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古典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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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开上城区没多远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就停在了他们前面。

足足有一个人高的魁梧骏马在前面拉车,宛如火焰一般地长鬃飘荡在风里。马车上带着鎏金的纹饰和浮雕,装饰着复杂的银纹,在夕阳下简直要放出光来。

马车的车门被从里面推开,在车厢中,有人看着他们,露出微笑。

“日安,两位先生,真是好巧。”

叶清玄本来以为是埃德蒙来找茬,可看到车厢里的人之后却愣住了。

在车厢里,看起来还像是少年的男子踩在羊绒地毯上,纯银手杖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杖尖上的红宝石放出落寞的光。

他有着一头齐腰的金发,容貌看起来像是个女孩子,可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如他漂亮,也没有那一份令人心折的俊朗。

以前叶清玄觉得夏尔很帅,但却和面前这张脸不是一个类型。比起**兮兮的师兄,他的眼神中总有一种仿佛来自古井和冰窖中的阴气,令人不敢小看。

况且,这么花俏骚包的派头,这么烧钱的打扮和穿戴,整个阿瓦隆,叶清玄也就只认识一个人……

“老板?”

他错愕地看着车厢中的男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这位钟表店的神秘老板,和数百年前的大艺术家赫尔墨斯重名的帝国爵士,在听出叶清玄的错愕之后,便露出得意的笑容。

“自从你考进学院之后,就好久不见啦,小叶子!”

他亲昵地挥手:“走进一些,再近一些,没错,这位是你的朋友么?看起来真是俊朗的少年啊,你也有新朋友啦,令我欣慰。”

看着两人茫然的表情,他露出微笑:“有兴趣到店里喝杯咖啡么?最近店里经过了装修之后,就快重新开张啦。有两个访客来,或许会为我带来一些人气。

我这里可是有从勃艮第带回来的好货,我的咖啡,保证你在阿瓦隆找不到第二家。”

半个小时后,重新装修之后的钟表店中。

叶清玄和夏尔如同乖宝宝一般坐在桌子后面,手里端着咖啡杯。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过得还不错嘛。”

了解过情况的赫尔墨斯点头,“你们的老师是亚伯拉罕先生?我听说过一些,好像是从军队中退役下来的乐师吧?这年头有军方背景的乐师开始很少见了,你要珍惜机会啊叶子。”

叶清玄只能点头。

在这位神秘兮兮又有些神经病感觉的老板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不过习惯他的奇怪思路之后,会觉得这个家伙意外地是个好人。

夏尔也少见地老实起来,只是对着店里的其他古董钟表一个劲儿地流口水。

叶清玄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之后,低头喝咖啡。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这咖啡的味道比较怪,一股猫味儿……难道这就是上等咖啡的味道么?好像哪里不大对啊。

“我还本来以为你肯定考不上呢。”

赫尔墨斯坐在自己的大椅上,将脚撑在桌子上,毫不礼貌地找了一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优哉游哉地说道:

“上一次有东方人进入皇家音乐学院,是二十年前啊。不过那个家伙和你不一样,是被请去当教授的。

真有趣啊,日不落的安格鲁帝国心脏腹地,最高学府的音乐学院中,竟然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东方人担任副校长……”

“副校长?!”叶清玄懵了。

“没错啊。可惜我后来离开了几年,回来之后他就失踪了呢。”

赫尔墨斯摇头感叹:“真可惜啊,连那个家伙的婚宴都没有赶上。听说结了婚之后就辞职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了呢,令人羡慕,令人羡慕!”

“老板,您还记得他的名字么?”叶清玄小心翼翼地问。

“我干嘛要记一个男人的名字?”赫尔墨斯翻了个白眼看他:“员工一号,不要小看你的老板!”

“呃。老板你被小看的地方有些奇怪啊。”

赫尔墨斯啧啧感叹:“嘿,反正那个东方人好像最后闹了一个相当大的乱子呢。不要学他呀,叶子。”

叶清玄叹了口气,问:“没有详细一点的事情了么?”

“这就要看你们学校里的记录了啊。一般任职教师不是都会有档案备份在图书馆里么?”

少年摇头:“可惜了,学校的图书馆是不对学生开放的。”

“其实想要看的话也是有办法的。”

在旁边,夏尔说:“只要你能成为年级首席,就可以任选一天。进入图书馆,查阅保密等级4以下的资料。其中包括各个学派的入门乐谱,编号在共鸣级以下的笔记和资料……

当然,如果你蛋疼到要去看学校的人事档案的话,也没说不能行啊。”

叶清玄一愣:“年级首席?怎么当?”

“比谁帅啊……才怪。”夏尔摊手:“年级首席,当然是打出来的。你把所有人都打输了,你就是年级首席了!”

“没有规定么?”叶清玄追问。

夏尔翻了个白眼:“公开场合插旗挑战,十轮对战全胜,注意,是连续十轮。这可是以乐师的方法进行对决,叶子你就不要想啦。

现在你根本没机会吧?至少先等个半年再说吧!”

叶清玄沉思了许久,轻声说:

“听起来不是很难。正好一次性把埃德蒙他们都解决。”

“……你好有信心啊朋友!”

夏尔已经不知道说他是异想天开还是不自量力好了。

“难道我不挑战首席,他们就不会车轮战么?”

“……”

“哦,年轻人有斗志,真好啊。”

赫尔墨斯拍起手来,他的视线扫过叶清玄的胸前,就停顿了一下。

忽然间,他直挺挺地从椅子上起身,竟然就这么诡异无比地硬站在了桌子上。叶清玄只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可赫尔墨斯踩在桌子上,踏前一步,手指掠过他的胸前,尾指灵巧地勾住了怀表链,将口袋里的怀表拉出来,落进他的手中。

应该说不愧是老板么?哪怕踩着桌子从别人的怀里掏东西,也能够做的像是春游时去为贵族小姐采花一般地优雅……

赫尔墨斯打量着手中的怀表,神情顿时复杂起来:“好怀念啊……这个东西,你从哪儿捡来的?”

“呃,朋友送的。”

叶清玄有些尴尬,解下怀表,任由他去看。赫尔墨斯抚摸着它上面的纹路,似是愉悦地笑起来:“小叶子你喜欢怀表的话,我再送你几个呗。”

说着,他指了指柜台后面的展示架,上面那一排价值不菲的名贵古董怀表:“就当迟来的见面礼了,你随意挑吧。”

夏尔大喜:“那我不客气了啊!”

一根手杖敲在他的脑门上,他嗷呜了一声,闭嘴了。赫尔墨斯笑吟吟地看着他:“这可是员工福利,你不算的。”

“怎么样,挑好了没?”

赫尔墨斯指着自己的珍藏:“这些都是我收藏的好东西呢。”

“这个就不用啦。”

叶清玄尴尬地摆手:“都挺贵的,况且我也一直没干什么活儿。”

“啧。”

赫尔墨斯撇了撇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去。

他的两指夹着表链,看着旋转地怀表在指尖一圈一圈地盘绕起来,嘴里低声嘟哝:“那不就没办法回收了吗……这么糟的作品,应该被当做黑历史销毁掉啊。”

“什么?”叶清玄问。

“没什么!”

赫尔墨斯挤出笑容:“既然恰好撞到,我今天心情好,就帮你改改吧。”

说着,不等叶清玄点头,就将时计抛入了空中。

叶清玄张口欲言的,他却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隐约的低语和吟唱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一瞬间从极细微变成了极辉煌。无数乐器的声音映衬着神圣的颂唱,化作雷鸣,从所有人的耳边电骋而过!

在那无数吟诵的声音中,有一个苍老地男声在轻声吟诵:“时间呀,请你停一停,因你是如此美丽……”

于是,一切都静止了。

就像是万物都凝固在空中,一滴从天而降的‘琥珀’将整个店铺都囊括在其中去了。所以,一切变化都被强行静止,奔流的时光之河也为止凝结。

天灾级乐谱――《浮士德》,第四幕,就此展开!

“亲爱的朋友,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唯生命之树常青。”

宛如化身为乐谱之中的魔鬼――梅菲斯特,赫尔墨斯微笑着伸出手,轻点在半空中的怀表之上。于是在瞬间,怀表被层层拆解开来。

自外而内,从表壳到复杂细密的机芯……

就像是打了个盹,叶清玄一眨眼,看到怀表从空中落下来,重新落回了赫尔墨斯的手中。

“诺,还给你。”

赫尔墨斯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愉悦地笑着:“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我能说我习惯了么?”

叶清玄一阵残念。

“啊,对了,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个东西。”

赫尔墨斯撑着手杖起身,然后一路翻箱倒柜,弄得满地狼藉。叶清玄呆滞地看着他不断地翻找着什么东西,直到最后,最后将一个沉重的皮箱从阁楼上踹下来。

老旧的皮箱像是有些念头了,上面布满了尘埃。

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叶清玄是直接将床板放在上面的,也没想着打开去看看这个死沉死沉的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现在皮箱掉到地上,老旧硬化的皮革上就被摔开了一个大口,散发出一股疏于打理的书籍所有的浓厚霉味。

“呐,别说老板不帮你。”

赫尔墨斯用手杖敲了敲皮箱,“这堆垃圾你挑几本带走。”

“这是什么?”

赫尔墨斯笑了:“你猜?”

十分钟后,魁梧地塞顿推门而入,看到室内狂风过境、满地狼藉的样子,赫尔墨斯正坐在那一堆东西里面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哟,塞顿,你回来了?”

塞顿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你又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

“哪里哪里,只是想到了以前收藏的一些奇怪东西,拿出来整理一下,然后丢掉而已。”

听到赫尔墨斯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塞顿撇了撇嘴,从地上捡起一本已经快要烂掉的书,磕磕巴巴地念道:

“音符……平均律……记录……这是什么?”

“哦,被时代淘汰掉的老教材。”

赫尔墨斯满是感慨:“一些本来应该被埋藏在故纸堆里,或者说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毫无价值’的记录而已。收藏癖真是要不得啊,我以前怎么跟松鼠一样,看到东西就往家里搬呢?”

“说人话!”

“好吧好吧。”

赫尔墨斯叹了口气:“你知道,现有的乐师体系,都是建筑在‘平均律’所开创的基础上的,对吧?

和以前的规则相比,《平均律》所建造的是一个崭新的开放性体系,恩,不论是可操作性还是上手容易程度都要超出以往不知道多少倍。

以此为基础,才构建出现在为我们熟知的‘乐师九阶’等等体系。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平均律》出现之前,乐师们,或者说那时候还被称为‘巫师’的人们,是怎么施法的呢?”

“靠它?”塞顿看着手中已经完全发霉掉的东西。

“没错。”

赫尔墨斯点头:“在黑暗时代的后期,乐师的理论基础并没有完善,七大派系还没有形成。当时还是‘古典时期’,并没有‘以太感应论’的说法。

当时的主流学说是‘混沌理论’,也就是奉行‘以太不可测’的原则。

虽然不可测,那就只能一遍遍地去尝试。于是,那群巫师相信所搜集到的记录越多,那么所计算的结果就越贴近真实。

而这样就造成了一个麻烦。

――没有公式简化而形成的资料臃余。”

“你能想到一个新入门的乐师想要学会一个生火的音符,要背诵尝试上万条各不相同的‘咒语’么?

理所当然的,古典学派在《平均律》出现之后,迅速衰退了。而你手中的东西,就是它们的所留下来的鸡肋之一。”

就在说完之后,塞顿从赫尔墨斯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神情。

那是宛如小孩儿的恶作剧得逞了之后的天真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和几分愉悦,难以抑制的欢喜!

“哈哈哈,真期待啊。”

赫尔墨斯看着窗外的方向,轻声呢喃:“二十六个音符,起码四千八百条以上的‘咒语’。要背下来这么多的音节……

估计有人会脑子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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