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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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了。”

“那奴婢先去回老夫人的话。”

……

定安侯府西苑到东苑有些距离,秉去了旁人,正好可以一路走,一路说些话。

只是出了书房,说的便都是些旁事。

“宝之的事情,老夫人一直挂在心里,说侯府欠你一个人情,你就没有想求之事?”定安侯随意问起,听说老夫人问过宋景城几次,都被宋景城婉拒。

“学生不敢。”宋景城应声:“侯爷在朝中已经多番提携,学生心中没有再求。”

定安侯就笑。

恰好侯夫人身旁的小侍婢迎上:“侯爷,夫人今日有些头疼,想在屋中养一养,晚膳就不去养心苑了。让奴婢来同侯爷说声,侯爷勿忘了同老夫人商量,遣人去苍月看表姑娘的事。”

表姑娘,宋景城眸间微滞。

定安侯颔首:“好。”

小侍婢福了福身,才离开。

“侯爷。”身后,宋景城就开口:“学生近日正好要去一趟苍月,可以代老夫人和侯爷,侯夫人,去看望表姑娘。”

第131章

“你要去苍月?”定安侯意外:“什么时候?”

宋景城点头:“学生有恰好有亲人也在苍月,已向殿上告假了几月,殿上恩准我后日就离京。方才正好听侯府中侍婢说起,侯爷和侯夫人想寻人去苍月看看表姑娘,学生正好可以代劳。”

一来,他本就是定安侯的门生,也是要去苍月的,只是多跑一趟腿脚而已,定安侯府不用单独再寻一人。

二来,他原先也教过表姑娘一些时日,算是表姑娘的先生,由他去倒也不显奇怪。

宋景城说的句句在理,定安侯也一时没想到更好的人选,便也暂且没有推脱,只问:“你有亲人在苍月?早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宋景城就笑:“都是家中的琐事,没有特意同侯爷说起。苍月离得远,准备了些时日,正好今日同侯爷说起。”

“这样也好,若是你去,老夫人也放心。”定安侯心中也似拿定主意,又道:“只是路上辛苦你了。”

“侯爷这般说便见外了,学生也是顺道。”

定安侯满意点头。

……

在定安侯府用过晚饭,老夫人近旁的丫鬟翠竹亲自将他送至侯府门口。

“宋大人慢走。”翠竹福了福身。

他也稍稍回礼。

跟在宋景城身旁的小厮很有眼色,见翠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抱了一摞大大小小的锦盒和包裹,看样子当是给自家大人的,便赶紧上去接过来。

翠竹就道:“这些东西都是老夫人给表姑娘带去的,就有劳宋大人了。”

宋景城点头:“劳烦翠竹姑娘给老夫人回话,学生一定将这些东西,和老夫人的话一同带到。”

翠竹启颜。

“告辞了。”宋景城拱手,身后的小厮也跟着鞠了鞠身子,翠竹还礼。

宋府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

先前他从养心苑出来,就有侯府小厮去通传。等他们到了侯府门口,马车便也备好了。宋景城近旁的小厮先上马车,宋景城而后也撩起帘栊上了马车。

马车便缓缓向宋宅驶了回去。

宋景城的身边的小厮名唤阿风,是宋景城在大理寺任职后,才挑来跟在宋景城身边的。

阿风人很机灵,对京中也颇为熟悉。

宋景城很多事情都依仗着他,他便尽心尽力。

上了马车,马车里只有他和大人两人,阿风手里拎着翠竹姑娘先前给的锦盒和包裹看了又看,不知是什么东西,又有些好奇:“大人,这些又是老夫人赏的?老夫人对大人可真好,清晨才让侯夫人给大人送了粽子来,眼下,又送了这么些东西。”

他以为这包东西是给他家大人的。

宋景城道:“不是给我的,是让我带给侯府的表姑娘,孟云卿的。”

阿风愣了楞,先前似是听翠竹姑娘说起过。只是,给侯府表姑娘捎带的东西,为何会给他家大人?

幸好他没拆。

拆了反倒失礼得很。

不过,大人不是隔两日就要离京去苍月吗?

东西如何要如何给侯府表姑娘?

宋景城便道:“侯府的表姑娘就在苍月。”

阿风点头,那就是大人在给侯府做顺水人情了,难怪了!都知晓侯府的表姑娘虽然是外姓,但老夫人和定安侯都宠得很,大人这是投其所好!

大人是老夫人和定安侯跟前的红人,这等事情,自然也是交由大人去做的。

反正大人也要顺路去苍月,带的东西也不多,也不碍事,正好让定安侯府承了大人的人情。

一举两得。

阿风心里如是想。

“前几日让你准备的东西呢?”不待阿风多想,宋景城又开口问。

阿风赶紧道:“回大人的话,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离京呢。”

宋景城点头:“包好些,别碎了。”

阿风笑呵呵说:“大人,您就放心吧!既然是给夫人备的东西,自然精细得很,我试过了,绝对不带摔坏的。”

自家夫人在苍月,他早前没听大人提起过。

大人还这么年轻,就中了三甲,在朝中身居要职!

虽是寒门出身,条件在京中都是极好的。

他看好些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属意自家大人得很。

可大人是何时娶妻的?

京中仿佛也无人知晓,但大人如此说,便有如此说的道理。

只是夫人若是人在苍月,同大人当是许久未见了,大人去苍月的心也应当急得很,否则也不会准备得如此周全,就怕路上有耽误。

燕韩到苍月并非短途,还要途径一个连连战乱的西秦。

大人又说不会去太多时日,很快就会回来。

他是有些猜不透的。

大人行事向来稳妥,也不是他这样的小厮能想通的,就按着大人的意思办就是。

阿风又道:“沿路都按大人事前吩咐的安排好了,就等后日出发了。”

“好。”宋景城也心不在焉应了句。

车窗外,华灯初上,街道上亮起的盏盏灯火,昏黄而朦胧,好似浅黄色的绸缎一般,流转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宋景城微微垂眸,不再说话。

脑海中的浮光掠影,就定格在某个白雪皑皑的腊月。

……

屋内染着碳暖和檀香,屋外腊梅开得正好。

他怀中抱着她,她的身体尚有余温,身上却被大片血迹染得鲜红而触目惊心。

那枚簪子刺入胸前,唇上涂着他寻来的胭脂,脸上没有狰狞,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他握着她的手,也再无生气。

他抱她起身,分明是腊月的天,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只有驱散不了的凉意,透到心里。

他沉着眸色,眼中好似藏着混沌,也不知开了门要去何处,该去何处。

“宋景城,你做什么!”耳旁有人唤他。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你是想让府中所有的人都看见吗?”那人追着他。

他充耳不闻,径直从屋中向中庭走去。

“宋郎……”这是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前答应你的,寻到了。”这是他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脑中再容不下其他。

“宋景城,你给我站住!”身旁的脚步声变为呵斥声,仿佛认定他会停下来一般,“宋景城!你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和我爹,你就是京中一个无处容身的落魄书生而已……宋景城!!”

他同她说,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

如今她死了,他又能去何处?

原来,天大地大,其实再没有去处的人,是他!

锦年……

他垂眸看她,苍白的脸上再没有任何血色,只剩胭脂的殷红。

他想起初见她时,也同今日一般,天下着鹅毛大雪,他在屋檐下躲避。

衣衫沾湿,冻得嘴唇发紫,半遮在袖间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不知第几次筹不到入京赶考的盘差,冬衣也档了,连吃饭都发愁。

他不知道自己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候着颜面向她借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