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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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住了沈容,感觉到沈容的呼吸轻缓,青决松了一口气,毕竟失礼的人是自家的大王,到底是不好怪罪霍景霆。

看向霍景霆胸口衣服上面的那一片面积不小的暗色,面带歉意:“霍将军,大王多有失礼,还请见谅,下官现在就命人给您送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他就是怕大王喝醉酒竟干些荒唐的事情,所以每回有宴会,他会把酒兑水,兑得几乎没有了酒味,所以刚刚内宦来禀告说大王醉酒自己逛了花园迟迟不见出来,灯盏也掉在了花园中的时候,他还想着是大王不想与大臣们虚与委蛇才逃遁了,可恰好一旁的大臣千金喝了一口果酒之后,惊讶道:“这不是果酒,怎像是水呀?”

青决才后知后觉送给大王喝的酒不小心被人弄乱了,方才他还奇怪大王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喝兑了水的酒还能喝得这么起劲,没人敬她的时候还一杯接着一杯,原来是喝上隐了!

身上的人终于弄了下来,但霍景霆的心情没有半分的舒缓,眼神阴沉,语气阴冷:“不必。”

遂挥袖的转身,大步离开,青决目送霍景霆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酣睡得正香,脸颊酡红的大王,即是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大王呀,你这是要把霍将军彻彻底底的得罪完吗?

………………

头痛,欲裂,喉痛,似火烧。

沈容扶着额头在床上坐起,才坐起,一杯尚有丝丝热气飘散出来的温茶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发现是青决。

接过茶水,正饮着,青决叹了一口气,问:“大王可还记得昨晚做了什么事情?”

水杯几乎见底,在听到青决问的话,口中还未入喉的的茶水在伴随着“噗”的一声,全数喷了出来。

小脸不禁一白,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样全涌了上来,拦都拦不住。

早死晚死都得死,千千万万种死法当中,最愚蠢的无非就是自寻死路,自己作死。

昨晚那个胡搅蛮缠,纠缠不休,像只考拉一样抱在霍景霆身上的那个人她不想记得是谁。

昨晚那个像狂热爱慕者,一直叫嚷着霍景霆是她的那个人,她也一点不想记得是谁。

昨晚那个把鼻涕,把眼泪都擦在了霍景霆衣服上面的那个人,她更是不想记得又是谁。

看沈容的反应,准没错了,是记得昨晚的事情。

“大王,洗漱过后,到霍将军府上致歉吧。”

“青决,寡人不记得了……”很无力的装鸵鸟。

青决:……大王,你的样子倒是想要逃避罪责。

“大王,臣并不是要怪罪你,只是,昨晚你多有失礼,总应带礼上门,以表诚心认错。”青决的语声轻缓,不见责怪。

踌躇了片刻,表情略带委屈。

“我去道歉。”但愿霍景霆见了她之后,别掐死她。

第十三章 他的理由

礼多人不怪, 青决早早就给沈容备了几大牛车的礼品, 皆为各个附属国贡献上来的精品。

霍景霆才回未央城不过几日, 进宫不过才一趟, 而她却是天天往他的府邸上跑。

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府上的小兵却道将军早早就出了门, 本想把礼物全部留下, 管事回绝了礼物,说收了礼物,全府上下都会受罚, 几大牛车的礼品也没有搬下来,又全数的运回了王宫,而沈容则又扮成了小书童, 去整理那连零头都还没整理好的竹简。

第一日, 霍景霆不在府上,第二日早朝又告了假, 沈容响午过了之后又拖着几大车的礼物去寻霍景霆, 继而又扑了空, 第三日, 霍景霆早朝又告了假。

沈容:……

这怎么看都像是躲着她, 她是洪水猛兽?怎连他英勇善战的大将军还怕她这个外强中干的大王?

虽说她醉酒的第二日真的不想面对骇人的霍景霆, 可霍景霆是她保命的根本,不面对不行,可谁知到她不躲, 他反倒躲起她来了。

霍景霆行踪飘忽不定, 据说这几日也就深夜回过一次将军府,沈容算算这两个月,都已经快过了六天了,一天又过了一天,两个月还有多长时间?

沈容没有吩咐,青决就已经暗中让人去调查霍景霆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萎靡不振的把竹简先按照各国的文字分类,青决有事,故不在小楼上,半响,青决进入小楼,与沈容道:“大王,查到了这几日霍将军都去了那了。”

闻言,沈容瞬间恢复了精气神,看向青决,眼神之中带着八卦,问:“是不是真的看小姑娘去了?”

霍景霆一而再的躲着自己的时候,再细想霍景霆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有成家立室,必然有点什么,毕竟大魏之中,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几个了,也都会打酱油了,沈容就猜想,是不是在他打仗的期间,心爱的姑娘已经嫁作他人妇了,然后就枯木死灰了,再然后每回在回未央城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去看自己曾经心爱过的姑娘。

这种时常发生的剧情,放在霍景霆的身上也不无可能,毕竟这种比较狗血的剧情都是发生在具有男主角身上,恰好,男主角该有的钱财,权势,样貌,武艺,他霍景霆样样都有。

青决听闻自家大王的猜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王,别再听话本了,那些都是骗人的。”

沈容耸耸肩,不以为然,不管是现在还是数千年之后,所谓的爱情故事,江湖儿女情长,左右不过才子佳人,侠骨柔肠,男主样貌,才情,一样不差。

“那这几日霍景霆都去了哪里?该不会真的是在躲寡人吧?”

青决摇了摇头,脸色颇为严谨。

“这几日,霍将军都在送将士归家。”

“送将士归家,他堂堂一个大将军,送手下回家,他不是躲寡……”沈容语气一顿,似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青决。

“烈士?”

青决点了点头。

沈容收起了鄙夷的表情,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丝的严谨。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大魏如今的盛世之下,是无数人用鲜血,用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出征之时,母送子,妻送夫,到头来,等不到人归,也等不到遗体,只有一张阵亡书。

从竹简堆中站了起来,道:“从国库中多拨出一些钱,送到各地烈士遗孀的手中。”

“大王,要不也去看看,城外十里外,有一户人家,四个儿子都上了战场,没有一个归家,都在战场上送了命,家中老人承受不住打击,相继去世,如今就只剩下姑嫂三人,还有一个四岁雉儿。”

沈容点了点头:“那多准备些东西,寡人换了身衣服就去。”

“诺。”

从将军府出来已经午时末,太阳偏西,出了城,到了青决所说的那户人家,已是申时。

一处黄泥小屋,院子中挂着已干的衣裳,三两只鸡在院子中乱窜,一块空地用篱笆围了起来,种了些刚刚冒头的菜苗。

沈容这次出来,没有带多少人,就是青决,以及四个常伴左右,身手不凡,武功高强的侍卫。

此次,她是以朝中官员的身份来慰问。

正要喊人,就有手中挎着一个菜篮子,再拉着一个几岁小孩子的妇人从屋中出来,看见沈容等人的时候,带着疑惑之色问:“你们是何人?”

还未说话,马蹄声哒哒的传来,沈容循声望去,是一袭白衣,骑在马上,勒住了缰绳,俯视于她的霍景霆。

孽缘……

大抵说的就是她和霍景霆,在这个地方都还能遇上。

那妇人看向霍景霆,似乎认识他,眼眶一下便湿润了。

霍景霆翻身下马,身后的数人也相继下马,一人把一个包裹递给了霍景霆,对于不知怎么冒出来的沈容,霍景霆只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手捧着包裹走到了妇人的面前。

妇人的眼眶之中满是眼泪,嘴唇蠕动,半响跪下,声音颤抖:“民妇谢过大将军,把民妇的小叔不远千里送回来。”

霍景霆的面容严肃,一旁的将士把妇人扶了起来。

“我所能做的,便只是能把他们从边疆带回来。”

许是外面的声音有些大,屋子中的人也出来了,分别是一个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姑娘打扮,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

少妇见到那包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痛哭失声,眼见瘫痪在地,一旁的姑娘扶住了她,一样的,眼眶都是泪水,却还安慰那少妇:“三嫂,节哀。”

此时此景,沈容的胸口异常的闷,像是有块大石头在胸口上面压着一样,她所知道的民间疾苦,是在史书上,在各种的报道上,在亲身经历上,逃亡半年,她住过山洞,住过荒郊野岭,吃的是山上的野果,喝的是山间的泉水,她只记得自己的疾苦,却忘了,这并不是最苦的,人生在世,最苦的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在吃饱穿暖的时候经历生离死别,阴阳两相隔。

看着他们,她却又想起了自己的生离,不去想并不代表不想,越是压抑,爆发时,思念便犹如洪水一样,决堤。

眼眶微红,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了掌心肉之中,似乎用尽全力忍住内心的那种悲伤。

骨灰送回家,自然不会有心情再招待他人,只想快些安葬了家人,早日入土为安,翻过了一个山头,众人帮忙,把何家老三的尸骨埋在了几兄弟和二老的旁边。

沈容与霍景霆站在悬崖边上,沈容看了一眼底下,差些腿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霍景霆总不至于当众把她推下去吧?

应该……吧?

“你觉得我为何不愿在未央城助你?”俯视着众山,语气淡淡。

“因为三年前的事情?”沈容声音很小,总怕被别人听了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霍景霆看向她,眼神中有几许的凉意。

“不、不是吗?”霍景霆的这一双小眼神,目露凶光,她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霍景霆冷哼了一声,负手在腰后,转身看向在祭拜亡人的那一家人的身上。

“朝中大臣那个不是只顾自己的权益,何曾在意过在沙场上面出生入死,为他们赢得太平盛世的将士们,而你呢?”继而看向沈容。

这目光太过与凛然,凛然到沈容多了几许的心虚。

“你做为魏国的王,却也是只顾自保,想着培养新君从而退位,何曾在意过天下苍生,在意过为了你,为了魏国而牺牲的将士?”

字字珠玑,字字直戳沈容的心底。

微退了一步,沈容怔怔的看着他,无法反驳。

“即便你是女人,只要你一日为魏国的王,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后就会有数不尽的人为你前赴后继的奉出性命,你无所做为,和沈安又有何区别,你与他二人谁做魏国的王,与我又何关?”

霍景霆所言,句句诛心。

“话已至此,即便多留两个月,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好之为自。”

霍景霆话落便离开,沈容木木的看着霍景霆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十四章 前去抢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 霍景霆直接和沈容告了十天的假, 对于沈容来说, 她不批也得批, 况且他也知晓霍景霆是为了什么而告假, 若是她不应, 便是失了人性。

对于拉拢霍景霆的事情, 沈容也不着急了,每日去整理她弄乱的竹简,沈容不急, 却有人急。

“大王,如今两月已过十天,时间所剩无几了。”

把已经分类好的竹简按年份放回书架上, 整齐有序, 语气淡淡:“霍景霆本就不喜欢寡人,寡人若是再一头热的冲上去, 只怕他会拱起一堵墙, 让寡人撞得头昏眼花的, 更严重的话, 脑袋开花都有可能。”

“但若是不撞上去, 只怕穷途末路, 若是撞了,兴许还能撞出一条逃生之路。”

沈容轻叹了一口气,看向青决。

“前几日, 你让寡人去慰问烈士遗孀, 实则是想让寡人感受坐在魏国王位之上,是有多少的人再疆场上前赴后继,铁骨铮铮,英勇无畏的打下魏国的山河,让寡人在王位上居安思危,有所担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