, 他极为厌恶那种冷冰冰宛如死人的温度, 薄唇很淡勾起,他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容羡本身就高,再加上如今站在楼梯上,就显得更为修长。

隔着漆黑黑的面具, 阿善无法看清容羡此时的神情,但她感觉到出这男人此时情绪有多不好。看了看自己距离地面的位置,她颤巍巍把容羡的衣襟抓的更紧了些,脸颊已经没有了血色:“你、你不要把我丢下去。”

就按着容羡丧心.病狂冷血残暴的作风,阿善是绝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人抱起她是心疼她。

容羡还真没想过要把她扔下去,不过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手臂微微松懈间,阿善感受到危险,惊慌失措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木楼的台阶不算太高, 虽说从这里被丢下去顶多骨折, 但如今阿善的右脚伤势惨重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但凡她被丢下去时脚伤不小心擦到, 那种钻心的疼痛一定会比她摔下去时还要要命。

阿善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完全不信任容羡的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逃离,玉清虽然跪伏着但浑身紧绷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柳三娘也靠近了楼梯,他们都以为容羡真的会丢阿善。

“你再折腾,我就真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容羡紧了紧手臂,感觉阿善还是不太听话,微顿下又加了一句:“从三楼扔。”

阿善睁大眼睛看他,简直对这人的残暴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这还是个夫君说出来的话吗?!这根本就不是个人能说出来的话!

容羡自然不清楚阿善心里在想什么,他‘丧心.病狂’惯了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目光又往玉清身上扫去时,阿善难受的要命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眼睛微红小可怜儿似的,容羡抿了抿唇,不发一言抱着她回了房间。

“……”

阿善没回来前,容羡已经去过她的房间了。

同其他客房相差无几,这里的陈列简单摆设廉价,但对比南安王府奢华舒适的卧房,却多了许多烟火气,更为柔和女性化些。

屋内并未点灯,黑漆漆的只余房外投进来的光。

容羡径直走入内室将怀中的人放在了床榻上,阿善往后缩了缩,见容羡并无别的意思,于是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轻声开口:“你可以把灯点上吗?”

黑灯瞎火的,容羡穿着一身黑衣还戴着面具站在她的榻前,总觉得有些渗人。

平日里,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容羡来做,但因为刚才的事情此时无人敢上楼,阿善又腿脚不便,就只能硬着头皮麻烦他。生怕他不愿意,阿善连忙又解释了一句:“我的脚伤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处理。”

她的脚伤的确不能再拖了,经过风雪阿善的脚已经冻僵,靴面的血花被融化的雪水浸湿钻入,她微微一动就揪心的疼。容羡也注意到她染血的鞋面,皱了皱眉转身点燃了房中的烛火。

屋内明亮后,阿善咬着唇,坐在榻上俯身看了看自己的右脚。

她自己会医,所以脚上的伤势可以自己处理,但麻烦的是她如今的伤口已经与靴袜粘黏,脱下时一定会重新撕裂伤口。

容羡点灯回来时就见阿善弯身看着自己的脚发呆,她头发衣服上也被浸湿不少,脸颊苍白鼻尖红着,如同落了水的小白兔。

“怎么不脱?”容羡拿湿帕净了净手。

阿善试探的伸了伸手,她是真的下不去那个手,脚腕微动间她疼的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无助的开口:“我不敢。”

她现在身上又湿又冷,很想洗个热水澡再钻入温暖的被窝中,但现在的情况是,她脚上的伤处理不了那么这些事她一件也无法做。手指在长久的寒风中也变得僵硬而不灵活,疼过那一下后余疼依在,阿善实在是对自己下不了狠心。

“不敢什么?”容羡原本没怎么在意过她的脚伤,如今见阿善这个样子,终于认真往那里投去一眼。

他的目光在靴面上的血花上停顿,见阿善手指颤巍巍的在周围徘徊就是不敢触碰,挑了挑眉开口:“不敢脱靴子?”

阿善焦灼的不行,这会儿她已经听不进容羡的话了,鼓起勇气试探的伸手一拉,阿善瞬间就疼的眼泪出来了,倒在床上咬着被子呜呜的痛叫。

“我不行,真的太疼了呜呜呜……”不是阿善没出息,是真的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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