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012章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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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试金石

她耳鬓的青丝拂过他脸颊,他心底跟着微微动了动。

她的话,正中他下怀。

李裕看着她,片刻失神,而后,心中才又开始权衡着……

温印眸间清亮,清喉婉转,“先不用着急告诉我,我要回侯府呆两日,你要是信得过我,等我从侯府回府你再告诉我,要是信不过,就算了……”

温印正要转身,他忽然伸手握住她衣袖,低声道,“甘雨。”

甘雨?

温印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名字,但好几遍,她确实不记得这么个人。

温印目光探究看向李裕时,才见李裕脸上是早前不曾有过的认真神色,有些类似,他清醒那日伸手捂住她嘴角问她话的时候,但还要再谨慎沉稳些,少年俊逸的脸上,眉头微微拢紧,慎重开口,“鸿胪寺丞,甘雨。”

鸿胪寺主事外交,温印早前接触得就少,对方又是鸿胪寺丞,温印没有印象也在意料之中。

但温印是没想到,李裕要打听的人是鸿胪寺丞。

李裕目光没从她眸间移开,继续沉声道,“甘雨是我暗桩,不在位置高低,越不显眼约好,我要确认他是不是安稳,只要能把消息传给他,旁的事情他会替我做。”

温印看着他,眼下的李裕很容易让人忘了他还年少,温印轻声,“他要怎么信我?”

李裕迟疑片刻,“每月的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黄昏前后,他下了职就会去东街的濮阳酒肆饮酒。只要上前与他同桌,要两碟花生下酒,他会说他约了人,不便一道,你就同他说听口音都是敏川人,在一处饮酒,一处吃敏川绍记牛肉,他就明白了。”

温印娥眉微蹙,“那,不怕真有敏川人坐下来同他花生下酒,也要绍记牛肉?”

李裕平静道,“敏川没有绍记牛肉。”

温印:“哦……”

“我知晓了。”温印起身。

李裕没有松手,温印看他,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你不会自己去吧?”

温印笑了,“这么多双眼睛都在我身上,我去做什么?甘雨的事我会想办法,但接上头之后要做什么,你得告诉我。”

李裕如实道,“他只要知晓我醒了,就知道要告诉我什么。只要能碰面上,剩下的事他会做,甘雨做事小心,也有分寸,照面之后,旁的先且不用管了。”

“好。”温印应声,但他的手却还未松开。

温印看他。

他眉头微拢,“温印,此事不急,永安侯府上下应当都被人监视了……”

他是想提醒她,用永安侯府的人也不安全。

温印眸间清亮,“我不用侯府的人。”

他原本也在迟疑,是否要告诉温印甘雨的事,至少不是现在。但从他今日在屋中见到胡师傅起,他对温印的印象就从被迫嫁给她的京中贵女逐渐丰满起来。温印一定不是永安侯府嫡女这么简单,能将旁人弄进离院给他看病,旁人做不到……

他在东宫多年,要是这还看不出来,他也白做了这么久东宫的位置。

“你自己小心些,李坦不是善类。”李裕叮嘱完,才松手。

“哦。”温印再次看他。

他避开她目光。

温印走后不久,李裕还在想李坦的事,李坦是他二哥,自幼同他的关系就不好,但一直以来,他同他交集都很少……

思绪间,黎妈入了屋中,“殿下。”

“黎妈。”他神色没从早前缓和回来。

但许是真的饿了,闻到黎妈手中的包子味儿,目光都不由直了。

他是东宫储君,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像眼下这样过?

黎妈温和笑道,“殿下先讲究用些吧,都是晨间留下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等到晌午的时候再让厨房备旁的来。”

李裕看她,轻声道,“多谢黎妈。”

这两日,黎妈照看他的时日多,除却温印,整个院中,他能唤得出名字的就只有黎妈,温印离开前也告诉过他黎妈会留下照看他。

“胡师傅说殿下吃些清淡的好,殿下晌午想吃什么?”黎妈看出他饿极了,却吃得很斯文,没有狼吞虎咽,是教养极好。

“阳春面。”李裕不假思索。

黎妈惊讶。

李裕会错了意,“我喜欢吃阳春面。”

黎妈笑道,“夫人也喜欢。”

李裕愣了愣,才明白黎妈是这个意思,继而低头继续啃包子。

黎妈叹道,“殿下别怨夫人。”

忽然说到这处,李裕怔住,有些猜不透黎妈心思,黎妈温和道,“夫人同世子兄妹感情很好,世子过世,夫人心中很不好受。所以有时候说话也好,旁的事也好,都沾了气头,但其实不是……”

李裕顿住,忽然明白过来,温印是温兆的妹妹。

温兆是因为他死的。

温印并未介意同他成亲冲喜,也会替他打探消息,但同样会怼他也好,会特意刺他,因为温兆的缘故……

李裕迟疑了片刻,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也有些吃不下去手中的包子。

黎妈继续道,“殿下这两日安心在屋中养病,夫人交待过,老奴会侍奉好殿下的。”

李裕颔首,“多谢黎妈。”

黎妈笑了笑。

突然,李裕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黎妈,今日是什么日子?”

黎妈应道,“腊月二十六日。”

李裕僵住,长风国中习俗,大婚后的第三日回门,那他同温印成亲是在……

李裕面色若深谷寒潭,“黎妈,我同温印是哪日成亲的?”

黎妈反应过来,也知晓他猜到了,轻声道,“腊月二十三……”

腊月二十三,李裕死死攥紧掌心,一直以来的隐忍,也从未在黎妈面前显露过的怒意也都在当下,眸间,一览无遗。

腊月二十三,是他母后的忌日。

李坦特意挑了腊月二十三这日,让他大婚!

李裕指尖掐得咯咯作响。

黎妈怕他才醒,气伤了身子,“殿下,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裕看她,“黎妈你说。”

黎妈温声道,“殿下才醒,身子还未痊愈,万不可因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李裕也回过神来,“我知道了黎妈。”

黎妈又道,“其实殿下和夫人成亲那日……”

黎妈迟疑,李裕看她,“黎妈,但说无妨。”

黎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夫人同老奴说了,成亲那日,是殿下母亲的忌日,夫人让老奴替殿下点了三炷香。”

李裕怔在远处。

黎妈继续道,“夫人是说,当时是殿下母亲的忌日,东宫特意安排了婚期,不管怎么样,人既然在这处,心中多少都是有牵挂的。死者为大,就让老奴替定下给娘娘上了三炷香,就是屋中只有一盏香炉,没旁的,权当留个念想……”

李裕眼眶忽得红了。

黎妈又道,“老奴同殿下提起,也是想同殿下说,夫人同殿下成亲了,也在替殿下考量,殿下您要信得过夫人。”

李裕颔首,“我知道了黎妈,我还有些饿……”

黎妈知晓他是支开她,黎妈应道,“那老奴再去取些吃的来。”

李裕点头。

等黎妈撩起帘栊离开,李裕怔了许久,而后一口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中,眼中噙着红润,狼吞虎咽而下,才没让喉间哽咽出来。

回侯府的马车上,温印靠在马车一角出神。

元宝还小,在马车中啃着玉米,马车中都是元宝啃玉米的声音。

温印想起李裕方才同她说起过的甘雨的事。

李裕手上一定不止甘雨这张牌,又或者说,甘雨应当是李裕手中最小的一张牌。

李裕应当是想信赖她,但不确认能信任她到哪种程度。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甘雨是试金石。

换言之,她也不知晓李裕手中的底牌和筹码,所以甘雨还是试金石。

甘雨这条线很重要。

于她和李裕而言,都是……

车轮滚滚穿过街市,周遭渐渐热闹起来,不似南郊路上的冷清,温印才反应过来到京中了。

元宝撩起车窗帘栊的一角,“夫人,到东街了。”

温印轻嗯一声。

元宝知晓她在想事情,没有再打扰她。

温印目光凝聚一处,她当然不会自己去见甘雨,也不会让永安侯府的人去,他们同甘雨都不能有交集。

韩渠最合适。

韩渠是跑商的人,身上都是商人气,灵活变动,游刃有余。旁人也很难将韩渠和李裕联想到一处去,韩渠去见甘雨稳妥。

京中的事也可以慢慢再打听。

思绪间,马车停下。

“怎么了?”温印问起,驾车的禁军应道,“夫人,是陆国公府上的马车。”

话音刚落,元宝撩起帘栊,探出小脑袋往外望了望。

“陆江月?”温印问起。

元宝忙不迭点头。

还真阴魂不散,温□□中轻叹。

“温印,还没恭贺你新婚呢~”马车外,陆江月的声音响起。

元宝看她,她点头,元宝撩起帘栊,顿时,陆江月的身影映入眼帘,温印看向她,还是惯常的端庄大方,明艳动人。

陆江月意外,不像,不像想象中的哭哭啼啼,憔悴不敢,反而是上次见她的时候,舟车劳顿,眸间有疲态,这次,这次反倒明眸青睐,姿色动人。

“你?”陆江月愣住,怎么会?

温印托腮看她,“那你倒是快恭贺啊,恭贺完,我还要先走。你也知道,我才刚新婚,家中等我回门,你堵着我前面,是想我过喜气给你,还是过晦气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