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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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三娘果然如约来了。

三娘去荣安堂见了太夫人, 到底还是她出面求动了太夫人, 明日便让安然去京郊的庄子上。再带上那两个小的, 明日一早在侯府等着安然, 一起出发。

当赵氏得知, 三娘竟然还给安然置办了一处庄子时, 心中那点子惊讶便显露在了脸上。

太夫人痛快的答应下来。

等到三娘和赵氏回了院中后, 只剩了母女二人时,赵氏便急急的问道:“你给九娘置办了庄子田地?”

先前三娘并没多喜欢庶妹,可她竟对九娘好得有些太过了。

“娘, 我始终对九娘有愧,她跟着我在毅郡王府吃了不少苦头。”三娘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且知恩图报。她坦白的道:“如今九娘能有这样好的姻缘, 我心中是欢喜的。”

赵氏知道女儿性子倔强, 既是她的决定,便不再反对。

“九娘这回嫁的可是平远侯, 给她准备嫁妆可不能简薄了, 起码比五娘不能差太多。恐怕还会有宫中的御赐之物, 我看便给她准备八十六抬嫁妆。”

当初五娘出嫁时便是这个数, 安然虽为庶女, 可这一回嫁得人特殊,便不能轻忽。

赵氏起初还有些犹豫, 可见女儿态度坚决,便也点头同意了。

说完了安然的事, 赵氏又关心起了三娘府上的事。

问了东哥儿, 她惦记着给三娘请个好大夫,再好生诊诊脉,三娘一直没有嫡子,是她的一大块儿心病。

三娘眉目间透出一丝疲惫的神色,一一都点头应了。

“父亲给六娘和七娘都选好人家了?”三娘想起安然的话,不由问道:“都是哪家?”

赵氏闻言,不由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有家仿佛是豪富的皇商,这倒还罢了。他竟还想着要跟定北侯府结亲,说是六娘跟九娘一样漂亮,恐怕方庭会喜欢云云。”

她的话音未落,三娘便立即皱了眉。

且不论她们愿不愿意再跟定北侯府结亲,人家定北侯府,恐怕看不上六娘。方庭虽是庶子,可前途似锦,人家眼界高着呢。

“依我看父亲还是趁早打消这主意的好!”三娘不赞同的道:“一来咱们侯府的姑娘,没必要非得上杆子嫁给方庭;二来兴许人家要娶高门贵女,来配这极出息的嫡子呢!”

纵然她知道可能定北侯夫人有苦衷,可想起她送回的玉佩,三娘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头火起。

赵氏见女儿动了真怒,便赶紧含糊过去。

母女二人正说着两个庶女的婚事,殊不知安远良已经把陈谦给邀出来了。

醉月楼。

这是头一回,安远良等着陈谦。

往日都是陈谦先定好位子,再派人去请安远良。如今安远良想在陈谦面前糊弄过去,有些心虚,便先来了一步。

赐婚平远侯和安然的圣旨,在京中世家的圈子里早就传开了。结交甚广的陈谦,也从方庾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时喝得醉醺醺的方庾,还感慨道“没想到安家九姑娘没嫁成我二哥,倒是有福气的,竟还能被赐婚给平远侯。”

陈谦只觉得一盆混合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下。

他所有的算计,本想着步步为营,逼得安九无路可走,只有嫁给他才是唯一的出路。那时安九比会加倍的感激他,从而对他言听计从,心生爱慕。

为了逼安九就范,他不惜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散布诋毁她的谣言,让她声名狼藉。

可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竟敌不过平远侯轻轻巧巧的去求了一张圣旨,安九便名正言顺的属于他了!

陈谦愤怒的把手边高几上一切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

他颓然的跌坐回了椅子上,他头一次察觉,在皇权面前,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他是多么的渺小。他倒是忘了,陈家之所以成为皇商,再进一步成了江南有名的豪商,也全是有赖于皇权。

如果安远良早些点头答应,让他跟安九先定亲,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陈谦不无阴暗的想着,明明安远良已经答应了,只是慢了那么一小步——

长青见自己主子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大爷,您还是停手罢!已经有人开始追查,散布安九姑娘谣言的来源了。虽说此时引到了李侧妃的那两个远亲身上,可追查的人并没有停下,仿佛他们还要揪着往深里查。”

陈谦神色微动。

“安九姑娘虽好,可赐婚的旨意已下,木已成舟,您看……”长青苦口婆心道:“扬州的美人无数,夫人回去前,说是要给您送两个贴心的人过来照料,想来俱是倾城之色……”

丁氏前些日子已经启程回扬州,她离开太久,怕是府中就要有人不安分了。她要回到陈府坐镇,陈谦因要说在京中有事要办,便迟些走,说是年底前必回的。

陈谦仍是沉着脸。

再绝色也不是安九,他难得对一个小姑娘动了心,在她身上花了如此多的心血,谁知竟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自己主子像是钻了牛角尖,他也不敢深劝。

“大爷,傅师爷过来了。”正在紧张的气氛间,长松过来传话。

陈谦闻言,脸色稍霁。

傅师爷是他新近认识的一个极厉害的人物,陈谦在赌场中认识的。他的身份虽是不清楚,却是在生意上、人际结交上,指点了陈谦不少。

陈谦也十分尊重他,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二人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陈谦方才把人送出来。这时便有小厮送来了消息,说是南安侯要在醉月楼请他。

陈谦冷笑一声,倒是痛快的让人回话,答应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安远良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知道了安远良的心虚,陈谦便也摆了一回谱,足足迟了半个时辰才到。

等他去了,安远良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虞之色,一声声“贤侄”叫得亲切。

安远良竟恬不知耻的再度提起了两家的亲事。

不是安九娘的话,侯府里的姑娘他哪个都不想娶!

“还没有恭喜侯爷,侯爷大喜!”陈谦佯作不知,不动声色的笑道:“我只听说贵府的姑娘,被皇上赐婚给了平远侯……”

安远良闻言虽是眉梢一跳,见陈谦果然没提是哪个姑娘,便顿时也安心了些。

“是啊,我们侯府跟平远侯府本就有婚约的,如今皇上赐婚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安远良故意含糊其辞,道:“你上次提的亲事,我回去同夫人商量过,她也已经答应了!”

陈谦在心中冷笑一声。

只是他面上仍是恭敬的神色,情难自抑的问道:“果然夫人同意将九姑娘许配给我了?”

安远良心中暗叫不好,陈谦还以为他要娶的是九娘……可陈谦没见过九娘,他要娶的不过是南安侯府的姑娘罢了!当初陈谦求娶九娘,也不过是当时九娘名声最差,以陈谦的身份,有些希望娶到她罢了。

侯府的庶女,也不是轻易嫁到商贾之家的!他随意许一个女儿过去,便是抬举陈谦了,想来他会心生感激。

“贤侄如此诚心诚意,不单打动了我,也打动了夫人!”安远良到底没敢提不是安九,他又怕陈谦曾听过九娘的绝色,这才想求娶的。只怕到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到时候自己便得不偿失。“夫人自然是同意的。”

陈谦端起杯子,掩饰住了唇边的冷笑。

这南安侯果然好大的脸!竟想瞒天过海,什么人都想往他身边塞?

原本陈谦是打算拆穿安远良,一口回绝他的。可是昨日同傅师爷谈过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无论是谁,先答应着娶进来,才不会断了跟南安侯府的联系。到时候他跟平远侯可就是连襟了,安九对自己的示好视而不见,不是要嫁平远侯么,他偏不让她如愿!

作为男人最受不了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染了。

陈谦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怨毒来。

平远侯一向少在京中,恐怕对安九的事知之甚少。恐怕就是那日他在云阳郡主府上,看中了安九的美貌,这才求旨赐婚的。京中的传言是谣言,是胡乱编造的,三人成虎,平远侯可以不信……

可自己把一桩桩一件件切切实实的证据摆到平远侯面前呢?

他平远侯陆明修还能容忍的下么?

陈谦曾花了不少心思在安然说身上,在庆乡侯府送她帕子、送给南安侯府女眷的礼物里,他花重金买通了安远良身边的小厮,才把那只玉兔准确无误的送到了她的手上……安九竟都无动于衷?

一时间陈谦又迁怒到了安然身上。

看到位高权重的平远侯,安然早把自己抛到脑后了罢!

先前他还觉得安远良好大的脸,一时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是脸大。凭什么安然就得喜欢他,非要嫁给他不可?他暗中递信、送帕子的性子可都算得上私通之举,只会给安然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有朝一日暴露了……陈谦内心阴暗的想着,安九只会被平远侯休弃,到时候她哭着喊着,也只能给自己做妾……

想到这儿,陈谦便顺水推舟,没有拒绝安远良。

大不了先答应着便是,他先拖着安远良,等到合适的时机在拒绝或是真的娶了哪一个庶女。

做不过家里多一个摆设似的人,他们陈府家大业大,还怕养不起一个人?

“承蒙侯爷、夫人错爱,晚辈真是铭感五内!”陈谦故作恭敬的道:“请侯爷放心,若是能娶到九姑娘,晚辈一定待她如珍如宝,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还请您相信晚辈!”

安远良听了,还乐呵呵的答应了。

他没觉察出陈谦话中的不对来。陈谦话里话外都是提的九姑娘,他如何对九姑娘好。如果他们嫁过来的人不是安九娘,陈谦不守约,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陈谦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南安侯府失约,欺骗于他。

是以陈谦尽管再愤怒,始终都没提他知道圣旨赐婚的就是安九娘。毕竟他只是商贾之流,不清楚世家这些事,谁也不能硬说他知道。

到时候恐怕南安侯府被人架在火上烤,那滋味儿也不好受。

安远良还自以为大功告成。

陈谦果然痛快的拿出许多地契让他签了。

酒酣耳热之际两人直接以翁婿相称,推杯换盏。陈谦给长松使了个眼色,让他换来容易醉人的酒给安远良倒上。

再他喝得醉醺醺的时候,陈谦拿出一张纸,哄骗着安远良写上了之际的名字。

安远良模模糊糊的看上去,是什么他同意把家中的姑娘嫁给陈谦……他还笑起了陈谦,说是自己答应的话不会反悔的。

陈谦吹干了墨迹,盯着薄薄的纸看了半晌,唇边浮出一抹森然的笑意,便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看着已经醉倒在酒桌上的安远良,陈谦吩咐人把他送回去,见他烂醉如泥的模样,冷笑一声,转身便出了醉月楼的门

想算计他?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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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大早,安然便早早收拾妥当行装,亲自看着人把陆明修送来的樟木箱子装上了马车,才放心。

安沐和安汐听说能跟自己姐姐出去,都高兴极了,早早的便到了南安侯府等着。吴妈妈把他们带进来先去给太夫人磕头,这才又把他们送到了安然的凝雪院。

时隔两个多月再见,安然和安汐、安沐姐弟彼此俱是十分激动。

安汐很懂事,见了安然心中再高兴,也是规规矩矩的叫了姑娘,安沐被自己的姐姐教育,在人前也是规规矩矩的先问好。

安然心中不由一阵心酸,眼眶泛红。

她不欲让外人看出来,便都点点头应了。

马车平稳的往京郊驶去,安然拉着安汐不住的问这些日子来她们的生活。

和来的时候不同,安沐已经不能跟安然同乘一辆马车了,故此前头马车里只坐了安然和安汐两个人,还有服侍的翠屏和锦屏,青杏青梅、桃枝桃叶则是带着安沐坐了后头那一辆马车。

最后坐了仆妇、装着箱笼等物的马车还有两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京郊去了。

“这些日子你跟小沐在吴妈妈家里还好吗?”还从没跟两个孩子分开这么久,安然好容易跟安汐有了独处的机会,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小沐的功课怎么样?”

安汐很聪明,见自己的姐姐没有避讳翠屏和锦屏,便知道她们是姐姐的可信之人。她微微笑道:“姐姐你别着急,我们都很好。吴大娘对我们特别照顾,跟她家的哥儿和姐儿都是一样的。”

“小沐读书也很用功,他还说要考中状元,要——”想到安沐曾经说过的戏言,安汐突然意识到有锦屏和翠屏在有些不妥,便住了口没再说。

安然却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安沐仰着小脸儿,认真的问话。

“如果我考中了状元,大姐就能跟我们住到一起了吗?”

她心中不由一阵感动,口中却也只是笑着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状元岂是那么容易考的?”

可是锦屏和翠屏都发现,自家姑娘眼底,早就泛起了盈盈的水光。

二人见状,也跟着说了两句吉利话。心中却更是坚定要跟着九姑娘走,九姑娘被赐婚给平远侯就不提了,更难得的是,九姑娘是个极念旧情的人。

她对待抚养她长大下人家,感情很深。对孩子们也如同亲弟妹,反正两人瞧着,是比对侯府里的三位姑娘真情多了。虽说是不能常见面,却时常托她们想办法送些钱物过去。

六姑娘同样是被下人抚养长大的,可六姑娘和刘妈妈却不怎么亲近了。听六姑娘房中的丫鬟说,仿佛这些日子来,两人总有争执。

锦屏和翠屏不由庆幸,自己跟的是九姑娘。

“姐姐,我最近的绣活儿也比以前有长进啦!”安汐同样想到了那日的话,不想让安然说伤心,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大红色的荷包来,只见上头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虽是针法还有些稚嫩,看起来竟也有模有样的。

“这是我求了吴大娘教我的,姐姐看怎么样?”安汐眼巴巴的看着安然,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等到姐姐成亲时,我绣一对更好的帕子给姐姐!”

安汐还把荷包递到锦屏和翠屏眼前,想要求得她们的认同。

两人看去,安汐的绣技似乎比自己姑娘还要好些。不由交口称赞,夸了几句。

安然被赐婚给平远侯的事,吴妈妈早喜气洋洋的告诉两个孩子了。

她把安然素日来总是关照两个孩子的行为看在眼中,见安然已是未来的平远侯夫人,心中也是极高兴的。安沐和安汐的前程差不了了,自家的哥儿和姐儿因着有这些情分,恐怕也能沾些光。

故此她对安沐和安汐比平日更好了些。

听了安汐的话,一抹绯色不由爬上安然的脸颊。她红着脸道:“你这两位姐姐都是极厉害的,你还在她们面前显摆。”

安汐却是毫不在乎的道:“那就更好了,我刚好向两位姐姐好好讨教一番。”

锦屏、翠屏跟安然相处下来熟了,摸清了安然的脾气,知道她在平日是个极随和的人,便笑道:“姑娘您别说,我们看着汐姐儿的绣得不错,仿佛还比姑娘的活计好些呢!”

安然瞪圆了眼睛,想摆一摆后侯府姑娘的谱儿。到底威慑力不足,在三人忍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也绷不住摇头笑了。

一路上四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候难捱。

快到用午饭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京郊的庄子上。这次仍是住在三娘处,三娘给她买下来的那一间还没收拾妥当,安然又来得急,故此三娘便没让她去。

安汐和安沐在进京后,还从没有过如此自由快活的时候。

安然还在屋子里换衣裳,重新梳洗,安汐还能坐得住,在一旁等她,安沐却是知会了安然一声,便跑出去玩了。

安汐还想拦住他的,却被安然叫住了。

“让他去玩会儿罢,这里有不少跟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安然却是毫不在意的道:“他被拘束了这些日子,也怪可怜的,好容易得了机会,在这些活泼些无妨。”

即便是在吴妈妈家中,有相仿的玩伴,却也要始终记着是在别人家中,始终顾忌着许多。

到了庄子上又没有别人在,称得上主子的只有安然一人,自然松快些。

“等会儿咱们也出去转转,山脚下又处亭子景致不错。”安然对安汐笑道:“我告诉你,我是在哪里捡到雪团儿的。”

今日出门,安然让人把雪团儿装在篮子中也带了出来。放在侯府中她才不放心,保不准哪个坏心的把雪团儿给害了,她又不能让人给猫偿命。

能捡到雪团儿是缘分,她得好好护着它才是。

孩子们没有不喜欢这可爱的小动物的,方才雪团儿睡了一路,安汐没好意思去逗雪团儿。这会儿雪团儿醒了,安然让人把雪团儿抱出来,雪团儿似乎很有灵性似的,直直的冲着安然扑过来,要蹭到安然的怀中,让她抱住。

安然伸手抚摸着雪团儿的后背,无奈的摇头笑道:“雪团儿乖,这个也是姐姐,去跟姐姐打个招呼呀。”

雪团儿这才让安汐凑近了去摸它。

“真是太漂亮了!”安汐看着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的雪团儿,兴奋的道:“外头的野猫都这么漂亮吗?”

锦屏一面替安然重新梳头发,一面笑道:“这可是纯正的临清狮子猫,不是野猫。恰好被姑娘捡到了而已,想来是种缘分。”

安汐小心翼翼的把雪团儿接过来,抱在怀中抚摸着。

等到安然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把头发利落的梳起来后,安汐望着自己的姐姐,有了片刻的怔忪。姐姐回到侯府的这几个月里,似乎更漂亮了,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走罢。”安然让人把雪团儿抱走,没有带它出去。

安然让人等他们回来再摆午饭,这会儿不着急。她先带着安汐出去转转,过会儿就回来。

此时安然的身份比往日更加不同,仍旧是张庄头的媳妇接待,可她得了三娘的嘱咐,更加倍的小心服侍着。她不仅是世子妃的妹妹、侯府的九姑娘,更是未来的平远侯夫人。

故此安然见今日随她出门的人比往日更多了些,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安然没着急让人去找安沐,而是带着安汐去了山脚下的小亭子中。

此时天气虽有些热,可是有高大茂密的树冠遮挡着,又临着水,时不时还有清风吹来,倒送来些许凉意。

翠屏和锦屏把点心和热茶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请安然和安汐坐下。

起初安汐还觉得有些不妥,可见自己的姐姐也笑着点头,她想了想,这是在外面又都是姐姐的人,应该没有大碍,便顺从的坐下了。

姐妹两个在亭子中聊着分别这了两个多月事,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姐、姐!”只听安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安然抬头看去,是安沐自己寻了过来。安然含笑应了一声:“慢点跑,别摔着了!”

这时安然才发现,他身边还跟了个比他还小些的男孩儿。

到了她们跟前,安然便认出这个小男孩儿竟是上一回自己来庄子上时,自己帮他出头的那一个。

他叫什么来着?

安沐欢快的跑到了安然和安汐身边,那个小男孩儿却在亭子外迟疑的站住了。

“思礼,快进来吃点心。”安然笑眯眯的冲着那个小男孩儿招了招手。

果然她的话音未落,余思礼小脸儿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他从仆妇让开的一条路中,高兴的跑到了安然身边。“仙子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听了他的称呼,安然不由失笑。

周围服侍的丫鬟仆妇们也都笑出了声。

“我姐姐漂亮吧!”安沐却是没有笑,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骄傲的道:“也跟仙子差不离了!”

余思礼用力的点了点头,十分信服的样子。

大人们却都被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见两个孩子都雪玉可爱,得了安然的示意,便拿了点心分给两人。

“思礼,今日又是你一个人?”安然想着安沐能跟余思礼凑到一起,想来余思礼的家就在附近。想到他曾被别的大孩子欺负,也不知道他家里的大人有没有过问。

余思礼嘴里塞着点心,只顾得上点头,等到他吃完了嘴里的点心,又喝了口茶,便没再接翠屏递给他的枣泥糕,而是专心的回话道:“我哥哥跟着我娘去城里了,我不想去就留了下来。”

安沐在一旁问道:“你怎么一起去?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只见余思礼方才还焕发着光彩的葡萄似的大眼睛顿时暗淡下来,他低声道:“我若是去,坐牛车要多收一个人的钱。我就不去了。”

见他这幅乖巧懂事的模样,安然不由一阵心疼。安沐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余思礼伤心了。

安然忙亲自挑了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用帕子托着递给了余思礼。

“谢谢仙子姐姐!”余思礼有些羞怯的接了过来。

安然忙道:“你跟着小沐叫我姐姐就好。”

余思礼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跟安然熟了,余思礼便没了那么多顾忌,安然随口的问话,他也都一一答了。

“其实去城里也什么好,我知道娘和哥哥是去打听爹的下落。”余思礼毫不设防的道:“我爹去了江南,说是跟什么陈家一起做生意,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我哥哥打听到陈家的少主在京中,便想着去碰碰运气。”

江南陈家?

安然的心陡然一紧,是她想的那个陈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