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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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猫腻

等赵妈灰头土脸离开,庄氏才折回旧亭中,“没事吧,阿茵”

庄氏眼中有忧色。

温印摇头,“没什么,就是太医去了趟屋中,但李裕那边不肯喝药,还砸了药碗。他昏迷这么久,一觉醒来,忽然发现京中时局变了,陶家一门被灭,他自己也成了废太子,有些接受不了换成谁,应该都会这样吧”

庄氏缄声。

温印道,“他年纪不大,能这样就不错了”

“阿茵。”庄氏轻声。

“怎么了,大嫂”温印觉得庄氏眸间藏了东西。

庄氏似是思量许久,才开口道,“我听说了,世子是为了救他”

庄氏说完,眸间浮起水盈,但尽量忍住,唇瓣也尽量牵出淡淡笑意。

温印微怔,难怪,今日大嫂会带龙凤胎来看李裕,原来是因为知晓了。

祖母告诉大嫂了

温印也看她,大嫂惯来温婉,到眼下知晓这些也尽量藏着心底难过,反过来叮嘱,“阿茵,若是可以,我想请你尽量照顾好他”

“大嫂。”温印看她眼眶中的眼泪在打转。

庄氏伸手轻轻摸了摸眼角,轻声道,“我知道你哥哥是因为他死的,但他是你哥哥拿命救回来的人,那就是你哥哥想让他好好活着,那我也希望他好好活着。”

温印看她,“大嫂”

庄氏颤声,“阿茵,我知道你同你哥哥要好,心中会有气,但他还小,这件事,他没错什么,错的是旁人,不是他阿茵,我不恨他,你也别恨他”

温印颔首,“我知道了。”

庄氏这才颔首。

“大嫂,那我先不陪你和龙凤胎了。”温印看她。

庄氏点头,“我们先回府中,给祖母也报个平安,等隔几日,这边的情况好些了,我再带龙凤胎来。”

“好。”温印应声。

乳娘带了龙凤胎上前,小鹿看着庄氏眼眶微红,“娘,你又想爹爹了吗”

小鹿懂事。

庄氏半蹲下,伸手轻轻抚了抚小鹿和瑞哥儿的头,掩了眸间先前的情绪,同两个孩子温和说起,“是啊,想爹爹了。”

小鹿拥她,“娘亲,我们陪着你呢”

瑞哥儿也上前,“娘亲不哭了,我把我的糖葫芦让给你。”

庄氏嘴角微微扬起,好像早前的伤怀真的在龙凤胎一人一句中去了好些。

庄氏轻声道,“娘知道,你们都乖,我们要回府中同太奶奶回话去了,下次再来姑姑这里。”

“啊”龙凤胎意外。

一人说,“还没和姑父一起吃糖葫芦呢”

另一人说,“还没和姑父一起堆雪人”

温印也半蹲下,温和道,“下次,等姑父好了,我们一起堆雪人,吃糖葫芦。”

龙凤胎都嘟了嘟嘴,虽然不怎么情愿,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瑞哥儿灵机一动,“那姑姑,能再去看看姑父吗”

小鹿也跟上,“我们和他道别再走。”

你稍后带他们离远些,我怕他们吓着了,日后不同我这个姑父亲近了。

眼下,也确实不合适。

温印摇头,“他同太医一处,太医要诊脉,不方便,下次好不好下次,我让人接你们来。”

龙凤胎都有些失望得哦了一声。

温印摸了摸两人的头,又起身,“大嫂,我先去苑中看看,让朱媪送你们。”

“好。”庄氏应声。

“朱媪。”温印唤了声,朱媪快步上前,“夫人。”

温印嘱咐,“送世子夫人出府吧。”

“是,夫人。”朱媪福了福身。

温印看着庄氏和龙凤胎的背影,心中轻轻叹了声,等庄氏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处,温印才又去想李裕的事。

李裕才醒,无论怎样,李裕都不可能轻易就接受京中变天,天子被软禁,他被废黜的现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时李裕听她说完之后,一个人在屋中闷了两日,近乎没有说过话。

那是李裕的正常反应。

但因为她是温兆的妹妹,李裕才醒过来时,印象还停留在哥哥因为救他死的时候,所以即便听到京中变故,李裕一时接受不了,也没有说旁的,只是自己一人安静呆着

但其实,如果李裕是从旁人口中听到京中变天的事,譬如太医。

那就应当是另一种反应,就像眼下他在苑中做的一样,不甘,恼意,惶恐,愤怒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这一出,而且,一定要做得像。

思绪间,温印行至苑中。

苑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见了她都纷纷低头,温印没有多看,入了屋中,黎妈在外阁间中,见了她,黎妈上前。

温印问道,“手给我看看。”

黎妈轻声,“没事,夫人,是意外。”

黎妈知晓温印是真担心她,又道,“不小心”

温印还是看了看,但因为包扎了,所以看不清楚伤势,但原本就是冬日,身上的衣裳很厚,黎妈是伤到了手背,那就是被东西砸到了,要么割到了。

余妈听到她回了苑中,方才就从屋中出来,见她看黎妈手上包扎时的阴沉模样,余妈能察觉她是有怒意在。

余妈也未料得。

温印问起,“告诉贵平了”

余妈颔首,“让人通知贵平公公了,贵平公公应当快”

余妈话音未落,温印已经上前,掀起帘栊准备到内屋中,余妈心头一骇,快步撵上,黎妈也紧随其后。

只是忽得,温印又停下,余妈险些同她撞上,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温印驻足,转身看向黎妈,“黎妈,你就在外面,别进来了。”

她知晓李裕肯定是误伤的黎妈,如果黎妈一道入内,怕李裕表露了些许想要同她解释的模样,让黎妈呆在外阁间就好。

黎妈愣愣应好。

余妈心中顿了顿,更加觉得夫人是因为黎妈的事,生了火气,稍后怕是要大闹一场。

一面是才得知京中消息的废太子,一面是原本就不是善茬的夫人,余妈头疼,又看看一侧的铜壶滴漏,贵平公公也应当到了才是,怎么还没到稍后,要是贵平公公还不到,还不知要怎么收场

余妈心有余悸时,温印已经撩起帘栊入了屋中,余妈只能硬着头皮更上。

屋中,王太医还在,正一脸尴尬,“夫,夫人。”

屋中一股浓郁的药味,一闻便是药洒了,而且是洒得到处都是才会如此。

“药洒了吗”温印淡声。

屏风后,李裕听到温印的声音。

而后是王太医应道,“呃,是,药碗砸了。”

王太医还是没隐瞒,至少,要让温印知道不是失手打翻的。

温印会意,冷声道,“重新煎一幅。”

王太医诧异看她。

“让重新煎一幅药来,现在就去。”温印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王太医赶紧应是,药童就在屋中候着,得了王太医的眼神,赶紧出了屋中。

余妈和王太医都愣愣看向温印,眼见温印径直去了屏风后。

屏风后就是床榻处,废太子在

两人都没敢上前,虽然隔着屏风看不见,但这么近,声音总是能听到的,语气也能听出来。

李裕见到是温印,他是想先告诉她,黎妈不是他

但温印直接开口,没给他机会,“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是黎妈在照顾你,你砸什么”

温印一开口,不止李裕,就连屏风后的王太医和余妈等人都怔住。

这语气

虽然但是,这是夫人的语气,声音不大,但足够有魄力。

李裕也僵住。

这幅冰冷模样的温印他没见过,这样的语气,他也只是上次听温印训赵妈的时候听到过,但眼下,是对他

尽管李裕知晓,但也不由愣住。

哪怕他刚醒的时候,咬过她,也捂过她嘴,她也没有这样。

这样的温印,让他有些不习惯

李裕忘了出声。

屏风后也都没有动静,但没人觉得李裕眼下不出声不合理。

温印继续开口问起,“太医都告诉你了”

李裕还是没说话,但这次是特意的,要进入情绪,这种时候不说话最好,让旁人去猜。

屏风后果真猜测纷纷。

贵平入内时,温印正好朝李裕道起,“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战场上死了多少人才换了你得性命,你自己不清楚吗”

李裕再次僵住。

温印继续道,“那么多人替你死了,你是醒了,在这里又是砸东西,又是摔药碗做给谁看”

李裕没从僵滞中缓和回来。

温印没同他说过这些话

字字诛心的话。

“别拿自己的年少当回事,救你性命的人,哪个没家人”温印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扎进他心底。

李裕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

忘了说什么,也不知道当说什么

早前是想演,但眼下,仿佛不需要演。

他也分不清楚,温印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想起了温兆,想起了边关护着他的禁军和驻军,还有温印告诉过他的,撞死在金殿上的霍老大人

李裕眼眶微红,移开目光。

屏风缝隙里,贵平看得清清楚楚。

温印又道,“我让太医重新煎药了,你要喝就喝,不喝就扔了,倒了,砸了都好。”

她声音冰冷似寒潭中出来一般,李裕喉间轻轻咽了咽,忽然艰难开口,“你甘心吗”

温印似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屏风后都跟着愣住,贵平也眸间微滞。

李裕看她,沉声道,“嫁给我一个废太子,温印,你真的甘心吗”

温印看了看他,没有应声,转身出了屏风后,仿佛才看到屏风后的贵平。

贵平低头,“夫人。”

温印再没搭理他,而是看向王太医,“药煎好了吗”

王太医支吾,“应,应当好了,下官去看看”

帘栊撩起,温印朝黎妈道,“你守着喝药,他要是不喝就扔了,倒了,随他,不用告诉我了。”

黎妈愣愣应好。

温印径直出了外阁间,而后是苑中,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贵平低头垂眸。

泰和殿中,贵平入内,李坦看了他一眼,“都退下吧。”

殿中旁的伺候的内侍官和宫女都退了出去,李坦知晓他刚才是去了离院,因为听说李裕今日彻底醒了,也知晓了京中的事,接受不了,在苑中砸了药碗之类的,离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所以让人寻了贵平去。

贵平才从离院回来。

“去看过了”李坦问起。

贵平躬身,应道,“是,废太子醒了,太医也同他粗略说了京中的事,听说之后,废太子不肯喝药,不仅砸了药碗,还有屋中旁的东西,也让旁人都滚。”

李坦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他这样才是对的。他要不砸药碗,肯乖乖喝药,这其中才有猫腻。”

贵平看他,李坦继续道,“昏迷这么久,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变成这幅模样,早前的天子骄子怎么可能平平静静就接受这种打击,如果真的是,那要么就是他早就醒过了,也知晓所有的事,咬张太医一口也好,昏迷不醒也好,都是专门做给我看的。”

李坦放下笔,“他砸了药碗,是心有不甘;但李裕不傻,父皇和太傅亲自教他,他也做了东宫这么久,他会砸东西泄愤,但他一定不会轻易同我鱼死网破,冲出离院同我对峙,这个才是李裕”

李坦问起,“然后呢,都处置好了吗”

贵平去就是处置此事的。

贵平却道,“二小姐先去了,说了好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到废太子痛楚上,我去的时候,废太子差不多消停了”

“她说什么了”李坦好奇。

贵平将听到的转述了一次,还有李裕问温印那句甘心吗

李坦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放下,“温兆是因为李裕死的,温印心中有怨气,李裕也很清楚,她说的是温兆,所以消停了。李裕也问到了温印的痛楚上,她是嫁给他冲喜的,怎么会甘心这两人,让他们慢慢折腾”

贵平看他,不涉及赵国公的事,殿下就不是那幅模样。

李坦继续道,“眼下没有时间管李裕的事,但朝中的动向和反应都要找人盯着,李裕早前没醒,朝中安静,如今醒了,看看谁会在背后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反倒李裕这处,让他在离院里,看紧些就是了”

“是。”贵平应声。

“出去吧。”李坦继续低头看着折子。

贵平是想问国公爷的事,但好难得见殿下今日这样,贵平噤声。

转身时,李坦的声音传来,“把国公爷的尸首送回国公府,让他们丧葬,丧葬期满后,赵家全部流放。”

贵平拱手,“是。”

入夜,温印才从书斋中回来。

赵妈等人在苑中候着,见了她,福了福身,“夫人。”

温印一看脸色就不怎么好,没人敢上前触她霉头。

温印入了外阁间,黎妈上前,一面接过她取下的狐狸毛披风,一面朝她道,“殿下还没睡,在等夫人。”

温印轻声,“药喝了吗”

黎妈轻声道,“照胡师傅说的,都倒了。”

“好。”温印颔首,也撩起帘栊入了屋内。

屋中没有旁人在,温印见李裕在小榻这处看书,窗户是关上的。

胡师傅之前提起过,用药后李裕这些时日都会很虚弱,要躺下静养,昨日这个时辰他也早就睡了,但眼下,他还在小榻处。

“怎么还不睡”温印上前,看她脸色不怎么好,也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他坐着,仰首看她,“温印,你今天说那些话是真的吗”

嗯温印看他。

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睡,在这处坐着了。

那些重话

温印刚要开口,还未来得及,他又沉声道,“温印,你甘心嫁给我吗”

“温印,你恨我吗”李裕脸色原本就不好,应当是一直在这里等她,疲惫,也眼中都是血丝。

温印笑了笑,微微俯身,青丝垂下,拂过他脸颊。

他微讶。

她指尖轻轻触上他额头,点了点,她指尖上的温和、柔软,还带了熟悉的暖意,在这样的场景下让人份外动容,他的心跟着不受控地砰砰跳了跳

她的声音在他额前温柔而带了笑意,“小奶狗,魔怔了是不是嗯”

作者有话要说鱼宝宝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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