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时光与你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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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你们谁是傅衡光,谁是梅溪光呀?”

梅玖小姑娘今年六岁,虽然中文已经讲得很溜了,可看着对面的双胞胎弟弟,脑内搜刮了一番,还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前年梅玖外婆去世,去年梅良觉工作调任,两次都恰逢春节,时隔两年多,她才盼来第二次回梅家的时机。

“你们不认识我吗?”她歪着脑袋问,“我是梅玖姐姐呀,之前和你们在视频里见过的。”

只见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抬起来,一张笑眯眯的,一张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动,梅玖心里突然有了答案,双手一拍,“我知道了!你是老大,你是小宝!”

“快叫姐姐!”

老大傅衡光打了个呵欠。

梅溪光笑得一派天真烂漫,“姐姐好。”

梅玖直接越过桌面去摸他的小脸,“真乖。”

轻轻的一声“哼”从睡眼朦胧的老大鼻子里发出来,被其余两人听了个正着,四下无声,他疑惑地微微睁开眼,看到四道明晃晃的锃亮目光齐齐射过来,也只是小幅度牵动了下嘴角。

梅溪光将头靠在自己哥哥肩上,小声“威胁”他,“妈妈说过好孩子要有礼貌……今天晚上她包了饺子,只给好孩子吃,你不乖,你那份就是我的……”

“……姐姐。”

“好乖。”梅玖一视同仁地伸手过去,却被傅衡光小朋友躲开,一只手摸了个空。

另一张小脸主动地贴上她的手心,梅玖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好软好Q,好想咬一口呀。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两个小朋友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梅玖讲了许多在国外的新鲜见闻,梅溪光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追问几句,好几次都把梅玖问倒了。

“弟弟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姐姐你也是呀!你懂好多呢!”

姐弟俩互相恭维着,傅衡光伸了个懒腰从沙发角落坐起来,笑得禽畜无害,“姐姐你会背九九乘法表么?”

“当然!”被这个高冷的弟弟搭话,梅玖竟然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爸爸教过我,一一得一……”

她顺lì背到了“九九八十一”。

梅溪光拍手掌,“好棒!”

“那……姐姐你会背圆周率吗?”

梅玖的笑意僵在唇角,“什、什么是圆周率?”爸爸没教过她这个呀。

“喔。”

只有一个单音,可梅玖还是觉得自己被这个弟弟深深地鄙shì了,心底翻江倒海的。

“圆周率是圆的周长与直径的比值,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数字。”梅溪光轻声和她解释。

傅衡光露出一个非常欠扁的微笑,“我可以背到2000位以后。”

梅玖咬牙,“我也可以!”

傅衡光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qiē。

“玖玖呢?”

饭桌上,梅良觉见女儿没出现,疑惑地问。

赵瑜好笑道,“在房间呢,说是要背圆周率。”

“这丫头以前作业都要人盯着写,”梅良觉也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上进了?”

赵瑜摇头。

“叫她出来吧。她不是最喜欢吃饺子了?”

另一边,傅衡光咬了一大口饺子,两腮胀鼓鼓的,梅苒轻拍他肩膀,“慢点吃。”

他嘟着油光光的小嘴,“好吃!”

“妈妈包的饺子最好吃,全世界最好吃!”梅溪光小朋友挥动着双手,不甘示弱。

看着两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宝贝,梅苒简直甜到了心里,反倒自己没吃多少,光顾着看他们吃了。

傅时谨看着这一幕,伸手抵了抵额,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儿子,自己倒是越来越没存zài感了。

可他由衷觉得幸福。

这两年多来,两兄弟模样长开后,五官和他更像一些,那细致的眉眼和嘴巴却和她如出一辙,每每看着他们和自己撒娇,心一下子就软了,哪里还说得出重话来?连母亲傅兰心都多次提醒,孩子不能太宠。

小儿子聪明活泼,老大呢虽然有些懒,可他各方面都不会比弟弟弱。

他们是他和心爱女人的爱情结晶,而且还这么小,未来的人生还那么长,他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们……至于那些繁复的人生道理,还是等他们长大些再教吧。

赵瑜从房里回来了,无奈地摇摇头,“她说不背好就不出来吃饭。”

梅良觉失笑,“那我们先吃吧,给她留一些。”

晚饭后,大人们在客厅聊天,孩子们在外面玩捉迷藏,老周婶在一旁看着。

梅鸿远去年就将梅氏集团的事务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只保留了商会会长的职务,闲下来就待在家养鱼养花,偶尔会一会老友,上山陪亡妻说说话,日子也算过得惬意。

疼起两个小外孙来更是……

“外公外公!”

梅溪光玩累了跑过来趴在他膝上,大汗淋漓的,小脸红红地蹭着撒娇,“要喝水。”

梅鸿远先用纸巾把他的汗擦掉,又倒来一杯温水,亲自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还要吗?”

“啪嗒”一声,脸上挨了一个湿漉漉的吻,“谢谢外公!”

见惯了商场的风云突变,如今到了这颐养天年的年纪,又有了这么两个乖巧的小外孙,弥补了平生许多遗憾。

小朋友喝完水就又跑出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翁婿两人又开始讨论起古董鉴定的相关问题。

梅鸿远说,“我朋友送了我一座青龙白玉尊,待会儿你来我书房看看。”

突然门外传来“哇”一声,傅时谨分辨出这是大儿子的声音,立刻起身跑出去。

老周婶一脸心疼地把傅衡光小朋友从地上扶起来,“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一下。”

傅时谨蹲下来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幸好只是膝盖红了一片,其他没有什么。

“哎,都怪我……”老周婶很自责。这么惹人爱的娃儿要是摔破相了,该多可惜啊!

“没事,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很正常。”

傅时谨将儿子的裤腿放下来,揉揉他的小脸,“别哭了。”

傅衡光扁着小嘴,余光瞥到姐姐和弟弟都在围观,抽噎了下,止住了眼泪。

小插曲过后,几个孩子也没了玩心,就找各自爸妈去了。

梅苒和梅慧远在房里说着话,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快结束,傅时谨只好带着一双孩子去了岳父书房,梅鸿远已经在等着了。

“这青龙白玉尊年代久远,确实有些瑕疵……”

梅苒回来就看到一幅这样的画面:两个大人神色入迷地研究着古董,两个小孩趴在不远处的书案上,不知道玩着什么。

她走过去一看,扶着腰笑了出来。

两个小孩看到她,立刻扔掉了手里上一秒还玩得不亦乐乎的东西,扑进她怀里,“妈妈!”

梅苒一下子就抱到了两只小花猫。

那磨开不久的墨被泼得到处都是,案上的文jiàn已经被染得面目全非,一排上好的毛笔横七竖八地躺着,有几只还被弄秃了头,再看看怀里的两个小家伙,衣服上也沾了墨渍,小脸蛋上印着两个手掌印,难得地还左右对称。

傅时谨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脸色微变,快速走了过去。

他看着乱糟糟的书桌和情况同样有些糟糕的两个儿子,瞬间明白过来刚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

梅苒故意板起脸问,“是谁先开始的?”

“他!”

兄弟俩互相指着对方。

从爸爸妈妈的脸色中,他们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约而同地垂下小脑袋。

“妈妈我们错了。”

梅苒忍着笑,继续保持严sù,“错在哪里了?”

兄弟俩茫然地对望了一下。

傅时谨指着书桌,“这是谁弄的?”

梅溪光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是哥哥!”

傅衡光慢了半拍,“是弟弟!”

“哥哥先弄的!”

傅衡光咬唇,“是我……”

妈妈说过好孩子不应该撒谎骗人。

“可是,”他又小声补充,“弟弟也有份。”

兄弟俩极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妈妈我错了,我不应该把桌子弄脏。”

“妈妈说过,做错事了要怎么样呢?”

“会有惩罚。”

两人乖乖伸出手心,梅苒在上面轻轻打了三下,“今天晚上背熟三首古诗,明天一早我要检查。”

两兄弟点点头,然后被老周婶带着去洗脸洗手了,刚走到门口,梅溪光小朋友就转过头来,“妈妈,我觉得这件事爸爸也有错。”

傅时谨正捧杯喝着茶,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

梅苒看他一眼,“怎么说?”

“你跟爸爸说让他看着我们,”他转了转漂亮的深棕色大眼睛,“可是,他光顾着和外公聊天……”

那没有说完的话格外耐人寻味。

傅衡光天衣无缝地接过话,“如果爸爸一直看着我们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呢?”

他又补充,“之前外公还教我们,养不教,父之过。”

小朋友睫毛上还挂着哭过后的泪珠,偏偏说话的表情又是一本正经的,梅苒终于忍不住,破功了。

“所以我们都觉得,妈妈应该也要惩罚爸爸,给我们做个好榜样。”

梅苒点点头,“是应该惩罚。”

梅鸿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他亲自接过两个小外孙的手,带着他们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傅时谨轻咳一声,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压低声音问,“你想怎么罚我?”

她娇嗔地抬头看他一眼,正想说话,倏然发觉他视线垂落的方向不太对,低头一看,两个黑乎乎的小手印正印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下一秒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我们回房间去,你可以慢慢想……到底是个怎么罚法。”

半个小时后,兄弟俩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背靠着背古诗,大概白天玩得太累,没一会儿两人就睡了过去。

梅溪光是最先醒来的,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不仅被哥哥抢了被子,而且还被他挤到了角落。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大张手脚睡得正香的哥哥,从床头捡起书,大声背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傅衡光被吵醒。

梅溪光心里的郁闷才稍稍消了些,背得更起劲儿了。

可背了一会儿那边就又没动静了,他一看险些气得跳起来,这么吵居然都能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傅衡光终于悠悠转醒,兄弟俩发现平时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的爸爸妈妈妈妈竟然不见踪影,只好自己穿了衣服下床。

难道是昨晚的惩罚太严zhòng了?

两人徘徊在卧室门外,他们的个子都还够不着门把,只能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门忽然被人打开。

两人差点扑了个空,幸好跌进了一个温暖又有力的怀抱。

“爸爸!”

傅时谨把他们一起抱起来,两个小家伙软软的小手臂一左一右环上他脖子,各自给了一个早安吻,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爸爸,妈妈还没起床吗?”

“嗯,还在睡。”他虚掩上门,抱着他们出去。

“爸爸,妈妈昨晚是怎么罚你的?”

傅时谨愣了一下,笑容转深,“很重很重的惩罚。”

“有多重呢?”傅衡光小朋友歪头稚声稚气地问。

傅时谨用额头碰了一下他的,“古诗背熟了吗?我检查一下。”

两个小孩顿时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屋内,梅苒窝在被子里,隐约可以听到那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她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什么,搭着手腕把了把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都月底了,本该月初来的亲戚却没有准时来。

该、该不会……又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