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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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手心怎么都是凉的?”娉婷担心,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都浑然不觉,“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才回过神来,木讷摇了摇头,“有些晕车。”

晕车?娉婷是自然是不信的,这一路都是马车过来的,怎么会突然有突然晕车的道理。

“姑娘……”娉婷正欲开口,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娉婷眼前一亮,“嗖”得一下撩起帘栊,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城郭便赫然映入眼前。

娉婷掩不住兴奋:“姑娘!姑娘!到京中了。”

孟云卿颤了颤眼眸,顺势望去,马车外,沈俢颐正同守城的侍卫交谈,守城的侍卫恭敬回礼,然后向她这边看来。

她忽得放下帘栊,瞳孔微缩,旧事就似潮水般,忽然决堤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028章 相迎

孟云卿缓缓垂眸,隐在袖间右手,将掌心捏出一条印痕。

“孟妹妹!”冷不丁如此一声,孟云卿僵住,就见韩翕和卫同瑞先后上了马车,先前的脸色还来不及藏住。

“孟妹妹怎么突然脸色不大好?”韩翕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一路相处,都已熟络。便想着许是六月天,日头正闷热着,来时马车上开窗放着风,是不是吹风吹得紧,有些生病了。

于是转向娉婷问道:“你家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的缘故?”

娉婷也一脸担忧。

孟云卿浅浅一笑,只摇了摇头,也不接话。越是说得多,引来得猜测越多,就像方才她随口胡诌一个“晕车”,连娉婷都不信,更何况韩翕和卫同瑞。

干脆莞尔,不去应声,兴许还来得好些。

韩翕果然没有再多问,拢了拢眉头,嘱咐一句:“回侯府歇一歇,若是还不舒服就请大夫看一看。”

嗯,她才点头。

一侧的卫同瑞也只是看她,也不说话。

他不开口,孟云卿也不主动接话,卫同瑞不同于韩翕,三言两语反而搪塞不过去。

恰好马车外的声音传来:“沈公子,您可有见到我家二公子!”

韩翕一听便是自己家六子的声音。

六子是相府的家仆,肯定是爹叫来催他的。韩翕悠悠一叹,掀起帘栊道:“来了来了!”

六子见到他,眼前倏然一亮,许是很久不见了,也似见到救星一般,就差朝他扑过来:“二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我又不是回不来了!”韩翕一脸嫌弃。

六子嘿嘿笑开:“相爷等你等了大半日,在院里都来回走了不下一百趟,就去门口走了一炷香,才让小的来城门口看看。您若再不回去,相爷他老人家怕是就要自己撵到城门口来了。”

这幅说话的神态动作,俨然与韩翕如出一辙。

想来是平日就伺候他的小厮。

一听六子的描述,韩翕实在有些奈何,“还不是路上遇到有人迎亲,堵了好些时候。”

六子哪里管得了什么路上遇到的迎亲队伍,就差上车来拖他大腿。

卫同瑞便开口:“相爷都催起来了,你还不走?”

一听他开口,韩翕就恼火得不得了,眼见他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顿觉反唇相讥对他也没有什么效果,便扭头不去看他。

临到下车,又朝孟云卿道:“孟妹妹,改日再来看你。”

这又是哪家的小姐?小厮眼珠子都直了,若是相爷知道二公子去了趟郴州,又认了一个妹妹回来,只怕又要气得抓心脑干不可。

遂而扯了韩翕就走。

韩翕还不时回头向她热情挥手。

这场面委实有些滑稽,孟云卿忍俊不禁。

待他走远,卫同瑞才沉声问道:“这京中你有何害怕的?”

他忽然开口,一语中的,孟云卿当即愣住——这京中她有何害怕的?她不知如何接话。

见她愣住模样,卫同瑞拿捏了十之八九:“沈家是你表亲,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却和蔼可亲,你无需担心。等过两日,我和韩翕来侯府看你。”

卫同瑞会错了意。

以为她初到京中,对沈家不熟,心中生了怯意。

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

路上还听说她夜里认生睡不好。

他会错了意,孟云卿心中却松了口气。怕她在府中没有熟悉的玩伴,又说过两日来侯府看她,孟云卿心生感激。

由着卫同瑞与韩翕这般一闹,她心中的不安确是散去不少,于是微微弯了弯眉,应和他方才的话,答道:“没来过京中,人生地不熟。”

卫同瑞也面露笑意:“隔几日约你逛逛京城。”

“嗯。”孟云卿应声。

沈家就在京中,家中兄弟姊妹又多,要说逛京城,家中长辈自然会安排。只是卫同瑞如此说,她便也如此应好。

“那你多保重,我也告辞了。”

他是专程回来给将军夫人贺寿的,虽然不像韩翕那样有六子来催,也是归心似箭的。

路上既有耽搁,想来将军府那头也是盼了许久的。

他同她道别,是拿她当作朋友。

这一路,孟云卿对卫同瑞的印象很好,就也不像旁人那般生疏:“卫公子,代问将军夫人好。”

凤凰寺时,卫同瑞就给父母祈福,孟云卿知晓他孝顺。

回京路上,卫同瑞还时常征求她意见,送母亲什么样的礼物好。她是女子,想法和他不同,他乐意听。

她便问将军夫人喜欢什么?

卫同瑞想了想,如实道来,是以孟云卿也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将军夫人有了几分印象,再加之一侧有韩翕这张“昭告天下”的嘴在生动描述,估计在京中遇见了,她也能猜出几分。

卫同瑞便笑:“知道了。”

娉婷掀起帘栊,送卫同瑞下了马车,卫同瑞不似韩翕,径直上了马,入了城中。娉婷感叹:“韩公子和卫公子人都是好人。”

是啊,这一路以来,的确都对她多有照拂。

恰好娉婷掀起的帘栊没有合上,孟云卿顺势打量,先前就不在的沈俢颐,眼下怔同另一男子站在一处。

看着语气神态轻松自在,应是亲近之人。

孟云卿细下打量,那人腰间似是也系着同沈俢颐一样的玉佩,她手上也有一枚。

是沈家的人?

孟云卿颦了顰眉,回想沈俢颐说过的侯府的子弟。

沈修文是定安侯世子,要着朝服,这人肯定不是。

沈修武从军,她见过的付云,姜之栋,还有卫同瑞几人都是军人,军人身上特有的气势,眼前之人没有。

再有,沈修进是三房的孩子,年纪比沈俢颐还要小些。

所以,来人年纪比沈俢颐稍长,应当……是二房的沈修明。思及此处,他二人正好寒暄完,快步朝马车这边走来。

既是家中来人,没有旁人来见她,她却端坐在马车里等的道理。

原始嘱咐安东和娉婷扶她下马车,沈俢颐二人便刚好行至眼前,她则福了福身问好。

言行举止得当,又通晓世故,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沈修明心底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云卿,你该唤声二表哥。”沈俢颐开口。

果然是沈修明,孟云卿从善如流。

沈修明上前扶她,“孟云卿?”

她点头,“二表哥好。”

沈修明亲切笑笑:“长得同沈芜姑姑不像。”

娉婷便在一旁接话:“都说姑娘长得像老爷,就眼角眉梢像夫人。”

娉婷言罢,沈修文和沈俢颐都朝她眼眉看来,孟云卿轻咳两声,继而纤手指了指眉间,打趣道:“娘亲说,就这里姓沈。”

一句逗话,四人纷纷笑出声来。

气氛就更轻松了些。

沈修明又道:“俢颐信中说你们今晨能到,祖母从昨日起就欢喜得很,一夜都没睡好。今晨醒了,就在府中等着,眼见快到晌午,你们还没到,有些急了,就让我来城门口迎你们。”

家中有老人便是如此。

先前,听说相爷等急了,让六子来催韩翕,她倒还不觉得。眼下,只觉心底的暖意不知自何处而起,悠悠在脸颊漾起一抹恬静的笑意。

外祖母……

“路上遇到迎亲的队伍,是耽误了些时候。”沈俢颐同沈修明解释。

“那是喜事,不叫耽误,是好兆头。”沈修明拍了拍他肩膀,又朝孟云卿道:“我们启程回府吧,家中都在等。”

孟云卿点头。

家中都在等……马车上,孟云卿耳边还回响着沈修明这句话,心中暗暗憧憬。沈俢颐口中那满满的一大家子人,她其实有些惶恐,但惶恐,却又隐隐企盼着。

前一世,她守着坪州一座冷清清的府宅,身边秋棠为伴,连企盼都鲜有。除却宋景城,她没有旁的亲人……

而最后,“偌大的燕韩,你再无亲人,还能去何处呢?”

孟云卿浅浅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

这一世,定然不同。

第029章 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