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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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与宋婉儿又如何能一样儿呢?

宋婉儿虽然叫人笑话出身,可到底是丞相之女,凭这个也算是很有身份儿了。

除了这个主意,柔姨娘也是一筹莫展,且她更相信闺女的本事,更信男人那愚蠢的怜香惜玉,自然知道宋岚这等没有风情只知道厉害嚣张的不讨男人喜欢,因此迟疑了一番也就应了。

宋婉儿的动作却很快。

还未到晚上,宋丞相刚刚下朝回府,丞相府里就已经坐着不速之客了。

今日上门的乃是临西侯府的老太君与她的幼子张有容,平日里与宋丞相来往并不多,不过后宅女眷走动之时,倒是有些联系。

宋丞相见了老太君笑着起身,心中微微一动,也有了几分揣测,虽在心中暗叹张有容这等出身世家的子弟不能留给爱女宋婉儿,不过能与临西侯府联姻也叫他心中惊喜极了,因此格外和气地让了老太君在面前,请奉茶之后办笑问道,“老太君为何今日有空过府?”

丞相府中没有主母,只得妾室管家,实在是很不方便。

如同临西侯老太君这般的身份,柔姨娘显然就不够看了,叫她出来见客都是侮辱了人家,因此竟只能宋丞相作陪。

这样带着外男的拜访,连嫡女宋岚都不能出来招呼一二。

临西侯老太君的眼角眉梢儿,就带了几分笑意,意味深长地扫过身边安静陪坐的幼子。

宋丞相也将目光落在了张有容的身上,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好。

不过弱冠的年纪,这青年生得白皙俊俏,眉目秀致温和,显然十分纯良,虽然面容之中带了几分忧愁哀怨,不过却都不过是些小问题罢了。

他心中有谱儿了,便愈发温煦起来,与张有容问起了学问功课,虽觉得这青年言谈有些天真烂漫,不过只出身侯爵府,又何必有许多的烦恼与心眼儿呢?

“今日上门,实在是这小子自己的心意。”临西侯老太君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见他勉强微笑也只做不见,与淡笑的宋丞相笑着说道,“贵府的大姑娘端庄贤良,护卫太后十分忠心,谁不在心中赞一声好呢?这小子心里就十分仰慕,只说,若丞相大人给他这个体面,咱们就做一回亲家,也有叫他不负相思的意思。”

张有容愿意舍了宋婉儿来娶宋岚,实在叫老太君心中称愿。

宋岚出身尊贵,乃是原配嫡女,如今在太后与帝王面前都有了体面,还封了乡君,这样的儿媳妇儿不管放在哪里,都很有面子。

且临西侯老太太不喜女子柔媚,自然更喜欢端庄的宋岚。

果然是为了亲事上门,宋丞相自然心怀大快,虽在心中遗憾几分,不过到底笑道,“贵府何等体面人家,看重了我家,自然没有不妥。”

他微微一笑,就要定下这门亲事。

然而还未应准,却见门口传来了很快的脚步声,之后,就见长女沉着脸大步进来。

沈望舒的额头还带着几分薄汗,她面色有些红润地进门,见了正坐在堂上的临西侯老太君与张有容,面上就带了几分冷笑。

她听丫头与自己禀告临西侯府来人了,就知道只怕是为了求亲之事,她既然知道那是个火坑,自然不会傻乎乎往里跳。

且魏王正在宫中请旨,她为什么不嫁给自己想要嫁给的人?

她大步进来,看着皱眉起身呵斥自己没规矩的宋丞相,就轻笑了一声。

宋丞相叫她笑得心头有火儿。

这门亲事宋丞相应得并没有亏心,为何宋岚还要对他横眉立目,仿佛是个敌人一般?

他心中恼怒起来,便与面上露出几分满意的临西侯老太君笑道,“小女无状,她小小年纪母亲就没了,平日里也没有个人教导她。”他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地说道,“倒是小女婉儿,天真可爱,孝顺贤良,自幼养在她生母的膝下,最是个伶俐的孩子。”他见张有容死气沉沉的眼听了宋婉儿就亮了,心中也是惊喜。

“这个就算了。”从小儿养在姨娘膝下莫非是很荣耀的事情么?临西侯老太君的脸都僵硬了。

若眼前的不是丞相,敢给她介绍一个庶女,老太君非唾他满脸唾沫星子不可!

她不由看向眼前的宋岚。

她生得端庄挺直,生来带了几分尊贵的气息,如今封了乡君越发与众不同的气势,远远看去,不说给幼子做媳妇,就是给她长子,临西侯做侯夫人也没得挑的。

虽然是丧妇长女,乃五不娶之列,不过只凭着这浑然天成的威仪气派,什么不足也都抹平了。

她心里喜欢,又见宋岚身上衣裳郑重,首饰插戴无一不精心妥帖,越发满意,看向宋岚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慈爱。

然而沈望舒却对老太君并么有什么想法。

她看似喜爱宋岚,可是当初当张有容对宋岚种种作践的时候,在她的心里,还是儿子的喜乐更要紧。

她对张有容与宋婉儿之间之事什么都知道,却还来向另一个女孩儿求亲,最后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侯府之中,不过是掉几滴廉价的眼泪,就继续过日子罢了。这样看似慈爱和蔼的老太君,心肠却更加冷漠,沈望舒哪里会叫她这点小小的慈爱蒙骗,只垂目,走到了张有容的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是这个男人,造成了宋岚的悲剧。

她如今气势日盛,几乎叫张有容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抬眼去看与宋婉儿完全不同的这个少女。

宋婉儿柔媚顺从,贴心懂事,可是眼前的少女却冰冷端贵,浑身的气派叫他自惭形秽。

也叫他突然在心里觉得……若娶了这样的女子,大抵会在京中叫他很有体面。

他到底是勋贵子弟,哪怕是爱极了宋婉儿,也明白出身与气势仪态的重要。

“我听说,你是来求亲的。”沈望舒看着不由自主对自己笑了笑的张有容,心中终于生出几分杀意。

不论是什么时候,她都非常厌恶这样只有自己爱情最伟大,叫人牺牲叫人痛苦的男人。

若正有承担,坚持只娶自己的心上人又怎么了?为何要去毁灭另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是。”她的眼神太过犀利,仿佛能看破一切,张有容垂了垂头,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手。

从前宋岚他远远地见过几次,并没有如今的气势与飞扬的神采,他本以为要迎娶的是一个叫自己不欢喜的妻子,可是如今在宋岚的面前,他又有了几分安稳。

娶了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不愿意。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叫他有些惭愧竟然对宋婉儿有了二心,急忙勉强压住了。

“是来向宋婉儿提亲的?”沈望舒并未打算给他留面子,嗤笑了一声突然问道。

她这一句问得突兀,顿时叫张有容脸色顿变。

他张皇地抬头,动了动嘴角,努力地辩解道,“不是。”

“那是谁?”

“我来与乡君求亲。”张有容顿了顿,突然有些恐惧,可是却不明白自己在畏惧什么,勉强地露出几分真挚与仰慕来说道,“乡君大概不知,我从前就远远地见过乡君几面,我,我心里是有乡君的,所以才想要来求亲。”他说得顺畅了,那双温柔的眼就落在了眼前垂头看他,不辨喜怒的少女的身上,轻柔地说道,“请乡君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沈望舒看着他温柔缱绻的样子,若不是早就知道,只怕也会在心中生出动容喜悦。

怨不得宋岚会欢欢喜喜地嫁给他。

“我不会嫁给你。”沈望舒冷淡了脸色,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

“我心里可没有你,且……”沈望舒冷笑看着他说道,“你心里有的,不是宋婉儿么?你的这真心,可真黑啊。”

“娶了我当个摆设,回头再纳宋婉儿为妾双宿双飞,是也不是?”

张有容叫她一口叫破,顿时仰头呆住了。

这幅模样,就算不说话,谁又不明白这是叫沈望舒说中了歹意呢?

“贱人!”沈望舒冷笑一声,劈手一个耳光!

第8章 嫡女逆袭(八)

“等等!”临西侯老太君见宋岚提起宋婉儿,顿时脸色一变。

只是她才出言这一句,就已经听到了响亮的耳光声!

她就听一声痛呼,幼子白皙俊俏的脸上,已经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儿。

“说你是个贱人,你还真贱!”沈望舒只觉得这耳光下去,自己方才痛快了许多,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她本就带了几分气势,一时众人都惊呆了,却没有一个人起身阻止,直到临西侯老太君回过味儿来,已然气得浑身乱抖!

“这,这是做什么?!”她再喜欢宋岚,那也是最爱惜自己儿子的呀,眼见张有容还不过两句话就叫人抽了耳光,哪里还能忍得住,霍然起身怒道,“好无礼的丫头!”

“有礼是对着好人儿,骗婚的畜生可不在其中,你们打得好算盘,要不咱们闹出去叫人评评理儿?”

沈望舒可不怕一个临西侯府的老太君,既然敢上门,自然有要被打脸的觉悟,她微微一挥手,魏王赠与自己的几个银甲侍卫已经把老太君给阻拦住,这才好整以暇地伸手掐住了张有容的下颚,见他脸色苍白地抬头,惊恐看着自己,哪里还有那曾经一碗堕胎药灌到宋岚嘴里的威风,顿时就笑了。

“瞧瞧你的德行,你也配来上门求娶本乡君?”她伸手拍拍张有容的脸颊,不由笑了。

这样的一个人,畏畏缩缩,连魏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怎敢如此?!这就是丞相府中的教养?!”见她把玩张有容仿佛就跟玩具似的,临西侯老太君只气得肝儿疼,高声叫道。

“这个您该问我的父亲。我生母早逝,余下的教养如何,都是父亲教的。”沈望舒头也不回地又是一个耳光抽在张有容的脸上,看他从自己是手中被抽在一旁,伏在桌上半天没有动弹,仿佛是没脸看自己,便笑了。

“但凡你有几分血性,敢娶自己要娶的那个,也能叫本乡君另眼相看。骗婚时你倒有勇气了。”

“我,我……”张有容讷讷了几声。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能对眼前这个笑容恶意冷酷的姑娘动手,就算是挨了她的耳光,却没有一点的恼怒。

“滚罢!宋婉儿与你想要如何,我管不着,只是我也告诉你,你信不信下回往别处骗婚,想骗了别家的姑娘,我还打你?”沈望舒嫌弃地拿一张雪白的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手指,将帕子摔在了张有容的脸上。

她一双眼睛目光流转,落在了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宋丞相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她嫁不成临西侯府,宋丞相若知道宋婉儿与这张有容有情,一定会为庶女筹谋这桩姻缘的。

到时,自然有这对儿有情人的好处。

她眯着眼睛笑了片刻,方才退开了几步,对面带愤怒的临西侯老太君微微地笑着说道,“老太君若是有话,说我跋扈霸道,只往外头吵吵去。”她淡定地笑着,温煦道,“只是为了辩驳,只怕我嘴里要有不好听的出来,老太君若是受不住,可就不是我的不是了。”

堂堂侯府骗婚,名声很好么?不怕名声烂大街,沈望舒随意她如何在外头吵嚷她给了张有容耳光之事。

她既然敢动手,自然已经掐住了临西侯府的命脉,叫这群人投鼠忌器。

“好,好,好!”这满嘴都是她的道理,临西侯老太君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怒极反笑道,“丞相府门第高贵,乡君是个出身高贵的人,我家不敢高攀!”

“既然老太君有自知之明,我就不必说得十分明白了。”沈望舒很体贴地说道。

她一言一行都叫老太君气得半死,又见张有容被抽得俊面浮肿不堪,越发恼怒。

“只望乡君日后,也能嫁得良人。”她带着几分讥讽地说道。

“承老太君吉言。”沈望舒微笑和气地说道。

她与方才威风凛凛几乎变了一个人,温煦宽和,几乎叫人想不到方才那个劈头盖脸就给人耳光的是同一个姑娘,说一句两张脸皮都差不多了。老太君默默地捂了捂自己发疼的胸口,踉跄了一下。

她才振作了精神想要继续讥讽,就听到丞相府门外传来了很大的喧哗之声,正在疑惑,却见丞相府的下人匆匆进门。

“宫里来旨意了,要老爷乡君一同出去接旨!”

这也不知是福是祸,只是长女才给太后挡刀,应该不是坏事,宋丞相用力地瞪了一眼转眼就把临西侯府给得罪了的沈望舒,摔袖大步地过去了。

他走到院子里,就见另一处院中,柔姨娘扶着一个气息柔弱的少女走了出来,一脸迷惑的样子。

见宋婉儿今日形容憔悴虚弱,一袭白衣青丝披散,无端地有了几分可怜,宋丞相心中不免怜惜,也越发不喜强势的长女。他见宋婉儿这一出来,一双含情脉脉的秋水般的眼睛就往张有容的方向望去,目光一闪便与她柔声说道,“傻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若我早知道,自然为你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