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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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因触怒圣人失宠的妃嫔不在少数。当年传说宠冠后宫的徐妃,就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如今失了宠。虽还有些圣眷,可是气势却已经跌落,如今在宫中也湮灭于众人了。

阿元才不管这妃子心里想些什么呢。对于她来说,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余下只有皇后与德妃叫她真心亲近,旁的都不过是路人。虽然如今皇后与德妃并不在意恩宠,可是阿元却还是气不过叫圣人留宿在年轻的妃嫔宫中。如今见了圣人不喜欢,阿元心里便愉快了起来,只低头与五公主使了一个眼神,便与圣人愈发地撒娇,叫那妃子在一旁自己忐忑。

说起这嫔妃,其实对阿元也并不陌生。当年这女子还是秀女时,便与徐妃在御花园中争执,是阿元亲眼所见。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叫阿元讨厌极了。

这么清高,做什么偏要混到后宫里给圣人做妾呢?不过是摆着这么个脸孔,去求更多的荣华富贵罢了。

心里鄙夷这女子,然而阿元的心里却多出了无奈来。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从前叫肃王妃担忧的,那二姨母嫁到低门去的表姐所嫁的人家儿,竟然还与这女子有亲,便叫阿元在心里生出了对表姐的担忧来。

养出这样装模作样的女人的人家儿,只怕也是道貌岸然,拿着规矩做不是东西的事儿。

“圣人若是厌了臣妾的陪伴,只说一声就是,何苦还要在这里折辱臣妾呢?”这嫔妃,如今被称作王贵人的,便一双妙目含着清凌凌的泪水低声道,“叫几位殿下看着,我还有什么体面呢、”

“难道贵人的意思,是本宫碍眼,不该在贵人面前出现的意思么?”阿元便不客气地转头问道。

“你下去吧。”圣人便有些不快,看着王贵人还要再说,便冷淡地说道,“今儿叫你陪朕游园,是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说完,只俯身对着阿元与五公主含笑道,“一会儿,去皇祖母那里好不好?”见两个丫头欢呼,便含笑道,“还是笑着好看些。”见王贵人还不走,便沉了脸色问道,“朕的话,你也不愿意听从了么?”到底心里生出了不喜与厌烦来。

阿元是知道这皇伯父很渣,如今亲眼目睹,眼看他对上一刻还颇为疼爱的妃嫔转眼便无情了起来,不由缩了缩脖子,只叹在这皇伯父的心里,亲情远比美人儿重要的多,看着王贵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王贵人当年与徐妃争执,据说圣人心里就觉得这不是个规矩的人,就算对她的才情相貌都很满意,却说什么都不肯要了。还是皇后进言,说是不过是小错,叫圣人错过了这样的美人儿可惜,方才有机会留在宫中。可是圣人却不肯给她高位,入宫不过是个常在。这都五年了,虽然素日里宠爱不绝,却不过还是个贵人的身份,这命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然而阿元明白皇后的心思,便只做旁观。

有规矩知进退,叫人称颂的,只有皇后一人就足够了。妃子是给圣人解闷儿的,若是也端庄起来,还叫皇后怎么混呢?

圣人素日里不在意后宫这些弯弯绕绕,如今想得也没有阿元多,此时见阿元自在起来,便含笑问道,“怎么自己便笑了?”

“昨儿父王送进来的家书。”阿元伸出手叫圣人把自己抱起来,搂着圣人的脖子笑道,“说二哥哥已经到了汴州,如今平安的很,我心里很快活。”半年前,圣人的一道圣旨,便叫她二哥凤唐与二皇子一同出京巡查各地州府,如同钦差一般,这是圣人的信任,可是头一次看着兄长出远门,也叫阿元心里不安极了,此时方才放下心来,还与圣人笑嘻嘻地说道,“听说南边儿的小银鱼儿鲜美极了,以后叫二哥给皇伯父进上来呀?”说完,眼珠子便乱转,捂着小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是进给朕,还是进了你的小肚子?”阿元贪吃,喜欢银子,嘴巴也坏,一身的坏毛病,偏圣人喜欢的紧,越看越爱阿元发坏的小模样,此时拍着她圆鼓鼓的小身子笑道,“叫你父王见着你又沉了,只怕又要怨到朕的头上。”肃王一直觉得,自己的闺女很乖,变成如今的小肉球儿,都是一心往闺女嘴里塞吃的的皇兄的错。

“我是公主,公主不是都说千金之躯么?”阿元便狡辩道。

“于是你就往千金上长?”圣人便大笑起来。他素来对不牵扯政事的公主更优容些,此时便抱着阿元,牵着五公主往太后的宫里去。凤鸣在后头垂头丧气地跟着,一同入了太后的宫中,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才告退出来,想着回德妃的宫中请安。如今他年纪渐长,在外头已经有了王府,因此并不经常进宫,心中对德妃很是思念,便想着如何叫德妃见着自己更欢喜些。

还未到德妃的宫中,低着头的凤鸣便叫前方一人拦住。抬眼看去,见正是与他不和的三皇子凤桐,想到他这几年在京中到处地摆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凤鸣就恶心的不行,冷着脸绕过了凤桐就要走,却听见后头冷笑道,“怎么着,四皇弟,如今见了兄长,连句话都没有?”

“若是你觉得我无礼,只往父皇处告我去。”凤鸣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的家伙,翻着白眼儿说道。

说起这个,三皇子便气。他身为皇子,何等的尊贵,如今却连一个只知道讨好姐妹,在两个小丫头面前做小伏低的弟弟都不如了。想到方才,凤鸣就是打着亲近妹妹的旗号在圣人面前卖乖,还顺路摸进了太后的宫中讨好,凤桐便觉得心里憋屈的厉害,死死地看了凤鸣一眼,他便冷冷地说道,“莫非四弟,如今是在为兄的面前炫耀不成?”说完,便只淡淡地说道,“只是我瞧着四弟给两个丫头片子做奴才,总觉得不好。”

“皇兄做奴才都叫妹妹们看不上,做什么还在我的面前装蒜呢?”凤鸣如今也不是当初一言不合举拳就揍的鲁莽少年了,叫阿元培养了这么多年,他嘴皮子也滑溜了起来,甩着手慢悠悠地说道,“什么时候,皇兄也巴结上妹妹,得着弟弟的好处,再来与我分说这些!”见凤桐的脸腾地就红了,他只觉得心里解气极了,抱着手臂看着目中愤怒的凤桐说道,“未叫皇兄在我的面前屈身,已经是弟弟恭敬兄长了。”

凤桐虽然年长,可是养于德妃宫中的凤鸣的身份却更高一些。当年两位皇子出宫,分封之时,圣人册了凤桐为郡王,却直接给了凤鸣亲王的爵位,以示对凤鸣的养母德妃的恩宠与对德妃身后定国公府的看重。这般弟弟压过了兄长,叫凤桐的心中耿耿于怀了许多年,如今叫凤鸣叫破,便叫他心中恨极了这个碍眼的弟弟,只浑身气得发抖,指了指这个一脸不在乎的弟弟,转身就走。

眼见气跑了讨人厌的兄长,凤鸣心里真是舒泰万分,愈发地崇拜当初一脸坏笑地教了他这几句话的堂妹,只觉得堂妹真是睿智无比,看着凤桐的身影消失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到了德妃的宫里,给母妃请安后,见德妃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犹豫之色,便急忙问道,“母妃可有心事?”见德妃只含笑摇头,便过来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母妃连儿子都要隐瞒么?如今儿子已经封王,但凡有事儿,儿子都能解决!”

“后宫之事,你莫要插手。”德妃怜爱地看着如今长大了的儿子,温声道,“我已与你母后暗地里在圣人的耳边透出了些风声,只是我想着,你这一厢情愿的也不是个事儿,做夫妻,到底是两情相悦更好些。若是齐家小姐愿意,方才是良缘,对不对?”若是赐婚,英国公府自然无法拒绝,可是这与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呢?德妃不愿意做那样的事情,虽想儿子心想事成,却也不愿意委屈了齐善。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凤鸣已经十六,封王后也在京中行走,如今却手足无措了起来。

“怎么着,也得叫人家小姐知道,你是谁,对不对?”见凤鸣这样羞涩,德妃心里只觉得又安慰又失落,温和地说道,“叫齐家小姐知道你的心意,这才是正途。”

“她不喜欢我怎么办?”凤鸣期期艾艾地问道。

“那就用真心叫她喜欢。”德妃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得自己没有得到的幸福,能叫这个儿子给另一个女孩儿也是好的,叹息了一声道,“你素日怎么讨好两个妹妹的?能叫妹妹们真心与你亲近,想必齐家小姐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需要用真心,方才换得真心。你,明白么?”见凤鸣用力地点头,她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继续说道,“妻子,齐也,不是你身边的物件儿,你要好好相待,不要再三心二意叫她伤心。”

当然,凤鸣若是敢叫齐善吃委屈,只怕英国公府的男人能把他给剁了。

德妃心里觉得有趣,之后便皱眉,在凤鸣认真的表情里郑重地说道,“至于你杨家的那个表妹,日后,还是不要亲近,免得坏了你的体面!”

面对母妃严厉的目光,凤鸣下意识地向着宫外朗朗青天看去,只觉得自家母妃一句话下来,外头都能六月飞雪了。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第39章

不提凤鸣在德妃的宫里赌咒发誓和那莫名其妙的表妹没有任何关系,就说如今的太后宫中,便是其乐融融,太后皇后俱在座,看着阿元与五公主嘻嘻哈哈地在很大的宫室里跑着,太后一边探着身紧张地看着,唯恐两个孩子磕了碰了,皇后便在太后的身边与也含笑看着两个孩子的圣人低声说道,“这两个丫头,也不知是如何修来的缘法,竟这样亲近。”从三公主出嫁,阿元在这宫中,便只与五公主情分最好。

“彼此真心相待,自然会有这样的情分。”宫中的伎俩,圣人其实门儿清,不过是懒得计较罢了,此时看着皇后风韵犹存的脸,便温声道,“宫中杂乱,不省心的不少,若是有难以决断的,你便来与我说。”见皇后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婉转的深情,他便握了握皇后的手,轻声道,“不论如何,我总是会护着你的。”能在皇后面前不用“朕”这个称呼,圣人对皇后的心意已经很明了了。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温和的男子,似乎想到许多年前,当她怀着担忧恐惧的心情嫁到太子宫中的时候,那还是个年轻的青年的太子,对着她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夫妻到白头,咱们与旁人不一样,对你来说,我不是‘孤’,只是我。”那个时候她就记得他对自己的心意,也知道在他的身边,哪怕总是会有许多美丽年轻的女子,到底都不一样。这么多年,这个人努力地完成自己的承诺,除了当年凤卿的生母外,从未因别的女子,给她委屈。

在皇家,在皇帝的后宫,她已经知足了。

目光带着几分柔和地看着圣人,皇后握了握圣人的手,因宫中的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有些不快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整了整心情,她便含笑说道,“说起来,臣妾要恭喜陛下。”见圣人的眉头挑起来,又凑近了些,皇后就见正在打闹的两个女孩儿,已经一脸揶揄地看了过来,想到这还是在太后的宫中,脸上就红了,只推了推圣人的身子,与圣人笑道,“恭喜陛下,又要做父亲了。”

“嗯?”太后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自从八公主出生,宫中便再无喜事,圣人还年轻,却不再有子,也叫太后心中记挂,闻听此言,便急忙问道,“是谁?”又皱眉道,“这样的大事儿,为何不来回我?!”说完,脸上便有些不好看。

“皇伯娘想必一知道,便来告诉皇祖母啦。”阿元蹦蹦跳跳地过来,从怀里掏出凤鸣给的一对儿小牙雕来,给了太后一个叫道,“阿元与皇祖母,一人一半!”说完,便用力地点了点头,见太后的脸色好了许多,便笑嘻嘻地拱进太后的怀里做出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叹气道,“皇祖母听到弟弟,就连阿元都不在意了,阿元好难过呀。”扭着肉呼呼的小身子钻进了太后的怀里。

“我的阿元,谁都比不上。”太后见阿元如此,便心疼了,一叠声地摸着阿元的小身子说道,“皇祖母最爱阿元。”

“母后还看不出,这是看中了昨日的蜜汁蒸肉?”圣人也知阿元是在叫太后开心,此时便故意说道,“只要母后不吝啬,阿元就知道母后的爱了。”

“只是你王弟上一次进宫……”太后见了阿元滚圆滚圆的小身子,虽然心里觉得可爱,可是想到前几日肃王进宫看闺女,见着了一个圆鼓鼓的小肉球儿一路嘻嘻哈哈地滚过来,那几乎厥过去的模样,便迟疑地看了圣人一眼,到底舍不得叫贪吃的阿元饿着,稳稳心,便颔首道,“既然皇帝赐阿元御宴,哀家如何能阻拦呢?”见圣人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阿元已经打着滚儿地叫好,便叹气道,“你皇伯父这样溺爱你,叫皇祖母也拦不住呢!”

“皇伯父赐,不敢辞也!”阿元摇头晃脑,与太后一老一小做出了不甘不愿的模样,一起看住了圣人。

“皇后只说喜事儿吧。”圣人见太后笑了,便急忙岔开话题,与含笑看着的皇后说道。

“是王贵人的喜事。”皇后眼角微微一顿,便笑着在圣人眉头微皱中,故作不知地说道,“这孩子年轻不知事,竟不知自己有了身孕,还是太医例行把脉才知晓,如今臣妾已吩咐她在自己宫中将养,不必给臣妾请安了。”说完,便又问道,“这是天大的喜事,陛下何不给她个体面,升升她的位份?”说完,便似乎不在意地说道,“她侍奉陛下素来勤勉,这入宫数年,也不该再身处低位,也有别叫以后的小皇子身份低微的意思。”

“年轻不知事,还是故意不叫人知道,防备着谁?”太后见多了这样的小伎俩,此时便冷笑道,“哀家就是个聋子瞎子,才叫这丫头给瞒住了!”说完,脸上就又有些不好看。

王贵人隐瞒有孕,还不是防备叫皇后加害?这就算不说出来,太后也看的门儿清。虽然皇后素日里未必清白,可是在圣人的子嗣上一向开朗大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皇子公主出生,见王贵人这样上蹿下跳,太后便沉了脸冷冷地说道,“作为皇子,便是皇帝的子嗣,哪里有随母地位低微的说法?我瞧着王贵人不好,便在这位份上好好地呆着!不然日后,只怕还要掀起风浪来!”

皇后见太后怒极,便急忙起身道,“是臣妾说错了话,叫母后生怒。”

“与你何干。”太后摆了摆手,便与下头仰着头看着自己的阿元与五公主殷殷地说道,“这妾室仗着宠爱,就敢不将正室放在眼中,皇祖母很看不惯这样!王贵人生性奸狡,这样的女子到处都是。若是日后你们也遇见了,便不该一念之仁,只将这祸害打死!有皇祖母在,看谁敢与你们分辨道理!”这简直就是在教育两个处世不深的女孩儿日后遇上夫君的妾室,先要了半条命的意思了,圣人也知道太后颇有些迁怒自己宠爱这等不知分寸的妃子,只好苦笑着与皇后对视了一眼。

“母后叫王贵人休息么?”五公主天真地眨着眼睛问道,“可是,为何方才,王贵人还与父皇游园子呢?”

“这是真的?”太后的目光如电一般射向圣人。

“不过是在御花园遇上了,叫她陪伴罢了。”圣人微微皱眉,想到在方才王贵人一副在风里等候自己多时,一身瑟缩的模样,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厌恶。

愿意舍了身子等他,这是不错的情趣。可是揣着他的娃还不保重身子,还想着争宠,莫非在她的眼里,龙裔就这么不值钱?

“传朕的话下去,叫王贵人好好养着,若是这一胎有了什么,旁人不管,她便自己去冷宫呆着吧。”圣人淡淡地吩咐了身边的内监,见两个女孩儿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含笑问道,“朕的脸上,有什么么?”见阿元与五公主叫着扑上来抱他大腿,只一边训斥“哪里还有女孩儿的样子!”,一边俯身接住了两个女孩儿,与皇后笑道,“这是在为朕处置了王贵人快活?”

“真心与陛下亲近,您却生出这样的揣测。”皇后心知两个孩子是圣人偏向了自己而快活,目光一暖,却只摇头笑道。

“这样亲近,为何还要吵着出宫?”圣人故作不快地点了点阿元的额头,见这孩子笑嘻嘻地顺着就往自己的身上爬,便将阿元抱在膝上,摸着五公主的头笑问道,“宫外头,可还有什么揪着你们的心?”此时见怀里的胖团子与下头的小姑娘两个孩子双眼放光地一齐动手解自己的香囊,不由无奈地说道,“两个天魔星,这已经是第几个了?”到底自己解下来,将这不知是哪个妃子费心做的香囊毫不可惜地放在五公主的手里,摇头笑道,“竟是两个财迷。”

五公主很娴熟地将香囊打开,将里头两个手指肚大小的小如意取出来,那香囊只往地上一丢,这才与开心的不行的阿元分赃起来。

见五公主将香囊丢了,一旁的内监赔笑着将这香囊给收了等着扔掉,圣人却只对着脸上微红的皇后笑道,“还请皇后娘娘怜惜我,叫我不致身无外物。”见皇后将自己身侧的紫色凤凰纹图样的荷包解下来挂在了他的腰间,这才继续看着一脸心满意足的阿元,就见白胖胖很是讨喜的小家伙很是狡黠地说道,“皇伯父自己不想要皇伯娘的荷包儿,咱们哪里得的这样轻松呢?”

见圣人被她说中了心思,她便抱着圣人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宫外头可好玩儿啦,三皇姐如今常有热闹的宴会,里头小姑娘多得很,我和五皇姐喜欢呢。”

“三皇姐家还有好看的歌舞。”五公主眼珠儿一转,便求道,“父皇也一同去看?”

“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朕去做什么。”圣人只摇头,然而见阿元与五公主都很喜欢,微微迟疑,这才与皇后温声道,“平昌家这样热闹,下次若是再有酒宴,便赐些酒水,给阿元与福寿解闷儿。”

几年前公主出嫁,圣人索性分封了公主的封号。二公主为敏柔,三公主为平昌,四公主为咸阳。因分封诸公主,圣人也懒得再有第二次,另封了五公主为福寿,下头六公主七公主皆早殇,只余下徐妃所出的八公主为南阳公主。这其中只有阿元与五公主的封号最贵重,京中早就流传圣人膝下最得宠的便是福寿与荣寿两位公主。如今再在酒宴上特赐酒水,显然就是有为阿元与五公主造势的架势了。

圣人也知道,只有京中皆知阿元与五公主受宠,这两个孩子才能这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地长大,无人敢非议半句。摸了摸两个没心没肺地叫好的孩子的头,他便含笑道,“都是朕骄纵的你们!”

“最喜欢皇伯父了!”面对对自己好的人,阿元向来最可爱,此时一嘴用力地啃在圣人的脸上,在圣人还未说话的时候,突然就是脸色一变,捂着嘴做怒目金刚状!

“这是怎么了?”圣人还是很喜欢阿元这样带着口水的亲近的,见阿元捂着嘴很悲愤的模样,竟有嫌弃的感觉,便有些失落了,然而再看阿元已经很伤心地捂着嘴,便忘了那点子失落,叹气道,“是皇伯父身上又有味道了么?”

阿元矫情,若是圣人的身上有女子的脂粉香,便很嫌弃的样子,如今圣人见阿元只拼命摇头不说话,还扑棱着想往地上跳,只牢牢地抱着这小肉球儿,笑眯眯地说道,“是皇伯父的不是,好不好?”

阿元只拼命地捂着嘴摇头。

圣人看着这小东西这样闹腾,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她肉嘟嘟的小爪子上,见她捂得死紧,眼睛里还带着紧张,心中竟是一动,忍不住笑着去拉阿元的小肥爪,口中笑道,“难不成,咱们家的小公主,这是要有漂亮的小白玉要珍藏?”一边说,一边与好奇地看过来的太后与皇后笑道,“都说是玉齿,这可不全了阿元的心意?”见这小胖丫已经自暴自弃地松开了手,吐出了一颗小门牙悲愤的不行,只指着阿元大笑。

“这是换牙了?”太后只赶紧叫宫女去传太医,自己便见阿元此时也不笑了,只抿着小嘴儿垂着头丧气,便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阿元莫要不欢喜。”

“皇伯父的面皮太厚了!”左右也无外人,阿元便恶人先告状地叫道,“坏了阿元的牙,皇伯父坏!”说完,一腆自己的小肚皮做愤怒状。

她一说话,就露出了自己的门牙来,圣人离得近,就见到喜气洋洋的小肥仔的嘴上豁了一个黑洞洞的缺口,不由捂着嘴侧身在一旁笑个不停,摸了摸龇牙咧嘴的阿元的小身子笑道,“有阿元在,朕真是心无忧愁。”和前朝的那些老狐狸玩心眼儿的郁闷,竟是全都不见了,看着这个大怒,气哼哼地要往下爬的小肥仔,圣人只用力地抱着笑道,“朕的开心果儿!”

太后与皇后见阿元张着缺牙的小嘴巴看了圣人许久,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去捂自己的嘴,不由都摇着头笑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日后会成为大美女的公主殿下的黑历史哇!

阿元一想到日后,当自己腼腆一笑的时候,这几个目击证人就会想到自己缺了门牙的模样,不由心灰意冷地垂着头说道,“作为绝世美人的阿元,怎么能被人看到这一幕呢?”话说,难道历史上,美人儿们换牙的时候,都没有阿元这样的不幸,没有人见到么?

“绝世美人,绝世美人。”圣人只觉得开怀的不行,一边擦眼角,一边顺着阿元的话儿笑道,“皇伯父这就传话儿出去,不许叫宫中之人,直视公主殿下,如何?”

“好极。”阿元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有这样的旨意传出去,荣寿公主在宫中霸道的名声,算是砸瓦实了!

皇后见阿元很哀怨的模样,也知道小孩子最爱美,如今的打击可真不轻,便含着笑容说道,“阿元莫要伤感,不然,皇伯娘叫小厨房做些阿元喜欢的点心,开心开心?”见阿元咧着豁牙的小嘴儿对自己一笑,便觉十分可爱,只强忍住笑意,与摇头微笑的太后笑道,“今日,母后还是莫要叫这孩子见人,免得恼羞成怒。”

太后自然是应承的,圣人笑了半日,心怀大畅,见了阿元吐在一旁的小牙,心中一动,只叫内监捧着带走,作为日后在肃王面前炫耀的资本,这才扬长而去。皇后跟着圣人一同走了,余下的阿元与五公主,便伴着太后继续在太后宫中嬉闹,阿元知道一旦换牙,只怕这只是一个开始,又有随后赶来的太医的叮嘱,竟是连太后宫中都不出,只等着自己把牙齿长齐全了再说。

然而躲了几日,就有三公主的请柬上门,看着五公主兴致勃勃地说起,这一次三公主的府上还有稀罕的舞蹈,阿元素来爱热闹,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回头看了看银镜中自己的小嘴巴,只要不裂开嘴笑,也不至于暴露自己无齿的真相,阿元心中动摇,到底与太后请假,自己便与五公主一路往三公主的府中去了。

自从当年成婚,三公主的日子就过得不错。至少夫妻之间琴瑟和鸣的,三驸马是个聪明人,尚了公主,自然行事谨慎,又有当年凤鸣凶神恶煞一般,早就将三公主当仙子般供起来。若说初时还有些不情愿,然而三公主性情温柔和顺,完全没有宗室女的张狂跋扈,不过相处了一年,三驸马的一颗心就扑在了公主老婆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半分不情不愿。如今三驸马已中了进士,得圣人看重,愈发地与三公主恩爱了起来,这成亲几年,素无通房妾室,虽然三公主还未有子嗣,不过却也并不着急。

如今三公主过得好,便有了闲暇招了京中的女孩儿在府中闲话玩耍。她的公主府不小,做了流水宴倒也有趣,阿元来过几次便喜欢的不行,此时与五公主到了三公主府,跳下了车便往府里跑,迎面就见府中还另有一副公主的仪仗,对视了一眼,见着其中有四公主身边的宫女,便知道四公主已经先到了,从前与四公主相处的不错,阿元便十分快心,与堂姐一同往里头冲。

才到了公主府的花厅外,阿元便听到里头有小小的哽咽声传来,还有一声声低低的安慰,心中微微一动,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只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宫人,偷偷地凑到了花厅处,便听里头四公主哽咽的声音说道,“老太太从不因这些与我为难,驸马也是好的,与我说儿女都是缘法,这都不是着急的事儿,都年轻着,总是有的,只有婆婆,嘴上不说,却给了驸马两个丫头,说是随意使唤,这,这岂不是就在明晃晃地叫驸马收房?”

“妹夫又如何说呢?”三公主便叹着气摸着妹妹的头发,此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当年四公主得了理国公家的亲事,她也是羡慕过的,只是瞧着从前性情开朗的四公主如今也垂泪不已,便觉得比起妹妹,自己真是幸运极了。

与四公主一般,她也是几年未孕,可是夫家总是在安慰她,哪里如理国公家这般刺心呢?

有底气的勋贵,竟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只当那两个丫头就是使唤丫头,连房都不叫进的。至于老太太,当年我未进门,就将驸马身边的通房都打发了。”四公主口中的老太太,就是太后的长姐,理国公太夫人了,说起她,四公主的声音便带了几分感激,与三公主低声道,“这是咱们姐妹说知心的话儿,当初我未能有孕,本以为老太太会刁难我,可是到如今,老太太也都半句责难都没有,也不赐人,只说叫我好生调养,并不着急,实在叫我感激。”

“既然太夫人与妹夫都这样,你还担忧什么呢?”三公主便松了一口气,凑在四公主耳边低声道,“说句不好听的话,有太夫人在,你的那婆婆算什么呢?到底要听太夫人的不是?至于日后,”她拍着四公主的手温声道,“你只将那两个丫头往太夫人处走一圈,太夫人自然会有道理。”见四公主慢慢点头,她便推了她一把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两个没有叫人看中的东西,如今你来,是在炫耀你家驸马不成?”

“我只恐日后此事不绝。”四公主想到自家驸马,脸就红了,只扭着手小声道,“如今一双两好的,凭什么将驸马分一半儿给别人呢?”

“咱们可是公主,断没有叫驸马三心二意的道理。”三公主见四公主自己叹气,便安慰道,“实在不行,叫四弟再与他姐夫吃杯酒?”这话说完,就见四公主飞快地摇头,脸上煞白地说道,“罢了罢了,这个算了,皇姐不知道,”她咳了一声方小声道,“驸马说,成亲前四弟请两位驸马喝酒,回来了,我家驸马,就,”在三公主好奇的目光里,她低声道,“就做噩梦了。”

谁见着恨不能一脸横肉的家伙说着不小心,一刀子下去将桌上烤全羊剁成两半儿时杀气腾腾的模样,都会做噩梦的。

想到凤鸣这个著名的,被京中称作莽夫的事迹,躲在门外偷听的阿元便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小嘴儿偷笑不已,见两个姐姐还在说知心话儿,五公主听得一脸的津津有味儿,她却觉得无趣,只自己甩开了要跟过来的宫女自己一路滚着往公主府的花园走,才进了花园,就见花园里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竟正是凤卿与阿容坐在一处,不远处隔着一处花墙,那边却是蒋舒云与齐家姐妹,几个人正在说话,见着了美人大哥,阿元眼睛顿时亮了,一头就扑进了凤卿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