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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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前夕

马车离开半坡亭。

温盈撩开了帷帘一角, 往半坡亭那方向望去,只见刘家女依旧站在原地。

即便刘家女带着帷帽, 但温盈也感觉得出来, 她一直在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马车。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雪白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视线, 那手拉开了她的手, 帘子也随之垂下。

温盈收回了目光,看向面色寡淡, 看不透丝毫心思的沈寒霁。

他淡悠悠的道:“不相干的人, 看她作甚?”

方才离得远, 温盈在马车上, 也就是透过窗角远远看去。全程看下来, 二人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沈寒霁也不会对刘家女有半点心思, 可温盈倒是有些好奇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奈何太远了,根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前,温盈在府中与大伯母商议着在她随行去金月庵之后, 关于开铺子的事情, 才说到一半, 沈寒霁就提着天香楼的点心回来了。

他让她在他换衣裳的时候, 先吃一些点心垫一垫肚子, 一会与他去一个地方,或许会过了晌午才会回来。

温盈虽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但还是与大伯母吃了好些点心才与他出门的。

马车出了城, 她在马车上问了他, 问他要去哪里。他说去半坡亭,再问他去哪做什么的时候, 他与她说要见一个人。

直到下马车的时候,才与她说见的人是刘家女。

而且他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等他下了马车后,她便远远看着,压根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

如今他人也见过了,温盈不免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见刘家女?”而且还让她在马车上先待着。

沈寒霁白衣墨发,端坐在马车之中,神色温雅淡然的看向温盈。

温盈似乎隐约有了答案,不确定的试探着问:“可是为了避嫌?”

沈寒霁璨然笑道:“还是你懂我。”

温盈:“……”

他继而道:“路上她的婢女拦下了我的马车,说要与我说一些话,我没应,但去天香阁给你买点心的时候,她又跟了过来。我思索了片刻,也便应了她,但顾及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我一个成了婚的男子,私下见面,总该有所不适。倘若你也在,倒少了许多的麻烦,不是吗?”

话到最后,沈寒霁悠然从容的对她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温盈思索了一下,也觉得他说得有理。随而轻声说:“便是没看到她的神色,但我还是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沈寒霁只是看着温润如玉罢了,若是他真的有心去摧毁一个人的情绪,多的是法子。

沈寒霁漫声道:“不相干的人,在意她的情绪做什么?”

说着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忽然皱了皱眉,且还用手压了压受伤那只手的手背。

温盈一怔,把刘家女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可是伤口又疼了”

沈寒霁轻点了点头。

温盈倾身上前,放轻力度地捧上他的手臂,捋开他的两层衣袖。

看到了伤口上的纱布微微被浓水所染黄,秀眉紧皱。

沈寒霁在她耳边放轻了声音,道:“若不然,我便装病,或者真病了,让你留在侯府照顾我?”

温盈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眼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帮他把衣袖拉了下来,朝着外边赶马车的小厮吩咐道:“去回春医馆。”

沈寒霁“嗯?”了一声,随即道:“阿盈你忘了我也会医术?这些小问题倒不必麻烦去一趟医馆。”

温盈却是道:“夫君是会医术,但这伤口怎不见好,还越发严重了?”

沈寒霁微微耸肩,淡然的道:“许是伤口过深了,所以恢复得慢。”

温盈不懂医术,也没看见过谁伤过这么深的一个伤口,但总觉得这么久还在恶化,是不正常的,所以对他的话也只是半信半疑。

“还是去看看的来得稳妥一些。”

沈寒霁笑了笑,也没有再与她多做解释。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到医馆。

金大夫看到沈寒霁,微微愣了一下:“沈郎君,许久不见。”

温盈在一旁,听到这“许久不见”,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沈寒霁。

她记得不久前,他与她说过助眠的药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过两日会去寻金大夫再重新琢磨一下新的药。

如今听来,应该是没有来。

温盈与金大夫解释道:“夫君的手臂受了伤,约莫有半个多月了,但却迟迟不见好,所以才来看看的。”

金大夫点了点头,随即把他们请上了二楼的楼阁,再让药童准备热茶上来。

阁楼上,金大夫解开了纱布,看到有些化脓的伤口,再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沈寒霁。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不是也会医术吗,怎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温盈注视着沈寒霁的伤口,倒是没有注意到金大夫的眼神。

沈寒霁对上金大夫的视线,微微一笑。随即敛眸看了眼本该逐渐恢复,但现在却化脓的伤口。

有时候温盈看着他的目光,无波无澜,似乎什么都挑动不了她的情感 ,他也只能另辟蹊径的引起她对他的情绪波动。

例如苦肉计。

沈寒霁会算计旁人,算计旁人的时候又能舍得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金大夫,我夫君的伤口怎么回事?”温盈抬眸询问。

金大夫按下心中疑惑,道:“得想把余脓弄干净,若是再任由这么下去,这半条手臂指不定会废了。”

闻言,温盈脸色变了变,急道:“那赶紧清理!”

金大夫点头。

适时药童送上了茶水,金大夫再让小童去准备刀和火,酒,还有水,纱布等。

等东西送上来了,金大夫与温盈道:“娘子还是到外边等着吧,这清理伤口会让人略有不适。”

温盈看向了沈寒霁。他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和道:“便出去等着吧,若是无聊,也可到附近逛一逛,约莫……”顿了顿,似乎不知要多长时间,便看向了金大夫。

金大夫接口道:“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能弄好。”

温盈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门外。

屋内只剩下金大夫,和帮忙的药童。

金大夫这才问出了口:“沈郎君的伤已经半个多月了,理应逐渐愈合了才是呀,怎会恶化成现在化脓的程度?”

沈寒霁淡淡的道:“伤口沾了水,莫要与我娘子说。”

金大夫感到愕然。

沾了水,有什么不能与娘子说的?’

约莫有两个可能,一是怕娘子担心,怕自己的不小心被责怪。二是故意的。

金大夫虽然不了解沈寒霁,但他给人的感觉便是谨慎可靠,绝对不可能这般的不小心。

想到这里,金大夫有了个荒唐的想法——他是故意的?

可为什么呢?就不怕真的残废了?

沈寒霁倚靠着椅背,受伤的手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是个能隐忍的,明明伤口那样,却半点也不见痛色,反而是轻描淡写的道:“伤口我心里有数,原本我也打算过两日来医馆处理伤口的。”

过两日,温盈也该去金月庵了。

金大夫嘴角微抽,实在不明白他什么心思,也知不便多打听,所以开始准备。

处理伤口,需得剜去腐肉。

让沈寒霁酒服麻沸散后,等他昏睡随而开始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金大夫和药童才从屋中出来,他与温盈道:“沈郎君用了麻沸散,估摸着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醒。”

温盈点了点头,进了屋中。

沈寒霁躺在竹椅上,双眼紧闭,脸色有些发白。

金大夫说他得小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温盈便坐在一旁等着。

同时思索着今日与大大伯母说的事情。

如今大家伙都知道了温盈有了铺子,倒也不必特意隐瞒。胭脂来源便直接从北街铺子的作坊直接进,倒也不必担心货源。

她过两日得离开金都三个月,哪怕沈寒霁说能让她早些回来,可她还是得做好待三个月的准备。

铺子如今在了手上,倒也不急着开张。只是还得想一下有什么法子能让铺子一开张,生意便能好起来的法子。

不然那么多的胭脂铺子,凭什么人家就一定要来你的铺子买胭脂水粉?

温盈正思索间,一旁睡在竹椅上的沈寒霁忽然传来极为压抑的喘息声,温盈回过神来,忙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神色紧绷,脸上和脖子上皆沁出了一层薄汗。

额头,脖子青筋凸显。

温盈一怔。这副模样,她先前见过两回了。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了。

眼看着他手就要抓着把手使力,温盈忙握住了他受伤的手。

许是因麻沸散的药效还未过他抓得并不是太用力,温盈急着朝着外边喊了几声:“金大夫,金大夫!”

听到了喊声,楼下的金大夫匆匆的跑了上来,推门进来便疾步走了过来。

“我夫君这是怎么了?”

金大夫才走过来,原本不对劲的沈寒霁却是逐渐安定了下来,受伤的手微微用力握紧了温盈的手。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放松了下来。

金大夫查看了一番,随后松了一口气,脱口道:“只是被梦魇住了,一会便好。”

“被梦魇住了?”

金大夫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随即看向沈娘子,面色为难的道:“娘子还是问沈郎君吧。”

温盈想起了沈寒霁的难眠症,再联想到这事,便问:“我夫君其实并没有难眠症,对不对,金大夫?”

金大夫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已然平静的沈寒霁,思索了半晌,才道:“老夫知道的也有限,只知道沈郎君平日偶尔会被梦所魇,而就寝时卧榻之侧若是有人,更容易被梦所魇,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至于什么样的梦,老夫也不知道。”

又看了眼沈寒霁,语重心长的道:“毕竟人都是需要睡眠的,若是长期处于一种紧绷,且睡眠不足的状态,恐会危及身体,有所损害身体。”默了默,又劝道:“若是娘子有心,便多劝劝沈郎君,让他寻一个人,把梦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或许会有所改善。”

温盈闻言,看向睡梦中还紧蹙着眉头的沈寒霁。

确实,他不允许自己有什么缺点,若是这是一个缺点的话,他谁都不会说出来,只会想着自己扛,或者自己来解决。

其实他谁都不信。

金大夫叹了一息,说他估摸着一刻后就能醒来后,便退出了屋子。

把金大夫送出去后,温盈坐在一旁看了眼沈寒霁,再回想了方才金大夫所言——就寝时,卧榻之侧若是有人,容易被梦所魇。

究竟是什么样的梦,能把沈寒霁这样临危不惧,从容不怕的人惊吓成如此,需要靠着药物才能安睡?

且卧榻之侧若是有人,容易被梦所魇……

难道这就是他成婚后分房睡的原因?

温盈坐在一旁,看着双眼紧闭的沈寒霁。神色淡淡的,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又看了多久,直到沈寒霁似乎要醒过来了,才回过了神来。

随即佯装无事的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温声道:“金大夫说你醒来后,再休息小半个时辰就能回去了。”

“我浑水多久勒?”声音一出来,音极为不准,口齿不清。

向来温润尔雅,不曾失态过的沈寒霁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许是麻沸散的药用还没彻底过去,沈寒霁的身体有些乏力,便是说话的时候,舌尖都有些发麻,说得口齿不清。

温盈难得看到失态的沈寒霁,不禁掩唇轻笑。

沈寒霁紧蹙着眉头,不悦的看着她,但愣是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的眼神俨然就是让她不要笑。

温盈按下笑意,温声回他的话:“也没昏睡多久,大概是半个时辰左右。”

沈寒霁这才收回目光,等了好一会,好似麻意才消减了许多。

等到麻沸散的药效退了下去,他们才准备回去。

回去前,沈寒霁让金大夫帮他拿了好些药,温盈也不知他要这些药做什么,也就没有问。

这么一折腾,也已经过了晌午,好在温盈出来的时候吃了些点心,倒不饿。

但她知道沈寒霁没吃,回去后,便让厨房煮些清淡的小粥给他。

回了房,沈寒霁换衣服,因手不便,温盈帮他脱衣更衣。

解着腰封时,温盈问他:“刘家女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沈寒霁淡淡道:“她想与我说一些会牵连砍头的话,我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但我也隐约猜得出来是些什么事情。”

温盈闻言,脸色严肃了起来。

沈寒霁有着与他温润外表截然不同的——准确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判断力。

若是他怀疑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此重大的事情,那你还是莫要与我说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

涉及到砍头的话,此事非同小可,这些事,温盈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沈寒霁笑了笑,她就是这样,进退有度,知晓什么是可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相处起来,让人舒心。

“总归有一事是好的,往后她也不会再缠着你报恩什么的了,你也可过些舒心日子了,便是在金月庵见了,也做点头之交便可。”

温盈点头。

沈寒霁思索起了今日在半坡亭与刘家女说的话,才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情或许本该发生的,但因有了变数,结果也将会不同。如今早已经生出了许多变数,我倒是不希望刘家会因她的愚蠢选择而被牵连。”

那刘家女又有几分了解他?

竟敢这般大胆的来与他说裕王的事情?

她知道的事情又非全面的,岂又能万分确定调香阁不会因为她的威胁,而不会对她杀人灭口?

天真又愚蠢,便是重活一世,也没有什么长进。

*

沈寒霁用过小粥后,便又休息了。

温盈没有休息,而是去了徐氏的院子。

金大夫说沈寒霁被梦所魇已经有很多年了。而徐氏作为生母,想必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温盈去到徐氏的院子,让房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随后才道明了来意。

徐氏听了温盈话,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是说,霁儿或许是噩梦所缠,先前才会与你分房睡的?”

温盈点头:“儿媳也是这段时日才发现夫君夜里总是睡不好,常常夜半就醒了。”

徐氏的脸色变了,露出了思索和忧愁之色,显然她多少都是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温盈斟酌的道:“大夫说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恐会危及身体,有所损害身体。”

徐氏听到她的话,脸色一白,不知道想了什么,脸色越发的忧虑,半晌后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才会这样的呀,那时候霁儿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记得?”

看徐氏的脸色,便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二娘?”温盈喊了一声,希望失神的徐氏能回过神来。

可徐氏似是没听见一样,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半晌过后,才看向温盈:“你后日就要去金月庵了,我与你多说,也会让你多想,不如想让我去试探试探霁儿,等确定是什么问题后,我再告诉你。”

温盈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随即道:“二娘,回来后,我还是想知道夫君是因什么原因才会如此,若是知晓了,我也能对症帮忙。”

温盈的梦,只是到了八年后就戛然而止了,再长远些的也没有了,所以她也不知沈寒霁八年之后的命数是怎么样的。

她便是对他无甚感情了,但也不想八年后她活了下去,他人却没了,然后原本该他鳏的,却变成了她守寡。

徐氏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心不在焉的嘱咐温盈去金月庵的时候小心一些,莫要与旁人起龉龌。

*

到了去金月庵的前一晚,沈寒霁把从金大夫处拿回来的药装在了匣子中给了温盈。

温盈打开匣子一看,里边赫然是全贴有纸的药,有包着的,有瓷瓶装着的。

沈寒霁淡淡道:“金月庵离城镇有好一段距离,且太后本对你有意见,若是你赶上个头疼发热的,她故意为难不让御医来看,你便看着上边所述来服用。”

温盈愕然的拿起药包看了眼——这是她调理身子的药包,有六包。

“此药一贴可用两日,等半个月后,我再让人送新的给你。其余的皆是头晕,发热,食欲不振瞪所用的药。熬药时切记让蓉儿蹲守,不得离开半步,还有平日外出,也定要带上柯月,不能让她离开你半步。”沈寒霁严谨的叮嘱。

听到他的话,温盈诧异了片刻。

沈寒霁确实变了很多,没有那么的冷漠了。

温盈温温一笑:“我省的,夫君且放心。”

夜色渐深,温盈把匣子让蓉儿拿下去放好,随即才转身回内间。

温盈回了内间,便见沈寒霁一双黑眸灼灼的看着进来的她,慢条斯理的用一只手解着衣服,露出一半的宽阔的胸膛。

温盈:……

他就这么一件里衣了,还脱就没了。

平日里上药也是把袖子捋上去便可,如今却是眼灼灼的看着她,把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脱下,其目的甚是明显。

先前他外出九日,回来后便如同是个重欲的人一般,如今轮到她外出三个月,他莫不是想先饱餐一顿?

温盈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走上前去,停在了他的身前,温柔的拿开了他的手。

然后忽略他紧蹙的眉头,把他费劲解开的几颗扣子一一别上,直到最上面的一颗。

最后才后退一小步,抬眸看向他,一脸正色的劝说:“夫君手上的伤今日才处理了,便莫要想有的没的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着便要上榻,可沈寒霁却是拦住了。

他俯下头,在她的耳边用最为温柔的嗓音说了几句话。

话说完后,他便见到了温盈的耳根子瞬息染上了绯红。

温盈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抬眸羞嗔的瞪了他一眼,羞恼道:“想都别想!”

沈寒霁的嗓音却是越来越温柔,缠绕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许多蛊惑人的话。

他说,错过这次,或许往后便没有机会了。

他说,他的手伤得厉害,如若他来,只怕伤口又会裂开。

他说,他定会什么都听她的。

在引导人的这一块上,沈寒霁从来便没有让他自己失望过。

温盈动摇了。

犹豫了好半晌,温盈抬头望向他:“你的话当真?”

沈寒霁薄唇微勾,笑意粲然:“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这一瞬,温盈当真信了他。

可后来,温盈却恼羞成怒的骂他:“你骗人,你明明说都听我的!”

但回答她,只有低低沉沉的笑声。

温盈算是明白了,在何时何地信沈寒霁说的话都成,但就是不能在闺帷中信他的鬼话。