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之城(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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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从的家人,不是全死了吗?

尹深和李陵舟站在那扇有人影晃过的窗下,心里感到一阵冷意,难不成他们找错了位置?

“不会是我眼花了吧?”尹深说道。

这时二楼的灯突然灭了,证明确实有人在。

这当口,李陵舟已经掏出跟铁丝准备撬锁了。

“我也看见了,不管是人是鬼,不敢一直开灯而且还挂着锁掩人耳目,就一定有问题,嗯?”

李陵舟刚碰到锁,话音顿住,然后轻巧地一扭,直接把锁摘了下来,拿起一看,那硕大的锁分明就是坏的,而且破坏的痕迹很新。

“不是招贼了吧?”尹深说道。

“这家如此招风,要是敢动一定早就遭殃了,”李陵舟说道:“但锁最近才被破坏,这房子想来是被庇护着的。”

而就在这时,随着吱地一声,二楼窗子再次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我就说是他俩!尹深!是我啊!快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卓亦签。

尹深十分惊喜,刚刚还担心着的人居然出现在眼前,这默契简直一百分。

“你们怎么样?”

上了二楼后,尹深看到了盛延和凉云。

他们也才刚进来不久,屋里光线昏暗,正要开个灯查看下情况,凉云便听出楼下有人,于是匆忙关灯。

“我们可太惨了,还没到目的地就先下车了,不巧又被难民似的人瞧见,追着我们讨药,足足追了三条街,好不容易快跑到指挥塔附近了,又中了□□,差点挂了,幸好恰巧跑到这房子这儿,盛延说这是闵从家,想来就属这里保险,就进来躲躲。”

“□□?”尹深反问道。

盛延解释:“当时整条街都被笼罩进一种诡异的烟雾里,我们不在烟雾范围内尚且觉得呼吸困难。”

凉云继续说道:“烟雾散得也快,来不及跑的人都晕倒在路上,然后我们就看到有人——穿制服的,但又不像城区内游先生的手下——在挨个补刀,后面跟着辆车在收集尸体。”

场面单是听上去就触目惊心,这分明就是屠杀,完全无法跟刚才小朋友口中的“消毒”画上等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跟城区内的消毒大相径庭。

更为过分的是,消毒和发放药品居然是同一个时间进行。

生怕居民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吗?

城区外已经人丁稀少,为何还要纵容这种无意义的清扫行为?

尹深想起小朋友口中的怪物,难不成是因为城区外病入膏肓的病人不合胃口、无法果腹,就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城堡里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是真正的一目五先生?

“我们刚才就是想看墙上的字迹,所以才开了灯。”

凉云和李陵舟站在墙边,说道。

墙面上贴满了陈旧的报纸,看报头是从十余年前开始,不同年份,不同报社,但从标题上来看,讲的全都是关于指挥塔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陵舟轻轻撕开一张报纸,胶水已经因为日久而失去效力,显得脆而单薄,一撕便完整地脱落下来。

“按时间顺序拼一下。”李陵舟说道。

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墙面上一共贴了三层,大大小小剪裁过的新闻版块足有一百来张,一般同一天发生的事情各大报纸都写的大同小异,最终筛选过后,拼了一地板的报纸,终于拼凑出了多年前指挥塔的历史。

一切的起源在十二年前,这座雪山下的小城空降了一位副市长,据说曾是某位大人物,从当时的照片看,这人坐在轮椅上与市长等人合影,看起来病恹恹的。

“看这张合照。”李陵舟说道,指了其中一个人。

尹深凑近看了眼,犹豫不决道:“这是……游先生?”

确实是更年轻些、更丰腴些的游先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紧抿着唇,看上去有几分腼腆,形象气质与如今大相径庭。

他站在空降的副市长身后,神情有些不定,显然是刚跟着一起来的。

接下来的报道则是围绕着施工现场,当时正在建造指挥塔,不过报道上字里行间都称呼它为私人府邸。

想来那副市长派头很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年后,工程竣工,副市长正式入住。

期间闵从被选中为研究员的报道,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和同事一起合影,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如今城区内的药厂。

这时瘟疫却出现了,闵从的研究团队被安置进塔里。

又过了两年年,瘟疫全面爆发,私人府邸改名为指挥塔。

而研究团队的合影人数却少了一半。

“从这时起,闵从就不见了。”李陵舟提醒道。

尹深道:“不止闵从,副市长之后也再未露过面。”

这之后的报道便几乎全是关于居民生活得水深火热,五年后,城区以药厂为中心,开辟出一处伊甸园,将所有健康的人集中起来,筑起高墙,自此天堂与地狱,只有一墙之隔。

“我看不下去这些照片了,”卓亦签撑着身子后退几步,躺倒床上去,哀嚎道:“这些照片让我晕血。”

他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尹深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后,见李陵舟拿起一张皱巴巴的纸页,看上去是曾反复被水打湿过的,字迹都不甚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则报道的标题是:“瘟疫之源全家惨死,刽子手究竟是谁?”

下面还有一行小标题:“副市长护着的人居然是他?昔日指挥塔红人,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闵从的报道?怎么说他是瘟疫之源?”尹深纳闷道,借着李陵舟的手过去看:“想要个放大镜,这字也太难认了。”

李陵舟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他叹了口气,在尹深追问下,略显惋惜地说道:“报道上说,他是第一

个得病的人,只是他自从发病后便一直留在指挥塔内,有副市长压着媒体,没有小报敢讲,后来出了点事,副市长尚且自顾不暇,当然管不了他,就把他赶出来了。”

“所以是他传染给了自己家人?”

“这未明说。但是后来,他父母相继死去,只剩一个小妹妹,因为身体疼痛而日夜哭泣,眼睛已经瞎了,闵从压力太大,终于承受不住,决定帮妹妹解脱,再自丨杀的,谁知道杀死妹妹后他身上的疮痕竟痊愈了,他当场就崩溃了,据说游因——游先生的名字——带人冲进他家时他正拿小刀在自己身上割开一个接一个的小口子,密密麻麻地半边身体都是,一边大哭说早知如此,该让妹妹杀了自己……”

“后来怎么样了?”尹深问道。

李陵舟把那张破旧报纸翻过去又看了几眼,说道:“从时间线分析,没过多久城区隔离区就建成了,闵从此时作为健康人,自然也被安排进去,然后还因为和副市长的关系,一直被游先生秘密保护着。再之后就意识一些小报的八卦报道了,真实性待商榷,不提也罢。”

是个足以令人唏嘘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凉云忽然说道:“闵从为什么这么特殊呢?他当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研究员。”

从第一张研究团队的合照可以看出来,闵从当时是站在比较靠边的位置的。

李陵舟反问道:“你怎么想?”

“我猜,”凉云说道:“一定有关键事件被隐藏了,或者没有报纸敢刊登,关于那位副市长。”

随后他们还发现了勋章和表扬信,闵从的父亲曾是这座城市最早一批守卫军,一度身居高位,只是后来训练负伤,才退役了。

闵从房间里,除了满墙的报纸之外,最多的就是他童年时期的画稿,看来是个很喜欢画画的小孩子,只是画面内容令人窒息,大多都是噩梦里的鬼魂,以及一目五先生。

有一张画很特别,这画线稿已经流畅了许多,应该是年纪稍大一些的时候画的,画面里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只怀表,怀表在晃动着,而男人身边是闵从画的自己。

这张画的背面,则是张幼稚的蜡笔画,画上依旧是个拿怀表的男人,男人的五官零零散散的,小孩子的字也零零散散的,旁边写了两个字,师父。

“怀表……”尹深默念道,说道:“你们想到了什么?”

盛延吸了口气,说道:“催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错,尹深想到的也是这个。

入夜。

不知是不是错觉,经过了一整天的随机“消毒”之后,尹深觉得这座城市愈发安静了,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在此穿梭的皆是游魂。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直没有开灯,也尽量避免弄出声响。

“我守夜,你们可以轮流睡一会儿,我们凌晨三点出发,指挥塔里情况不明,尽量保证精力。”李陵舟坐在壁炉旁边的软垫上说道。

夜晚气温骤降,外面似乎又稀稀落落地下了雪,他们都裹着被子和毛毯,唯独李陵舟格外单薄地坐在那里。

凉云闻言,抬了下头,说道:“我也不困,我一会儿打算出去一趟,会在三点钟之前回……”

“我建议你不要。”李陵舟有些清冷地对他说道。

尹深也坐起来看着他。

凉云自从出了城之后便一直不大专注,尹深知道他在惦记着林芙,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想在点亮灯之前,去找到自己的女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去哪找呢?室外已经没有人了,你一家一家的看吗?”

李陵舟侧着身体,月光下勾勒出他下颌眉峰的线条凌厉,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威压。

但凉云却顶得住这样的压力,他直视着李陵舟,说道:“如果你是我,你也做不到坐视不管吧?”

李陵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是你,我没有软肋。”

“是么?”凉云轻声道,一种惋惜的语气。

李陵舟又道:“就算发生在我身上,我只会尽快点亮灯,我相信他,如果他还活着,灯亮后,他一定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凉云许久没有说话。

屋檐上的一块积雪不堪重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凉云朝窗外看了一眼,说道:“我本来也是你这样想的。直到我来到这个房子,你们看到外面大门上的锁了吗?锁是被人为撬开的,上面的划痕还很新。”

李陵舟闻言转头认真地看向他,说道:“不是你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凉云唇角微微勾起,道:“不是我。”

“嘶……”尹深胳膊上一阵剧痛,他抽回手臂,顺便给了卓亦签一肘:“你又不是刚知道,你惊讶个什么劲?而且能不能别一惊讶就掐我?”

“我我我我……”卓亦签“我”了半天也没有后文,尹深看他一眼,发现他神色不对,活像只受了惊吓的鹌鹑。

“你怎么了?”尹深说道:“刚才是雪掉下来的声音,你一个北方人,不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吧?”

“不……不是雪……”卓亦签冷静了一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说道:“是鬼!倒吊鬼!”

尹深为了证实是卓亦签紧张过度出现了幻觉,便去窗边帮他查看,又舍不得被子,裹着像只蚕宝宝似的挪过去,然而他刚碰到窗框,眼前顿时一黑。

——是一个zw

奇怪的黑影,上面很宽,头却在下方,头顶上一跟细长的东西,令尹深第一时间想起血社火上头顶被长矛刺穿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黑影倒挂在房梁上,正好和尹深面对面。

四目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尹深跟窗口处倒吊着的鬼只隔了一层玻璃,他下意识地顿住呼吸,但玻璃上还是出现了一层模糊的雾气。

“啊啊啊——”身后卓亦签叫了几声,被盛延及时勒住脖子,憋得脸红说道:“我就说是鬼!有鬼!”

卓亦签就是看恐怖片时最不想带上的那种人,永远冲锋在制造恐怖氛围的第一线,如果有十成惊吓,那么三成是特效声效和鬼本身给的,剩下七成,全都要算在他头上。

尹深退了半步,不小心踩着了被子,向后摔进了一个有点硬的怀抱里,凛冽的香气冲入鼻腔的一瞬间,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好巧不巧又砸到大佬身上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好像他跟李陵舟身上有什么吸铁石似的。

而那鬼也怔了数秒,然后啪叽一声掉进雪堆里。

尹深刚才近距离看到了它的脸用黑布遮挡着,茅塞顿开:“不是鬼!那是个病人!”

话音未落,凉云已经迅捷无比地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朝着逃跑的黑影喊道:“林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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