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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在家中咬牙切齿盘算如何降服“良婿”时, 萧震正在长松岭尽忠职守地保护辽王。辽王跑马他陪着, 辽王狩猎他跟着, 辽王陪妻妾游玩, 他远远地望着, 人一旦有事情做, 就容易暂时忘记烦恼, 只有夜深人静孤零零躺在床上,萧震才会取出贴身收藏的香囊,一想就是整晚。

她说有了家室, 男人在外建功立业会更有劲儿。

可有了牵挂,一个人在外面,也更寂寞难忍。

这日, 辽王又要去狩猎, 萧震照旧随行左右,同行的还有武艺超群的二公子周元勋。世子周元昉才七岁, 马都无法骑, 辽王守诺带幼子来狩猎场了, 但除了第一日父子俩同骑装模作样在山上跑了会儿, 其他时间, 周元昉都留在王妃身边。

辽王九月狩猎,八月就派人将长松岭各处上山路口都封锁了, 不许任何人进出,里面也前前后后排查了多次, 以确保辽王父子的安全。

“父王, 儿子去东边看看!”二公子周元勋勇猛好武,难得出来狩猎,他想一个人去猎个痛快,跟在父王身边,看到猎物还得让着父王三分,父王不要才会交给他射,束缚地很。

“去吧,今日咱们父子比一比。”辽王头戴玉冠,豪情万丈道。

周元勋高声应战,随即一夹马腹,带着四个侍卫冲进了东边的山林。

这边辽王与萧震并肩而骑,其他侍卫跟在后面。

辽王一心寻找猎物,萧震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巡视周围以防万一。

忽然间,辽王扬手。

萧震立即勒马,顺着辽王的视线看去,发现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老槐树上,密密麻麻的枝叶间,停着一直灰羽山鹰,山鹰足有两尺多高,一动不动地立于树枝。令人惊讶的是,山鹰歪着脖子盯着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敌情,却并不飞走,犀利的鹰眼仿佛在挑衅。

鹰乃猛禽,猎到鹰也是值得骄傲的美事,辽王端坐在马上,笑着对萧震道:“这鹰够嚣张,你来试试?”

这只鹰是今日辽王进山后遇到的第一只猎物,萧震不愿夺人所爱,恭声道:“属下这里位置不便,冒然移动位置怕惊走它,还是王爷射罢。”

辽王笑笑,不再客气,一边看着树上的猎物,一边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只利箭,缓缓搭在弓上。萧震本来在看辽王射箭,但就在辽王瞄准山鹰的那一刻,萧震忽然注意到几丈外的草丛,似乎摇了摇。

此时无风,为何草动?

没等萧震扭头确认,周围已传来利器划破长空的破风声,竟有数不清的利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箭头直指辽王!

“王爷!”萧震本能地朝辽王扑去,两人落下马背的瞬间,第一波利箭擦着萧震左肩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两个山岳般的魁梧男人同时倒地,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英雄,倒地时,辽王与萧震对个眼色,心照不宣间,两人同时滚向了近处的一棵老树。辽王背靠树干跪立,借萧震的掩护搭箭射杀隐藏在草丛后的黑衣刺客,萧震快速挥舞手中长剑,击退前面、左右射.过来的箭矢。

落在远处的辽王侍卫一看有刺客,立即大喊着包抄过来。刺客们却完全放弃了逃生,前面的原地不动继续射箭,后方被大树挡住目标的两个刺客提刀冲了上来,另有三人继续瞄准,只要萧震或辽王敢出面迎击,他们便会射穿目标心口。

辽王才冒个头,一根箭矢嗖的飞了过来,惊得他立即缩回树后。

两个提刀刺客已经到了跟前,一左一右砍向萧震,萧震持剑抵挡左边的刺客时,右臂躲闪不及挨了一刀,然而他就像没有感觉一般,一剑抹了眼前刺客的脖子,幸好辽王反应也不慢,趁右边刺客来不及收刀,他一把将人拽下来拦在身前。

嗖嗖嗖几声响,倒霉的刺客瞬间被自己人射成了刺猬。

危险时刻,辽王没有闲暇关怀萧震的伤势,萧震也没有时间处理伤口,两人一人抓着一个刺客充当盾牌,压力顿时小了很多。与此同时,辽王的侍卫终于赶到刺客面前,一番疾风骤雨般的交战后,这场刺杀顺利被镇压。

刺客们全部死了,辽王想留几个活口,刺客们嘴里提前藏了毒,宁死不降。

这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被人精心调.教的死士,完不成任务便自尽,绝不暴露主子身份。

站在最后一个咽气的死士尸体旁,辽王面沉如水。

谁要杀他?谁有本事养死士杀他?

辽王抬头,似是要穿透层层山林房屋,看到千里之外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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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出现彻底败了辽王狩猎的兴致,当天便率领亲兵快马加鞭赶回了凤阳,抵达王府,辽王直接去了书房,亲笔写下一封奏折,阐明自己狩猎遇刺、九死一生的险境。他要整个朝廷、所有大周百姓都知道,他堂堂辽王,被人谋刺了!

信差带着奏折离开后,辽王才将萧震叫到堂屋,请王府家养的郎中为萧震查验伤势。

萧震伤的是右臂,刀刃划破了他两层衣袍,郎中不用他宽衣,直接剪掉周围一圈碍事的衣袖,便露出了萧震血.淋淋的伤口,深可见骨。辽王眉头深锁,大公子周元谨看向父王,面露后怕,后怕万一这刀砍中父王会如何。

二公子周元勋十分愤慨,扬言要揪出幕后凶手,弄得他生不如死。

七岁的周元昉第一次目睹如此严重的伤势,脸色发白,只觉得自己胳膊也在隐隐地疼。

萧震也疼,但他冷峻的脸庞上没流露任何痛苦的神情,默默看着郎中为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包扎结束,郎中对辽王道:“王爷,萧统领伤口过深,右手至少一个月不能用力。”

辽王马上给萧震放了一个月的假,握着萧震左肩,辽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今日若非你拼命护卫本王,本王早已命丧刺客箭下,你好好养伤,养好了,继续做本王的左膀右臂。”

萧震大惊,让他在家待一个月,随时都可能面对苏锦?

萧震无法想象那情形,起身对辽王道:“王爷,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属下……”

辽王摇头,命萧震即刻回府养伤,若叫他知道萧震带伤出门乱跑,还要挨罚。

辽王手下有很多能士,但能战胜高况那等前朝猛将的,屈指可数,辽王舍不得损伤任何一个,倘若萧震右臂留下病根,辽王比萧震还要惋惜心痛。

“萧统领安心养伤,父王身边还有我们!”二公子周元勋诚心地劝萧震道,他欣赏萧震的武艺,现在萧震救了父王,周元勋便也感激萧震。

周元昉与阿彻、阿满玩得好,萧震受伤,他本想表示下关心,但二哥先说了,显得与萧震亲切非常,周元昉突然就没了兴致。

就这样,萧震带着辽王赐的一堆补品、好药,被迫回家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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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归府动静太大,苏锦听到了,但没往心里去,以为辽王过完狩猎的瘾就回来了。

她一门心思都在琢磨如何与萧震见面。

跟女儿一样巴巴地去前院傻等?

不行,她主动往萧震跟前凑的次数还少吗?换个男的早被她迷住了,可萧震是根呆木头,照上次萧震冷声告诫她慎言的样子,苏锦今儿个真殷勤地去接他,萧震八成还会怪她太热情乱了礼法。

她得等个合适的理由,然后再趁机亲近他。

念头刚落,陪女儿去前院的秋菊突然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进屋就道:“太太,大人受伤了!”

苏锦当即就打了个激灵,声音都颤抖了:“伤哪了?”

秋菊拍拍自己右臂,担忧道:“大人在王府包扎好回来的,不知道底下到底什么样。”

苏锦屁.股都离炕了,闻言心里转了几个弯,强迫自己重新坐稳,让秋菊仔细说清楚。得知萧震其他地方都好好的,走路稳稳当当,也能用左臂抱起阿满稀罕,苏锦就不怎么担心了,兴致寥寥地吩咐秋菊:“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去前院看着小姐吧,别让小姐捣大人的乱。”

春桃、夏竹、秋菊都有些疑惑,以前太太很关心大人的,今天怎么不去瞧瞧?

三女互相瞅瞅,都猜不透苏锦的想法。

秋菊回了前院。

堂屋里,萧震坐在椅子上,阿满坐在他腿上,小手轻轻地摸着干爹肩上的白纱边缘,问干爹为什么要缠成这样。小孩子的问题单纯又无聊,萧震心不在焉地回答,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脚步声,萧震手臂、大腿都绷.紧了。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只有秋菊一人。

萧震愣住,秋菊刚刚去知会苏锦了,萧震以为苏锦听说他受伤,一定会来探望,怎么?

他怕她来,现在她没来,萧震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为何不来?不在意他受伤与否吗?还是那晚苏锦误会他瞧不起她是寡妇,仍在生气?

“干爹,你怎么不说话?”阿满仰着头,望着干爹问。

萧震回神,朝女娃娃扯出一个异常勉强的笑:“阿满问什么了?”

阿满轻轻点点干爹比她大腿还粗的手臂,眨着眼睛问:“干爹被老鹰抓了吗?”

那天哥哥陪她在院子玩,天上有只大黑鸟,哥哥就说那是老鹰,会抓小鸡吃。

萧震失笑,摸了摸女娃的脑袋瓜。

阿满想干爹,整个下午都在前院过的,夜幕降临,要用晚饭了,她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干爹。

刘婶端来碗筷,连续放了三只碗下来。

阿满看见了也没多想,萧震心跳却快了起来,问刘婶:“怎么有三只碗?”

刘婶笑:“太太说了,今晚她也在前院用,大人有伤在身,不能劳您喂小姐。”

萧震闻言,心一半暖一半凉的,原来她来,只是为了喂阿满。

刘婶继续去厨房端菜,她才出去,苏锦来了。

萧震及时垂下眼帘,目光所及,只能看到她白色的裙摆,以及时隐时现的一双绣花鞋。

“阿满,干爹受伤了,不能喂你吃饭,来娘这边。”

萧震听见她柔柔地说,说完迈着碎步走到他身侧,他看见她俯身,伸手掐住了阿满的小腋窝。她低着头,侧脸白皙,嘴角噙着温柔浅笑,似是在赞许女儿的乖巧懂事。她离开时,动作带起一丝淡淡的清香,比饭菜的香气更叫他馋。

像是被蜘蛛丝一圈一圈地缠住,萧震再也无法将心思从她身上收回。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倒酒喝。

萧震好酒,每次用饭,刘婶都会给他备上一壶。

但就在萧震左手碰到酒壶的那一瞬,另一只手突然覆了过来,轻轻地,又真真切切地覆在了他手背上,温温热热,就像吐丝的蜘蛛精终于来到了猎物身边,食用之前,先将爪子搭上猎物,令人心惊胆战。

萧震额头冒出汗珠,他不怕刀伤不怕剧痛,他只怕这个女人。

“大人有伤在身,不宜再饮酒。”

短暂的碰触后,苏锦先他一步离开,然后从他手里抢走酒壶,放到远离萧震的地方。

萧震胡乱点点头,再僵硬地放下左臂。

苏锦斜眼偷瞧,眼睁睁看着他额头的汗珠沿着那冷峻侧脸滑落而下,既惊诧,又好笑。

二十八岁的萧震萧大人,该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不然怎么摸下手背,他就紧张成这样了?

“大人是不是很疼?”给女儿舀勺蛋羹,苏锦抬眼,光明正大地打量萧震片刻,疑惑问。

萧震喉头滚动,垂眸道:“一点小伤,早不疼了,弟妹不必担心。”

苏锦轻笑:“我没担心,只是见大人脸上有汗,才随口问问。”

萧震喝得再多都不会泛红的冷脸,就这么被她笑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干爹热得流汗了!”阿满学娘亲嘿嘿地笑,仿佛干爹出汗是件好玩的事。

萧震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不饿,弟妹陪阿满用罢。”说完,男人大步流星地去了侧间。

苏锦也不挽留,让夏竹、秋菊把萧震的饭菜分出去,拿到厨房温着,等萧震饿了再端过来。

里面萧震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皱眉。

她待他,好像没以前那么,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